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日子不知不覺臨近。
這幾天，頌雅都是一個人待著，賀晉璽回了他戶籍所在地準備考試。
雖然賀晉璽不在，但頌雅依舊保持著和以前一樣的狀態，發憤圖強，每天都很努力，從不懈怠每一分、每一秒。
她知道自己也許不能成為最好的一個，但她要成為更好的自己。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她竭儘全力了，以後就不會遺憾。
賀晉璽臨走的時候，還再三叮囑頌雅，千萬不要浮躁，穩住心態，要相信自己一定行。
於是，頌雅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和壓力，每天晚上睡覺前，都給自己默念：“我一定行，我是最棒的！”
考試期間，馬路上車輛限行。
頌雅在爸爸媽媽的護送下，信心滿滿走進考場，雖然賀晉璽在遙遠的遠方，但她知道，在走進考場的這一刻，他們兩個人一定都在為彼此加油打氣。
事實也的確如此。
結束了緊張的考試，頌雅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重新活過來了。
不再有考試壓在她的頭上，不再有做不完的試卷擠壓在她的心口，也不再有一道道複雜的題難得她痛心疾首。
從走出考場的那一刻起，她又可以瀟瀟灑灑地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
為了慶祝高考圓滿結束，頌雅的媽媽紀霞和爸爸頌覃輝一起帶她去外麵的餐廳吃飯。
不過頌雅腦子裡一直想著賀晉璽，哪怕麵前擺的滿滿一大桌好吃的全是她喜歡的，但她似乎怎麼都提不起勁兒，高興不起來。
紀霞和頌覃輝問她怎麼了，她隻是搖搖頭，又重新變得看起來什麼事兒都沒有，“我好著呢，你們想多了。
紀霞和頌覃輝彼此相看一眼，準備按計劃向頌雅坦白。以前一向喜歡在頌雅麵前表現得很恩愛的兩個人，今天突然不裝了。
紀霞把筷子放下，頌覃輝也接著這麼做。
她看著對麵的頌雅，支支吾吾，“小雅……其實，媽媽一直有話想和你說。”
“啊，你們有事要說？那趕緊說吧，”頌雅也停止吃東西，放下筷子看他們，整個人表現得若無其事，“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你們是不是想和我說，其實你和爸爸早就已經沒感情了，早在幾個月前，你們就已經撤了離婚證，但礙於我要高考，怕影響我，所以一直瞞著我，沒有跟我說？”
紀霞和頌覃輝都有些錯愕，他們沒料到自己準備說的話，現在竟然從對麵的頌雅口中說出來。
“小雅……對不起，我們……我……”
“沒什麼對不起的。”
頌雅把手擺在桌前，垂下眼眸，“爸媽，你們不用意外，我很早就知道了。你們也不用自責，我不怪你們，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不是嗎，不能因為我是你們的女兒，就得要求你們必須待在婚姻的牢籠裡。”
頌雅勉強地揚起一抹笑，看著對麵的他們，“挺好的，我祝你們以後都幸福。”
說完，頌雅就起身走了，她知道爸爸媽媽都已經有了新的家，今晚把一切說開以後，他們也不會再回到這個家了。
“小雅……”
紀霞和頌覃輝起身，無奈地看著頌雅離開，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說，也沒有選擇追上去。
就像頌雅說的，他們選擇了新的生活和新的家庭，他們無法再強行留下點過去的什麼。
——
回到家中的頌雅拒絕了同學聚會邀約，一個人待在家，不時就往陽台走去，看看隔壁的房間有沒有動靜。
快到晚上九點了，賀晉璽還是沒有回來。
頌雅不禁數落起他來。
“這個賀晉璽也真是的！走的時候明明說要第一時間趕回來見我，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騙子！大壞蛋！”
她“哼”一聲，反手把陽台門關上，走入自己的房間。
……
“不是，真的還沒回來啊？”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按奈不住性子的頌雅又跑出來看，好吧……賀晉璽家的燈還是沒有亮。
她背靠著陽台牆麵，低下頭，有些落寞。
是不是今晚賀晉璽不會再回來了？是不是賀晉璽突然變卦，想要以後都一直待在他媽媽身邊了？是不是……賀晉璽也要像她的爸媽一樣，毫無預兆地就要把她拋下？
想著想著，頌雅變得越來越委屈，悶悶不樂。
忽然，背後傳來了聲音。
頌雅驚喜回頭，結果發現隔壁賀晉璽房間的陽台什麼也沒有，於是，她又沮喪地回頭，默默歎息。
“看你這麼不高興，想我了啊？”
是賀晉璽的聲音！
頌雅驚喜回頭，終於，她盼了許久的人此刻終於如她所願出現在她眼前，她的笑容不由自主展露，“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不是答應過你肯定會回來？我又不是那種說話不作數的人。”賀晉璽心平氣和看她、打量她，想瞧瞧幾天沒見，頌雅有沒有什麼變化。
還好，沒有消瘦。
他很滿意，重新站直。
