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言,白瓷覺得沒意思,幾個月前自己都做到那種程度了兩人都沒有進一步的發展,今天自己再主動一點都是對在男女之事的那點自尊心的褻瀆。
見對麵的男人一直低著頭看手指,她準備起身離開這個無聊的地方。
“不是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班肅這個時候平靜的開口。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卻讓白瓷莫名的酸楚起來。
白瓷有點看明白了他的平靜。因為那跟不不是平靜。不過是和命運掙紮過後的徹底放棄,然後無奈的任憑被揉搓,到最後,剩下的就是無力感。
抬眼看了對麵的男人一眼,他的側臉輪廓硬挺,睫毛卻長而密,落在深邃的眼睛裡,化成了更深一層的陰影。
他抬頭看白瓷,眼睛濕濕糯糯,那麼無力,又那麼虔誠。
白瓷最見不得的就是男人這種脆弱感,即使心裡一直提醒自己心疼男人會變倒黴。
她還是想都沒想,傾身張開雙臂用力的去擁抱他。
班肅明顯一愣,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去摟住了她的腰。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能看見自己在對方眼眸中的小小倒影,近到誰也沒有辦法凝視對方眼裡的那抹光,看一下仿佛就能被刺到。
所以他們決定閉上眼睛,親吻在一起。
唇色被輕柔吮著,像是一首低吟淺唱的歌。
白瓷覺得,在香港那個小島上的那種急需綻放自己的感覺又回來了。
男人的手也情不自禁的來到了白瓷的胸前,她的胸在現代審美上不算豐盈,卻恰好正是他喜歡的。
一掌握住,便叫人不想放開,班肅此刻想的是他可以把玩到天亮。
他略粗糙的指腹輕輕撚弄,慢慢喚醒淺醒中的嬌蕊。
兩人呼吸越來越急促,白瓷感受到了灼熱和蓄勢待發,她睜開了眼睛。
頭頂上的燈光璀璨,幾乎令她一下子不知道身處何地,點點燈光像一雙雙冷漠的眼睛,在監視著他們迷亂的一舉一動,又無聲的在提醒她——
這裡是北市,不是那座小島,更不是什麼世外桃源的隱秘角落,她的朋友們此刻可能還在不遠處唱歌喝酒。
他們兩個人也不是什麼純粹的善男信女。
他在這裡工作,而自己來這裡消費。兩人之間什麼關係一目了然。
“你能幫我衝杯咖啡嗎嗎?”
餘光瞥到台子上的膠囊咖啡機,白瓷想讓自己先冷靜一下。
班肅動作一頓:“好。” 然後起身。
趁他去門口吧台的功夫,白瓷迅速坐回剛才自己的位置,雙肘放在膝蓋撐著頭,手抓了一下頭發深呼吸了幾下。
她真的不知道,今天在這裡要不要喝班肅繼續下去。
或者她在擔心,如果繼續下去,她還能不能利索的抽身。
腦袋裡各種思緒糾纏在一起,她一時理不出任何頭緒。當她抬頭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好一陣過去了,她沒有聽到咖啡機工作的聲音。
扭頭去看班肅,發現他還站在吧台。
“衝好了嗎?”白瓷起身走到他的身邊。
“快了。”班肅點頭,繼續擺弄桌子上的那台咖啡機,手裡緊緊的攥著一枚膠囊。
他低著頭,不過因為他身高比自己高太多的原因,還是被白瓷捕捉到了他臉上的一抹無措。
白瓷一下明白了,他應該是之前沒用過膠囊咖啡機,看樣子是根本不知道怎麼用。
但是他不願意說。
男人,無論多大,什麼時候都愛麵子。
“我來衝吧。”白瓷伸手接過去他手上的那枚包裝都被他攥出汗的膠囊,“你要一杯嗎?”
