隆冬(1 / 1)

那天晚上,不知道宋渡安跟母親說了什麼,母親同意先暫住在他家,而宋渡安那天晚上住在了客臥。

第二天絨雪很早就起來了,吃完早飯,她正背上書包準備去考試,母親卻拉著她難得強硬的讓她在家休息,不要去學校。

絨雪卻不是很理解,她手裡拎著已經收拾好的書包,對著母親做手語:“我隻是臉腫了點,彆的什麼事也沒呀,不影響考試的。”

母親說:“不行,你看你現在臉和眼都紅腫的,去了彆人要議論你的。”

絨雪笑一下寫:“媽,我是去考試,大家都低頭看卷子,誰看我呀。”

這時候宋渡安正推開門走進來,穿了件黑色的機車夾克,臉上還貼著張創可貼,身後跟著四五個穿著黑西裝的彪形大漢。

宋渡安說:“阿姨,讓絨雪去考試吧,我送她去。”

絨雪母親還是有點猶豫,宋渡安指了指幾個大漢對絨雪母親道:“阿姨,這幾個人留在這陪您收拾行李,然後他們會帶你去彆墅。”

“好吧,那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還有,阿雪,考不好也沒事,記住了沒?”母親撒開拉著絨雪的手,囑咐道。

絨雪點了點頭,就背起書包往外走,宋渡安差她幾步,手插在口袋裡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後。

絨雪回頭看了看宋渡安,有點狐疑,從口袋掏出紙張寫:“你不是壞人吧,我們是不是有點太信任你了?”

宋渡安視力很好,隔著幾步路就看到絨雪寫的字,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說:“壞人有我這麼傷己的嗎?”

絨雪抿了一下嘴,站在原地等宋渡安走過去,等宋渡安站在她身邊,絨雪從手裡遞過去一張疊成小方塊的紙條。

女孩瓷白又纖細的手在他手心一閃而過,留下一張純白的紙條。

宋渡安展開那張疊了好幾折的紙,上麵寫的是幾個清秀的大字: “謝謝你。”

然後下麵畫了一個小箭頭,箭頭上麵寫著“請翻麵。”

他翻過去,背麵最上麵寫著“欠條”兩個字,下麵寫的是。

“欠宋渡安一次義不容辭的幫助。 ”

右下角落款:絨雪,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三日。

最後甚至像模像樣的按了個紅手印在名字上。

宋渡安看著那張紙條沒忍住笑了一下,抬起臉就看到絨雪在不遠處揪著書包帶子偷偷觀察他的表情,被他看過來慌忙低下頭假裝踢石子的模樣。

兩人進校門的時候,門衛沒攔下宋渡安,絨雪側過臉去看宋渡安,一臉陰鬱不好惹的表情,臉上還有創可貼,甚至連校服也沒穿,書包都沒背,就這麼吊兒郎當的進了校門。

她寫在紙上:“為什麼門衛不攔你,我們不穿校服都要攔。”

宋渡安沒接絨雪遞過來的紙條,他說:“我看不見,隻能聽。”

絨雪瞪他一眼,把紙條放進口袋,快步往裡走。

絨雪今天沒紮馬尾,頭發披著,虛虛蓋著她紅腫的臉頰,她站在外麵最後快速的過了一遍書,然後才走進教室,好在教室分到和她同班的同學不太多,僅有幾個也不太熟,於是問她的異樣。

剛坐下宋渡安就轉過身,朝絨雪伸手。

絨雪:“?”

宋渡安懶懶開口:“借我根筆。”

絨雪腹誹:“連充個樣子都不充。”不過想起昨晚他的挺身相助,絨雪決定以後對他再寬容點,所以從透明筆袋裡掏出一根塞進他手裡。

一場試考完,絨雪慣例在教室門口等劉暖倩,宋渡安從教室出來,惹得外麵女生看著他低聲尖叫,議論他臉上的傷,無非是更帥啦更痞啦雲雲。

宋渡安往外走了幾步,發現自己身邊沒人就皺眉往回看,絨雪站在簷下看著樓梯發呆。

宋渡安喊她:“走啊。”

周圍瞬間沸騰起來。

一個女生失聲尖叫,拉住旁邊女生的手搖個不停:“他是在說我嗎?他是不是在喊我?”

“什麼啊,他看的是我這邊好吧。”

“天啊,我是不是在做夢,我要不要過去啊,但是有點不好意思啊啊啊啊。”

絨雪看到身邊女生突然激動起來的表情,就知道又再討論宋渡安的事情,她像昨天一樣站在簷下等待劉暖倩,旁邊女生的興奮尖叫依然存在,她有一陣的恍惚,像回到昨天中午。

但雨已經不再下,她抬眼往前看,就看到宋渡安穿過嘈雜的人群中定定的注視她,不再是那種一瞥而過的冷漠視線,而是專注的隻看到她。

那眼神使得她從恍惚中清醒。

是啊,雨已經不再下了。

她走過去,在他麵前寫完遞過去一張紙:“我要在這等劉暖倩,我們說好的。”

