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晚過後,頌雅和賀晉璽之間的氣氛發生了非常微妙的變化。
某種甜蜜的粉紅色泡泡在他們倆之間彌漫著,以至於頌雅看賀晉璽時,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無論是賀晉璽隨意說句話,還是賀晉璽彎腰撿個東西,頌雅似乎總能恍惚看到賀晉璽身上散發著光芒。
這種光芒是誘人的,猶如藍色大海之上的燦燦金光,吸引、蠱惑著她向他靠近。
頌雅一度認為,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她上線問葉蟬,向葉蟬描述,自己有個朋友得了這種病,該怎麼治。
葉蟬隻回複她六個字:戀愛病,撒狗糧!!!
什麼狗糧?
嚇得頌雅趕緊扔掉手機。
她坐在書桌前,開始回想那一晚的點點滴滴,難道……這就是她對賀晉璽的喜歡?
她一點兒也不抗拒賀晉璽的靠近,不反感他任何親昵的舉動,甚至……挺開心?
一方麵,頌雅是驚喜且激動的,但另一方麵,她也是疑惑的。
賀晉璽呢?
他怎麼想的?他也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會親她?
可是還有另一種可能——賀晉璽隻是玩玩,畢竟他這人一向如此,時真時假。
不行!她必須得去問清楚!
直接問似乎不太妥當,頌雅想,自己還是得委婉些。
——
“賀晉璽,我來了,你開開門。”
頌雅溜出房,跑到隔壁賀晉璽家門口,把門敲響。
不一會兒,在裡麵的賀晉璽就出來給她開門了,他看上去才睡醒,神情有些慵懶,聲音也是,“你乾嘛?大早上的找我有事?”
“當然,我有事問你。”
“什麼事?”
賀晉璽差不多從睡意中緩了過來,恢複精神,盯著她。
“你認為男生和女生一起去看電影,意味著什麼?”
這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
賀晉璽摸不透頌雅又是在搞哪門子鬼主意,直接回答她,“還能是什麼關係,看電影的關係唄。”
頌雅:“……”
她的表情從期待瞬間變成無語。
想了想,頌雅重新分析,“你不能簡單地理解,你得往深了去想。”
“哦,我明白了。”賀晉璽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神色自若道:“那就是朋友的關係咯。”
“那如果是一男一女呢?”
賀晉璽頓了頓,有些迷惑和猶豫,“男女……朋友……?”
“對了對了!”
頌雅激動之後,又立刻擺正姿態,端正嚴肅,“那我再問你啊,最近有一部電影上映,反饋很不錯,如果你想邀請一個人陪你去看,你打算邀請誰?”
賀晉璽忽然閉口不言。
他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頌雅,也沒看出來她今天有什麼不對勁啊……可是她搞了半天,饒了繞去,竟然是想問這個?
賀晉璽揣摩半天也沒揣摩明白頌雅到底為什麼突然這麼關心他看電影要和誰,甚至還特地跑過來詢問。
可等他想到那一晚在頌雅臉上輕輕落下的那一個吻,便不經意笑了。
原來她腦子裡在想這個。
賀晉璽為了逗她,故意裝出苦思冥想的樣子,最後有了結論才開口,“這東西,還真不好選啊。7班的班花好像不錯,上次給我表白的那女生也不賴,還有……”
他重新看她,一本正經,“你說,這些都挺好,我到底該選哪個,真是挺糾結哈。”
“糾結你大爺!!!”
一直緊握拳頭告訴自己一定得忍住的頌雅,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忍不住了。
她狠狠地踩了賀晉璽一腳,氣呼呼地轉身,反手就把門關上,憤怒地回到自己家裡。
“乾嘛啊,火氣這麼大。”
賀晉璽墊了墊腳,想想就後怕,還好他逗她也隻舉了一兩個例子,要是他再多說幾個,他真不敢想象頌雅會有多暴怒。
不過,他又想到頌雅的反應,倒不經意笑了,她這樣的反應不正是恰恰說明頌雅很在意嗎。
捉弄歸捉弄,明確告訴頌雅自己的心意又是另一件事,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賀晉璽想了想,下定決心必須得找個時間正式向頌雅坦白、表露。
——
頌雅一想起賀晉璽就覺得窩火。
可是她路過電影院的時候,還是沒忍住進去多瞧幾眼,更是沒忍住,在服務台買了兩張電影票。
走出電影院的她開始對自己撒氣,“頌雅啊頌雅,你是不是腦子有包??就賀晉璽那種嘴欠又愛犯賤的人,也隻得你買電影票讓他和你一起去看電影??愚蠢!!”
她邊走,邊盯著手裡的電影票數落自己。
忽然,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走到她麵前來,麵色平和,態度謙恭,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不好意思,頌雅,我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
頌雅往左右各看一眼,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婦人身上,有些不確定,指著自己,“我?”
