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又做了那個夢。
夢裡的自己站在奧運領獎台上,一邊哭一邊看著國旗升起,想努力跟上國歌的歌詞,但早已泣不成聲。
接下來她咬著金牌和另外兩人一起拍照,然後接受記者訪問,提問的記者是個有些熟悉的女孩,她問:“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你忘了對我做的事情嗎?”
女孩的雙眼流下兩道鮮紅,飛羽再一次從夢中驚醒。
考試周前最後的複習時間,飛羽來不及傷春悲秋,跟著室友們一起挑燈夜戰。她知道自己狀態不好,但沒關係,學醫的,狀態不好才是常態。
孫翊強和她時不時有聯係,簡單的問候聊天。她也不去主動聯係,自己和那個岩館的關係就此結束,也不需要再維持什麼。畢竟自己最重要的是學業,是有一天能夠成為眼科醫生。
考完最難的一科,飛羽打開手機,看到孫翊強的消息:考完了吧?我在你學校東門附近,請你吃個飯?
飛羽有些疑惑,自己和孫翊強雖然兼職時候經常拌嘴,但實在不像是要在生活中成為朋友的人。
但她還是赴約了。
這次孫翊強開的不是金杯,而是一輛坦克500。
拉開門坐上副駕,飛羽一邊寄安全帶一邊說:“難道小金杯隻是偽裝,其實你是個富二代?”
孫翊強清嗓:“這不是我的車。車的主人坐在後麵呢。”
飛羽向後看去,鵬哥正坐在後麵,彆扭的朝她點頭:“你好。”
“啊?鵬哥你來乾嘛?”飛羽直愣愣的問。
“鵬哥來請你吃飯。彆廢話了,先到餐廳再說。我倆等你都等餓了。”孫翊強一腳踩下油門。
晚餐在一家商場5樓的日式燒肉的包房內,孫翊強讓飛羽放開了點,今天必須吃飽吃好,想喝啥也隨便點。
飛羽將信將疑的點了一份牛舌、一份和牛角切、一份豆腐沙拉和一杯可爾必思。孫翊強接著又點了兩份肋眼、兩份和牛板腱、烤三文魚頭、壽司組合、還有一杯可爾必思和一紮啤酒。
肉菜飲品很快上來,店員正準備開烤,孫翊強一把搶過夾子,把店員趕了出去。
見他低頭認真烤肉,飛羽便看向鵬哥。到這時候,飛羽早已明白這飯局是鵬哥找她有話說,隻是他能憋到現在還不開口,也讓飛羽很佩服。
“鵬哥,今天您來是有什麼事嗎?”
鵬哥定了兩秒,猛的站起來,嚇得一旁的孫翊強差點扔掉烤肉夾。
隻見鵬哥端起啤酒,舉到飛羽麵前:“我是來給你道歉的。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對你說出那樣無禮的話。這第一杯,我為自己的無知和莽撞道歉。”
說完竟是仰頭喝掉了半紮啤酒。
飛羽一下懵了,端著自己的可爾必思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鵬哥用手背擦了擦嘴,像沒事兒人一樣繼續說:“這紮太多了,一口沒喝完。你要是不嫌棄,我繼續用這杯。這後半杯,我要感謝你提出了拉維耶線路的問題,要不是你,我們岩館可能會害更多會員受傷。”
飛羽求助的目光看向孫翊強,對方趕緊放下烤肉夾解釋:“那天你走了之後,大家都不敢再說拉維耶線路的意見,夾著尾巴就把新線路給定完了。結果第二天有個老會員來玩,就在你說的那個捏點,手指骨折了!”
原來如此,飛羽明白了前因後果,突然就覺得鵬哥挺有意思,肯這樣給自己大方道歉,不愧是見過世麵的特種兵。
她剛要開口,孫翊強繼續說:“那天陪客人去完急診,鵬哥自己試了那條線,還讓大龍哥他們都試了試,確實挺危險。鵬哥就說自己錯怪你了,當天就要找你道歉,被我給按住了。我跟他說你期末考很重要,不能打擾你。”
鵬哥接上話:“是,多虧強子把我按住了,不然我再打擾你考試的話,就更過意不去了。”
孫翊強把烤好的牛舌分到三人盤中:“後來鵬哥問我,說館裡這麼多教練都看不出這個點的問題,咋飛羽就能看出來。然後你猜怎麼著,我的小腦袋一轉,就想到了上網搜你的名字!”
