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1 / 1)

訓狗 海鮮皮皮醬 2721 字 3個月前

二十九,尋家謝年。

一大早,一家三口人就在廚房忙開了,謝年羹飯,他們是不假人手的,這是尋家的老傳統了,哪怕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楊安吾也會幫忙打下手。

敞開大門,在一樓大客廳擺上八仙供桌,尋漠青把燭台、香爐、紅燭一應物品擺在桌子北向位置,又將十二個酒杯分三麵各放四個。

準備完畢,由尋炳華領頭,他點了三支清香,在門口恭敬地三拜,進屋後將香插在香爐裡,點亮錫燭台上的紅蠟燭,楊安吾、尋漠青隨其後,最後送神、散福,過程繁瑣、冗長,但也年味十足。

三十那天,一家三口又齊心協力地一同忙活年夜飯,尋炳華掌勺,母女兩個給他打下手。

晚上八點準時開餐,隨著春節晚會主持人的聲音響起,尋漠青也喜氣洋洋地同父母拜年,得到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哪怕節目不精彩,也不耽誤喜慶祥和的氛圍。

十一點多了,屏幕裡播著枯燥無趣的小品,尋漠青的手機嗡嗡作響,她瞥了一眼,是李意深,於是拿著手機往樓上走。

楊安吾瞧見她動作,還叮囑了一句:“馬上十二點了。”她希望一家三口一起跨年。

尋漠青嗯了一聲,說了句去衛生間,明明一樓就有,腳步卻邁向二樓自己房間,楊安吾看破不說破,倚在尋炳華懷裡也樂得糊塗一次。

上到二樓,關上房間門,尋漠青隱約有種高中小女生瞞著家長戀愛的感覺,接了電話,叫了聲“小深”,語氣裡的笑意也藏不住。

另一頭的李意深也被她的情緒感染,笑著問:“怎麼了,這麼高興。”

“沒什麼。”尋漠青懶得解釋,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反問:“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李家人實在多,輕易聚不全,李家爺爺做壽這種場合,李意深這個李家爺爺的心頭寶,必定是全場焦點。

李意深解釋說:“爺爺年紀大了,怕他累著,九點就去休息了。”接著又問了一句:“你和阿叔阿姨在一起嗎?”

這一句問乍一聽有些古怪,但尋漠青很快反應過來,很敏銳地反問他:“小深,你在哪?”

李意深就知道瞞不過她,含笑說:“我還以為自己能撐過三分鐘。”

尋漠青福至心靈,隨手披上個毯子推開臥室陽台門。

果然,尋家前庭外的路上,李意深倚在車邊,一身黑色羊毛大衣筆挺地垂著,年輕的麵龐上有路燈灑下的光,他就站在開花的臘梅樹下,微微笑著對尋漠青招手。

沒有夜晚驅車的疲憊,隻有見到愛人的欣喜。

在臘梅樹下,在路燈影中,在手機聽筒裡,在尋漠青眼前,他驅車60公裡,就那麼遙遙地、深深地看著尋漠青,隻說了句:“新年快樂。”

快到十二點,尋漠青才穿好衣服下樓,尋炳華和楊安吾也已經穿戴嚴實,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去院子裡放煙花。

楊安吾不怎麼敢點威力足的那些,小孩似的拿著點燃的仙女棒揮舞,身上披著尋漠青給她新買的徽式羊絨披肩,讓尋炳華給她拍照,卻怎麼都不滿意尋炳華的技術,嫌棄地讓他走開,叫尋漠青給她拍。

“看什麼呢?”尋漠青很明顯地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總不由自主地往院牆外看,楊安吾叫了兩次她才聽見。

尋漠青接過尋炳華手裡的單反,說了句沒什麼,她攝影技術很好,楊安吾看了十分滿意,還去屋內換了一條披肩,又拍了一組。

過了兩日,李意深一家人從老家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往尋家跑,兩家人習慣了這種親密的相處方式。

午餐後,尋炳華和李思泉在二樓茶室下圍棋,尋漠青帶著李意深在院子裡,指揮他給家裡的小菜地翻土,除了花花草草,尋炳華還喜歡種一些蔬菜,冬天翻翻土,能有效減少害蟲,李意深自認為是唯一的“尋家女婿”,這種“女婿活”乾得十分高興。

何映書同楊安吾在茶室落地窗邊圍爐煮茶,紫檀茶桌上擺了一圈叫廚師來家中做好的中式茶點,兩個人邊喝茶閒聊,邊往樓下花園兩個孩子身上看。

何映書神神秘秘地同楊安吾講:“安吾,我同你說,小深他好像真的交朋友了。”

楊安吾心裡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問,何映書繼續說:“你記得哇,十月份他們回來的時候,小深講他有喜歡的人,我還以為他是哄我,但是三十那天晚上,老爺子去睡了,小深他還開車走了,半夜才回來。”

三十那天,楊安吾眼睛一轉,馬上就曉得怎麼回事了,但是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同何映書說,支支吾吾地將:“是不是誤會了,說不定是小深有彆的事情。”

“能有什麼事情?”何映書十分篤定,“有什麼事情那麼重要,能讓他大過年的晚上九點多出門呀,晚上十二點多才回家,我偷偷看了,他回屋的時候很高興的!肯定是和女朋友剛見過麵的。”

楊安吾心道作孽啊,三十那天開車來回,不堵車都要兩個多小時,小深他半夜過來,硬是和她女兒麵都沒見上,這小孩,哪怕翻牆偷偷進來呢,實在是太老實了。

“唉,你說是不是啊。”何映書沒察覺出楊安吾的不對勁,同她說:“你和小尋講講嘛,讓她側麵問一下,是哪家的小姑娘呀,我又不是那種不開明的婆婆,隻要人品好,我都支持的。”

楊安吾忙點頭,又試探性地問何映書:“映書,我說萬一,萬一這個‘小姑娘’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怎麼辦?”

“能有多不一樣,小深他的眼光我還是有信心的。”

“比如,比如她可能不是個‘小姑娘’,年紀要比小深大一些?”

何映書泯了口茶:“姐弟戀呀,現在好流行的,大個幾歲也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正說著,在院子裡勞作結束的兩個孩子上了樓,尋漠青邊上樓梯,邊用家鄉話叫媽媽,長長拖音的“阿姆唉”,本地特有的撒嬌腔調,叫的人心裡發癢。

楊安吾馬上答了聲唉,尋漠青一進茶室就往楊安吾旁邊坐,膩膩地靠著她,用她的茶杯解渴,楊安吾用一種看小女孩的眼神看尋漠青,驕傲疼惜,幫她把碎發往而後攏,愛意十足地哄她:“慢點喝,不要嗆到了。”

何映書看得羨慕,李意深自小到大都極獨立,從沒有這樣和父母撒嬌賣乖的時候。

她正想著,剛洗了手的李意深也進了茶室,沒管下圍棋的兩位父親,直奔著茶桌這邊來。

巧極了,尋漠青正吃著塊龍井花酥,點心酥脆,略沾了極小一塊在她嘴唇上,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的程度,剛站定的李意深卻一眼看到了,很自然地用指腹在她唇上蹭了一下。

李意深滿眼含笑,邊給尋漠青倒新茶,邊說:“午飯吃太少,餓了吧?”

雖說兩個小孩一直很親近,但現在到底是大了,何映書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一瞬間,她看兒子的眼神,看他下意識的動作,突然察覺出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