“諒你也不敢。”頌雅抬起下巴，明明自己此刻很開心，但還要表現得心高氣傲，就是為了不被賀晉璽看出來自己此刻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你爸你媽呢？”賀晉璽準備上樓時，就發現頌雅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站著，持續了很久很久，“高考結束的第一晚，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們不是應該陪你出去吃晚飯？”
“沒。”
頌雅搖搖頭，想了很多，此刻她倒也釋懷了許多，不再執著亦或糾結任何東西。
“他們跟我坦白了，我也跟他們說明了我自己的想法，估計……他們應該快分家了吧，都各自去找自己的對象去了，今晚……哦不，不止今晚，也許以後都不會怎麼回來。”
“傻。”
賀晉璽靜靜注視她，“再怎麼樣，你也是他們疼了十多年的寶貝，他們怎麼可能舍得放下你。”
“管他們舍不舍得，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了。”
頌雅說起這些話來時，表現得格外滿不在乎，但賀晉璽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的偽裝呢。
他頓了頓，如實說自己心中所想，“其實……你現在想哭也可以哭，你儘管放心，我絕不會把你哭鼻子這件事說出去。”
“誰要哭了！”頌雅又氣又笑，的確她已經放下了許多，也再執著於過往。
她重新看向賀晉璽，“說說你吧，我們的賀晉璽大聰明，這次回去考試感覺怎麼樣啊？”
賀晉璽擺出架子，高調開口，“還行吧，也就是正常水平而已，正常優秀水平。”
“把你嘚瑟的，”頌雅捧著臉，手肘撐在陽台台麵上，“賀晉璽，你說，我們長大以後，上了大學，是不是就不能像小時候還有現在這樣，永遠親密無間了？”
“怎麼突然感慨這些？”
賀晉璽看出她的不對勁，繼續問道，“受你爸媽這件事影響？”
“也許有點？”頌雅自己也不確定，“反正我就是突然想不明白了，人和人……好像真的不能永遠一直保持從前的關係。”
“關係是由人定的，人是由心定的。心沒有變，兩個人之間，就永遠不會變。”
頌雅想了想，一時半會兒捉摸不透他這句話的意思，便直接詢問，“所以呢？”
“所以——”
賀晉璽用手捧住她的臉，輕輕的，好像眼前之人的寶貴遠遠勝過珠寶，不能碎。“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可能變。”
頌雅懵懂恍惚地看著眼前的賀晉璽，他這是……在給他許下承諾嗎？一直以來，賀晉璽很少對彆人許下承諾，因為他向來是個說到就一定做到的人，永遠不會背信承諾。
她的心忽然變得無比慌亂，她想，賀晉璽今晚一定是瘋了，亦或是喝多了酒，所以才會稀裡糊塗地同她說這些。
她無法想象，一直以來喜歡欺負她、捉弄她的男孩，在今天這個夜晚，竟然也會說出如此撩撥人心弦的話。
確切來說，這並不是撩撥，而是他的某種誓言。
他想要安撫驚慌失措、害怕再度失去的頌雅，他想用堅定的目光告訴她——無論誰從她的身邊離開，至少，賀晉璽永遠不會。
“對了，送你個東西。”
賀晉璽低頭，往褲兜裡翻找，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來，一直準備送給頌雅的禮物還沒有送出。
他把一塊木頭雕刻的東西放到頌雅手心裡。
是一對木雕娃娃。
這是賀晉璽高考前的幾個夜晚裡，自己親手雕刻的。
他格外得意地同頌雅分享、炫耀，“你看，左邊這個氣鼓鼓、腮幫子快鼓成球的人像不像你？”
頌雅的目光是那樣意外。
她難以置信，賀晉璽這樣的人竟然也有耐心親自做手工，甚至是自己動手做木雕娃娃送給她。
她指著右邊的娃娃，盯著賀晉璽，“所以，這個得意的小眼神快飛到外太空、叉著手一臉嘚瑟的人是你咯？”
賀晉璽給她點讚，“好眼力。”
頌雅眼裡的珍視難藏難掩，為了不過多暴露，她立刻把木雕娃娃收起，“謝了，這份禮物，我會考慮先不扔垃圾桶。”
“好哇你——”
賀晉璽無奈地看著她，又氣又笑，“跟我學說話是吧？”
“怎麼，不可以嗎？”頌雅仰起頭，振振有詞，“想當初，是誰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把我送的圍巾扔到一邊，擺著臭臉，說暫時不會考慮扔垃圾桶？”
“是我。”
賀晉璽不得不承認這種欠揍的事情的確是他乾得出來的。
“頌頌。”
“嗯？怎麼了？”
她沒想明白賀晉璽這時候突然叫她有什麼用意，也沒心思去想，而是直接應聲。
就在頌雅還在翹首以盼等待他下一句話的時候，賀晉璽忽然將嘴角上揚。
他溫柔地注視著她，突然俯下身，在她的臉頰處，輕輕落下一個吻。
“！！！”
頌雅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全身僵硬，來不及反應短短的一秒鐘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的心開始怦怦跳起來，跳動是如此止不住的猛烈。
就好像呼吸一緊，心中有無數小鹿在亂撞，慌亂到快要不能呼吸。
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不輕不重的吻後，賀晉璽就抽離了身。
頌雅還來不及問他什麼意思，他就散漫笑著抽身離開，走到陽台門檻處時，回頭看她一眼。
“對了，頌頌，彆怪我沒忍住啊，你現在，是已經高考完的人了。”
他隨意擺擺手，笑著走入房間。
隻剩下頌雅還一愣一愣地立在原地，手無措懸在半空。
這下，她腦子是真的徹徹底底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