“不用了。”
白瓷鎮定的讓自己不去扭頭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抬手放入膠囊,放上輩子,任由一點一滴的咖啡慢慢的墜入杯子。
她靜靜地看著,多麼像這個世界上一個個人的人生,苦澀卻又濃烈。
此刻背後男人的感受,她之前何嘗沒有體會過。
雖然是江浙獨女,但是她來自於一個小鎮,做小學老師的父親和開大排檔的母親竭儘所能托舉她,之前的她也是那個沒見過世麵的小鎮姑娘。
多年前剛和何峻談戀愛的時候,他的那些一起長大的富二代女性朋友也就是所謂的名媛約她喝下午茶。
她知道名媛們最看重什麼,提前半個多月準備那天的行頭。
當時和何峻還隻是點頭同意交往,考慮到白瓷回學校方便,何峻在她同意交往的第一時間送了一台車給,入門級的寶馬,那也比大多數包包貴很多了。
她沒有奢侈品牌的包包,就選擇另走捷徑,在淘寶上花了小一萬買了一個獨立設計師的包包,差不多是白瓷半年的生活費了。
而衣服,她知道買不起更做不出開口向何峻要這種事情,索性去租了一間香奶奶的套裙。
後來無論過了多久,白瓷都清晰的記得那天,她隆重赴約,對麵那些女孩在看到她的行頭的那一刻,態度曖昧又閃躲,甚至還有兩個在偷偷的笑。
她當時忍著尷尬,如坐針氈的快速的度過了那個下午茶。
心裡提醒著自己不在意,隔日何峻送給她一個橙色袋子:“買A貨,也要買個像的。”
原來所謂的獨立設計師設計,不過是A貨的樣板貨,而且那個獨立設計師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抄襲新款的愛馬仕。
那個時候白瓷才二十歲,滿腦袋的熱血,哪裡懂什麼奢侈品牌。
但是在她收到何峻的那個包之後,她開始去查去研究,很快就懂了。當人在仰望某些遙不可及的事物的時候,比如曾經的愛馬仕,先前的這台咖啡機,甚至是一些身份地位不相配的人,無力感會深入骨髓,甚至伴隨這個人的一生。
在存粹的兩性關係麵前,不相配的人,也許會因為某些點的契合短暫的看起來是平等的。但隨著激情如潮水般褪去,現實就像裸露著棱角石頭藏在沙灘上,隨時都會害的人遍體鱗傷。
白瓷後來漸漸地淡出了何峻的那些富二代朋友的圈子,不是一類人,強硬的融入隻會讓自己看起來愈發的像個小醜。之後自己拚命工作,創業開公司,都是因為白瓷害怕那種心底的無力感。
雖然她現在的工作不賣笑,但是作為乙方,和賣笑又有什麼區彆。
想到這裡,白瓷回頭抬眼看了對麵的男人,心裡難受。
“你走吧,不好意思。”
“嗯?”班肅又是一怔,抬頭看她。
“你走吧,我今晚想一個人。”白瓷拿著咖啡抬腳走到沙發坐下。
“不用擔心你今晚的費用,我朋友都已經付了。”她解釋。
誰知道班肅不但沒走,而是走到她的身邊蹲了下來,近距離的凝視她,仿佛非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俊俏的臉加上磁性的聲音: “真的?”
男人的麵容是小麥色的,像巧克力一樣絲滑,讓白瓷看起來又有點舍不得。
“真的。”白瓷沉默了一下,其實她有點猶豫。畢竟作為一向不服輸的她,不想在同一個男人身上認栽兩次,更彆說這個男人看起來十分可口。
然而很快,飽經曆練的理智打敗了心裡剛冒起的粉紅泡泡,讓她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還是,你們這裡的要求你必須要和我做到最後一步,才能拿到錢?”她脫口而出的問。
班肅沉默了幾秒,還是那樣認真的看著她,然後點了點頭。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一個人入戲太深竟然考慮起對方的自尊心,而他隻是想著收入。
白瓷笑了起來,聲音卻悶悶的:“沒事兒,我會讓我朋友給你老板交代一聲,你可以拿到錢的。”
“今天是我朋友下單點你們的,我朋友很靠譜,她不會賴賬的。”
“真的,你放心好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說了很多。
可是班肅還在遲疑:“可是,你朋友說......”
白瓷難以置信。心裡仿佛掉了個鐘擺,左右搖擺在敲打著自己心頭上的肉,一抽一抽的有點疼。
她大致能猜到那幾個好友怎麼給麵前的男人說的,但是他這樣躊躇不決好像是在一次一次的提醒她,這是他的職業而已。
“班肅,難道你還要收南丫島的錢嗎?”白瓷笑著,可是眼底已經有了冷意。
“雖然在島上你什麼都沒做,怎麼也送我回酒店了,按理說我也要給你小費的,最後不告而彆,算逃單了。這樣,我現在就給我朋友個電話,會讓她額外再給你一筆。”白瓷邊說邊拿起手機。
班肅愣住。
第一次,白瓷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錯愕混合著落寞,更多的事受傷。
然而他很快掩飾了過去,說完了剛才口裡沒有說完的那句話:“你朋友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希望你開心點。”
白瓷後悔了,她慌張的放下手機,想要補救一下,然而班肅繼續說道。
“其實,剛才在認出客人是你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收錢。”
說完他起身,打開門,最後一次望向了她的眼睛。
“白瓷,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