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看著飛羽。她的表情難以讀懂。

似乎是高興，因為希望就在眼前。

但似乎也有擔憂。畢竟這相當於一次麵試，而且是難度極高的麵試。

即使是世界上最頂級的運動員，在退役多年後讓他們突然參加比賽，也沒人有信心自己能取得令人驚豔的成績。更何況飛羽這些年的重心在學醫，課業負擔極重，能勉強保持體能和攀岩素養彆退步太多，已經難能可貴。

要在兩周後的貴市站“驚豔”攀聯官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需要在周一下午之前回複對方，是否確認受邀參賽，”陸風銘提醒她，“你怎麼想？會不會有些激進了？”

換做彆的人，陸風銘早就直接勸放棄了，畢竟成功概率極低，丟臉概率極大，而更重要的是運動員心態可能就此崩塌，甚至就此毀了職業生涯也不是不可能。

但麵對飛羽，他卻生出一絲狠心。他隱隱想看看，自己當年崇拜的那個天之驕子，如今是否仍然保留著王者風範。

就像那位攀聯的官員一樣，他對飛羽的期待底線也是“驚豔”自己。

飛羽安靜了約兩分鐘，眉頭一直緊鎖。

對麵的秦臻也皺眉不語。

陸風銘隱約覺得自己有些苛刻了。或許飛羽選擇謹慎行事才是成熟的表現，而不是像自己秘密期待的那樣，接下這個兩周的挑戰書。不然還是勸她放棄吧。

正這樣想著，飛羽開口說話：

“兩周時間，空出一天跟導師過論文、一天去醫院做全麵的腳踝檢查、一天時間放在交通和適應場地上，我還有大概10天能用來準備和訓練。我對自己的意識和讀線能力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手指力量也沒問題，我這些年都有在堅持訓練，畢竟做醫生手也要穩，小肌肉控製力必須強。但體能和大肌肉力量還遠遠不夠比賽的水平。如果能在10天內快速補足這兩處短板，我相信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說完她看向兩人：“嗯？你們乾嘛這樣看我？”

“沒什麼。”兩人眨眨眼，異口同聲回答。

一個是在慚愧自己竟然以為王者會害怕，另一個則是詫異於女孩剛剛還出現了焦慮症狀，此刻卻能如此冷靜的分析。

所以她並不懼怕壓力，她隻是懼怕不能再比賽？

秦臻對飛羽的敬佩不由的再次升級，他情不自禁的說：“體能和大肌肉不用擔心，跟著我練，10天內提升到比賽狀態綽綽有餘。”

“鵬哥……”飛羽不明白秦臻為什麼會出此言，但他語氣中滿是自信。

“那太好了！”陸風銘拍手，“秦老板願意出山，那必定如您所說，10天綽綽有餘。這樣的話，我周一就回複他們，正式接下戰書！”

“等一下！秦老板出山是什麼意思？我們鵬哥是什麼退隱江湖的大神嗎？”飛羽聽出一絲隱藏信息。

“你還不知道嗎？秦老板確實是大神啊。”陸風銘驚訝飛羽竟然不清楚秦臻的背景。

他以為憑借秦臻為飛羽豪放花錢靠讚助拿到一個高級定線員培訓名額的關係，兩人應該相互知根知底，但現在看來，飛羽似乎隻是把他當作一個普通老板和助人為樂的大哥？

秦臻盯著飛羽，表情有些受傷：“你、你不知道我的背景？”

“啊，我知道您是退役特種兵，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秦臻無語。自己當年也算是傳說中的人物，館裡有幾個同樣為退伍軍人的教練多少知曉一些，也會和大家講一講他的故事。

但飛羽居然毫不關心自己的故事，多少是有些讓人傷心的。

可他也不能主動說“我可不是簡單的特種兵，我是曾經拿過二等功、執行過多次絕密自殺式任務、後來又轉做教官訓練出多個兵王的大神啊。”

幸好有陸風銘幫他挽尊：“你居然不清楚秦老板的故事！連我都多少聽說過一些，畢竟一個特種部隊神級人物居然退伍後來京市開攀岩館，還引領一大批退伍兵進入攀岩領域，是京市攀岩圈這幾年最讓人興奮的事情了。所以你來這家攀岩館兼職，難道不是因為秦老板的名號？”

“啊……我來這裡是因為剛好看到招聘信息，而且想著離學校遠不怕碰到同學……”飛羽已經不敢說話了，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冒犯了大神。

雖然大神的表情明顯已經很受傷了。

大神清了清嗓子，調整好表情：“陸主任誇張了，不說這個。我可以在10天內讓你快速把體能和大肌肉提升到極限，但過程會很苦，比你能想象到的還要苦一萬倍。你願意嗎？”