宋渡安在沉默表達他的無語,絨雪看出來了。

於是她又寫:“你吃不慣食堂的話,你可以出去吃。”

蒼天可鑒,絨雪真的不是想氣他,而是很真誠的提出解決策略。

但是這紙上的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宋渡安的視線從紙上的字轉移到絨雪身上,依然沉默,抱著臂站在原地。

絨雪:“……”

“雪雪雪雪,你披著頭發換了書包,我都差點沒認出來你!”打破沉默的是劉暖倩,她從樓梯上飛奔下來,扒開人群才看到絨雪和宋渡安,一下子就抱住絨雪。

絨雪也伸開手回抱過去,這下輪到劉暖倩感到有點異常,平時她抱過來的時候,絨雪會輕輕的拍拍她,從不會這樣反過來回抱。

但她沒多想,就這麼抱著絨雪,手在她後背開心的拍了拍。

絨雪鬆開她寫:“我們去吃飯吧。”說完拉著劉暖倩就往食堂走。

“啊?好啊,但是你臉怎麼了?還有,為什麼宋渡安一直跟在我們後麵啊?什麼情況,就半天沒見,世界怎麼了?”劉暖倩被絨雪拉著,看到宋渡安很不爽的模樣抱著臂跟在她們身後。

可惜絨雪沒聽見,她真的以為畢竟宋渡安這樣的大少爺是不想吃食堂的,於是根本不知道宋渡安跟在兩人身後。

到了食堂,就換成了劉暖倩拉著絨雪,在前麵衝鋒陷陣,兩人像訓練有素的戰友,一個占位,一個打飯。

“來了來了雪雪,你要的米飯。”劉暖倩兩手端著餐盤坐下。

兩人拿著筷子剛準備把飯往嘴裡塞,就看到宋渡安站在她們倆麵前,在一堆藍白小人裡格外顯眼,飛行服外套都被擠得都有點皺了,臉色鐵青的看著這倆人。

“很好吃啊是吧?”宋渡安咬牙切齒盯著那個忘恩負義的小聾子。

絨雪反應過來,看著宋渡安比昨晚被打的時候還難看的臉色,迅速站起身拉著宋渡安坐下,將自己的飯和筷子一起放在他麵前,寫字給他看:“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以為你出去吃飯了。”

宋渡安瞧著絨雪黑發下還紅腫的臉,就生不出氣來,誰知道他是怎麼忍受食堂的飯味和擁擠人群擠過來擠過去的。

兩人都小心翼翼看著宋渡安,劉暖倩好奇的快死,還是沒敢問。

宋渡安冷哼一聲,將餐盤又推回到絨雪的麵前,長腿一邁,自己往窗口去。

劉暖倩舒了一口氣,離得近了,更能看清楚絨雪臉上的紅腫和隱約的掌印,她皺著眉問絨雪:“雪雪你到底怎麼了?”

絨雪簡略寫了一下的事,隻說了李西子帶著人堵她打了她一巴掌,宋渡安路過救了她。

劉暖倩看的眼睛紅紅的,嘴一癟,就有點想哭,她很難想象連對誰都輕輕柔柔,人那麼善良又溫柔就這麼遭受了莫名其妙的惡意和傷害。

絨雪就知道劉暖倩會哭,她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摁在劉暖倩眼下。

劉暖倩更想哭了,她嘴一撇就開始嚎:“昨天,昨天晚上還下了那麼大的雨!”

絨雪笑了笑寫:“我身體很強壯的你忘啦,一千米都不再話下,所以這點事肯定不能阻礙我來考試啦。”

劉暖倩徹底忘記眼前自己千辛萬苦打來的飯,抱著絨雪就嚎,一直到宋渡安打完飯回來,把餐盤放在桌上,劉暖倩就沒再嚎,徹底扭轉了心裡對宋渡安的看法,她很真摯對著宋渡安說:“謝謝你啊。”

宋渡安點了點頭,手肘擱在桌子上,整個人呢手長腿長的,坐的有點彆扭開始吃飯。

劉暖倩吃著就想起來跟絨雪說:“可是李西子就住在你們家隔壁,以後還找你事情該怎麼辦啊?”

絨雪看了眼劉暖倩寫:“我們暫時住到宋渡安家裡去,他家裡沒人住。”

“什麼?真的假的?!”劉暖倩大叫,眼睛睜的很大,有點像眼睛往外凸起的青蛙,緩緩轉頭,看向宋渡安,看一眼絨雪又轉過去看一眼宋渡安。

宋渡安低著頭夾菜,聽到劉暖倩不可置信的聲音,抬頭看她一眼,回道:“真的。”

“那你們,你們這不就是同居?!”

劉暖倩聲音大的周圍正埋頭吃飯的人轉過來看她。

絨雪快準的捂住劉暖倩的嘴,突然明白這事告訴劉暖倩可能是個錯誤。

更荒唐的是,宋渡安動作很優雅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劉暖倩。

饒有此事,表情冷漠的點頭:“客觀來說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