飛羽心道不好。
“沒想到你以前竟然是全國少年錦標賽的冠軍,還是連續三年衛冕,而且是速度難度抱石三項全能冠軍!飛羽妹妹你可太不地道了,跑咱們館裡cos什麼掃地僧啊。”孫翊強一臉不認可。
飛羽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好也仰頭喝掉半杯可爾必思。
陪著鵬哥坐下,她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我沒想裝什麼掃地僧。你說的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且你肯定也查到我受傷後就不能再比賽了。我現在重心就在醫學院了,在館裡兼職也隻是不希望從此以後和攀岩徹底沒有關係。”
鵬哥點頭:“嗯,我看了你受傷那場比賽,明明拿到了全場最高成績,太可惜了。那好像也是個捏點的問題。”
飛羽不說話。那個捏點和那次受傷,沒有那麼簡單。
孫翊強又烤好了一份肋眼,繼續往三人盤裡夾:“彆光說話,快吃肉。我烤的肉很香的。”
飛羽順勢往嘴裡塞肉,順便豎了個大拇指給大廚孫翊強。強子兩眼放光,無比得意。
吃了幾口肉,飛羽平息了心情:“鵬哥,您過來找我說這些,我很感動,我覺得您是個大氣的老板。不過您真的不用跟我這麼客氣,當時的狀況我都理解。”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鵬哥很克製的沒有在喝啤酒,也加了杯可爾必思,“哥就是擔心你接下來看不上哥了。以後你來哥這裡隨便攀爬,也不用你兼職,有你過來我這邊隨時歡迎!”
“您太客氣了!我下學期其實……”
“這怎麼能叫客氣呢,我們還需要你多多指導。而且哥這兩天一直在想,要怎麼才能好好跟你道歉,展示哥的誠意。還真讓我給找著了!哥要送你去體育總局辦的高級定線員培訓班,學費我都給你交了……”
“鵬哥您等下,什麼培訓班?”飛羽突然警覺。
“高級定線員啊,總局登山中心辦的,全國隻有46個名額。哥費了老大勁才找到培訓班負責人的電話,直接談定了明年全國錦標賽京市分站的讚助,硬是讓他們多給了一個名額。”
飛羽驚呆了,鵬哥這誠意有些太大,她著實消受不了。
看出她要拒絕,鵬哥直接擺手:“我知道你想說啥,無非就是你退役了不打比賽了,這個定線員培訓班也不想去。但你聽哥一句勸。”
飛羽隻好做出認真聽的表情。
“這個培訓班,是咱們國家最權威最高水平的定線員培訓班,你也知道,全中國的高級定線員滿打滿算也不過三位數,這個班的含金量有不言而喻。
“而且,定線員的強度不像運動員那麼高,哥知道你的傷不適合高強度比賽,但做個定線員,你的水準還是綽綽有餘。
“再者,哥後來聽翻譯說,那法國老頭還罵你是小女生,說小女生不能質疑他。哥就不信了,那麼多玩攀岩的女生,難道就不能有個懂女生的定線員,來為她們設計線路嗎?咱們國家定線員裡麵,女生連五分之一都不到,我怎麼都覺得不合理。我就想著,你要是好好走這條路,總有一天會比那法國老頭還要厲害。
“還有,這個培訓是你放寒假的時候,在南方,暖和,你就當是去南方旅遊過冬,哥給你報銷。怎麼樣?彆拒絕我,行不?”
拒絕不易,飛羽歎氣。
孫翊強趁機說:“飛羽,鵬哥說的有道理,去這個培訓班你不吃虧的,大龍哥他們想去都去不成呢。而且咱退一萬步說,這個培訓班上了,你想繼續學醫也可以,定線員咱可以周末乾嘛。”
“而且你知道麼?”孫翊強咽下一口新烤的板腱,“鵬哥拿到名額之後,讓我找你要個人資料和成績去報名,培訓班的負責人一聽到你的名字,什麼成績都不要了,直接說就等你來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