飛羽毫不猶豫：“隻要你確保我不受傷，10天後能順利參加比賽，我當然願意！”

計劃就這樣定了下來：陸風銘回去跟攀聯官員確認飛羽參賽，並且會要求對方保證基於飛羽的表現會破例開出國際執照。當然，什麼樣的表現能“驚豔”對方，絕不能靠對方主觀的看法。三人商量了一下，把客觀標準定為需要飛羽的單項成績與第三名相當，也就是可以拿到單項獎牌的水準。

至於選擇哪個單項，陸風銘建議暫時先不用確定，等10天後的訓練結束後根據訓練成果再決定。而他也會要求攀聯官員在邀請函上把三個單項都空出來，由飛羽在比賽時自由決定。

三個單項分彆是抱石、難度賽、速度賽。

不過大家已經有了初步意見，那就是放棄速度賽，在抱石和難度賽中選擇一項或兩項都賽。

這是因為速度賽、尤其是在中國舉辦的速度賽，是標準意義上的神仙打架。

國際攀聯的比賽每年有很多站，有的站是三個單項都比的大型賽事，有的則是單項賽事。考慮到長途旅行的時間和預算，世界各地的選手們很難做到每站比賽都參加，所以要綜合考慮每個分站的地點、項目、積分、獎金等，選擇對自己來說最能兼顧的分站。

所以貴市的比賽有相當多亞洲區的選手。

而全球速度賽國家排名的前10名中，亞洲國家就占了4個，分彆是我國、韓國、日本和印度尼西亞。其中我國已經連續多年總積分排名世界第一。

如果不考慮洲際，單純從距離來說，前15名裡除了老牌歐洲強國外，還有哈薩克斯坦、新西蘭、澳大利亞等離我國距離相對可接受的國家。

所以貴市比賽的速度賽場上，不用懷疑，一定會看到來自多個亞洲澳洲的高手們摩拳擦掌。

和速度賽比起來，抱石賽和難度賽略有不同。

一方麵，我國在抱石和難度兩項上的成績和水準確實不像速度賽那樣一騎絕塵。

另一方麵，抱石和難度賽還有多個歐洲的分站，可以分流走很多歐洲的選手。

但這並不是說貴市站的抱石和難度好打，畢竟這兩項裡還有個幾乎占女子選手統治地位的日本。隻是單看速度賽的話，飛羽和陸風銘瞬間就能想出8個以上有得獎潛力的名字，這8個人，飛羽一個都打不過。尤其是她遠離賽場的這些年，女子速度賽的世界紀錄已經從7秒多刷新至幾乎要進入6秒。

而且飛羽的意識和讀線能力，正是她在抱石和速度賽上的先發優勢。借助秦臻的訓練，還是有希望搏一下。

大方向確認後，時間已經過了飯點，陸風銘提議他做東，三人在附近吃點，順便當作賽前動員。

飛羽堅持這頓該由她請，但兩位男士都不同意。

“就你那點工資，最多夠請我們吃個牛肉麵。”秦臻勸她打消這個念頭。

“鵬哥你還好意思說？我工資低難道不是因為你不肯給我多開點？”飛羽一臉不可置信。

最後三人還真的去吃了牛肉麵。

是一家在京市有一百多年曆史的老字號，味道是很多本地人幼時的回憶，又因為上了很多國內外的美食推薦榜，所以也是遊客們爭相打卡的地方。正巧飛羽和秦臻都沒有吃過。

這家店近年在京市開了兩三家分店，都選在客流量大的商圈。而陸風銘帶他們去的，是在3公裡外小胡同裡的老店。

從攀岩館裡出來，雨已經停了，但地麵交通還是沒有恢複通暢。三人兩車一前一後的開了近20分鐘才到地點，在胡同裡找停車位又花去了10分鐘。等終於進到店裡，他們立刻就被店員告知：“趕緊點菜，我們5分鐘後就閉餐了。”

三人都不磨蹭，在陸風銘的建議下點了兩大一小三碗素麵、三小碗牛肉、一份蓑衣黃瓜、一盤涼拌魚皮、15串羊肉串，還有三瓶北冰洋。

涼菜、素麵和牛肉同時上桌。牛肉燉的軟爛，素麵飄出帶有絲絲中藥味的牛肉湯香氣。

三人舉起北冰洋捧杯。

“感謝兩位大哥的幫助，我一定竭儘全力！”

“扔掉負擔，輕裝上陣，發揮出你的核心優勢，我對你有信心！”

“我一定會讓你10天後脫胎換骨，去賽場上驚豔他們所有人！”

三個玻璃瓶裝在一起，發出脆亮的聲音，仿佛吹響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