對麵的婦人點點頭。
頌雅疑惑,“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
婦人和和氣氣解釋,“以前你的確不認識我,但是今天,我們有必要正式認識一下。”
頌雅還是滿臉疑惑,在婦人的極力懇求下,她和她一起拐進了街邊的一家咖啡廳。
“你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
頌雅好奇,更迫不及待趕緊趕回家,想把賀晉璽抓出來,讓他賠償自己,今晚和她一起來看電影。
所以她急著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完,好趕回去。
婦人擺正姿態,謙恭有禮,“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陳芳琴,是賀老先生家以前的保姆,在賀先生出事之前,我在他們家已經工作了十年。”
害怕頌雅懷疑,婦人特地從包裡拿出幾份合同以及一些照片。
這些照片是在賀家拍的,看得出來屋子很寬敞富麗,擺在最前麵的這張照片,是賀晉璽、賀圭忠、夏雪玲以及保姆陳芳琴幾人的合影。
頌雅一眼就認出了夏雪玲——在她眼裡,一個拋棄賀晉璽的討厭女人。
她又注意到坐在賀圭忠腿上的賀晉璽。
看上去,他才三歲多一點,臉肉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
誰能想到這個小孩十多年後竟然長成了一個瘦瘦的、目光總是狠厲,對自己和任何人都無比淡漠的少年。
照片上的賀圭忠與病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賀圭忠相比,多了許多英氣和精氣神,目光炯炯有神,卻又無比和藹。
頌雅翻了翻旁邊簽訂的保姆工作合同,掃了一眼照片上的陳芳琴,重新看向對麵的婦人,“阿姨您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有氣質和風韻。”
陳芳琴和氣地笑笑,“你客氣了,我就是一個做保姆的,哪兒有什麼氣質和風韻。”
頌雅不是一個喜歡繞彎子的人,恰好陳芳琴也是。
陳芳琴見頌雅確認得差不多了,便直接開口,腿上放著她隨身攜帶的包,一個洗得皺巴巴、看上去是粗布縫製的包。
“其實我這次來呢,是有點事情想要拜托你。”
“好說好說,”頌雅客客氣氣看著陳芳琴笑,她一看就是個樸素老實的人,以前在賀晉璽家乾過十年的保姆活,肯定是個不錯的人,“阿姨,你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隻要是我和賀晉璽能做的,我們一定幫你。”
陳芳琴臉上還是掛著笑,隻是她這一次卻是在搖頭,“我的困難,隻有你能幫我解決,不需要他做什麼。”
“什……什麼意思?”
話說到這裡,頌雅倒是有點兒聽不明白。什麼叫做隻有她能幫忙?她明明和婦人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更沒有任何關係和瓜葛。
陳芳琴盯著陶瓷桌麵,嘴角微微上揚,耐心解釋,“以前賀先生對我很好,他出事之後,小賀這孩子就一直沒人管,我特彆想找到一個機會,幫小賀做點兒什麼,以此感激賀先生從前對我的照顧。”
陳芳琴抬頭看頌雅,不急不慢,“夏雪玲是賀先生的第二任妻子,賀先生車禍之後,我一直打聽他們的消息,直到前段時間,才得知夏雪玲帶著他們來了南蕪市,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夏雪玲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竟然把小賀一個熱扔在這兒不管,自己跑出去逍遙快活。”
不知為何,頌雅竟然覺得婦人的聲音和眼神裡帶著一種憎恨。
陳芳琴緩了一會兒,重整自己的情緒,又把話接著往下說,“夏雪玲以前在賀家的時候,一直表現得慷慨大方、熱心腸,可誰知道,她竟然是這種人?”
婦人望向頌雅,眼裡流露出一種莫名的哀傷。
頌雅感到背後發涼,有些忐忑,客客氣氣開口,“……所、所以阿姨,你來找我究竟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她替陳芳琴開口,“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記恨夏雪玲,想要替賀晉璽討公道,所以想讓我告訴你夏雪玲的下落和地址,你好去找她?”
“阿姨,實在是不好意思。”頌雅越來越不自在,無比想趕緊從這裡離開,於是她一鼓作氣,把自己能想到的、婦人可能想說的,全一股腦給說出來。
“我還真不知道夏雪玲在哪兒,她雖然是賀晉璽的媽媽,可是連賀晉璽都不知道,我又怎麼可能知道呢,你說是吧?”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不如——我就先走了吧!”頌雅揚起一抹笑,二話不說就站起來,準備往外溜。
“不,你先彆走。”
陳芳琴也站了起來,拽住頌雅的小手臂,不讓她離開。
她的眼裡充斥著一種哀傷,“我來找你,是想讓你考慮一下小賀。”
頌雅有些愣住,“什、什麼意思?”
陳芳琴繼續開口,“小賀以前的日子那麼不好過,蒼天有眼,好在他是個聰明的孩子,肯吃苦,肯用功,我打聽過了,他成績很好,一直是年級前三。但我也聽說……他和你,似乎一直形影不離……”
陳芳琴似乎很了解賀晉璽的性子,知道他有可能會為頌雅做些什麼,此刻,她的眼裡有淚水在打轉。
“小姑娘,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彆讓小賀和你填同一座城市的誌願。他成績那麼好,那麼優秀,完全有機會去琥蕙市讀全國最好的大學京大,可因為有你,保不準……他會退而求其次,放棄大好的機會,去讀彆的學校。”
頌雅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無法理解,但她還是儘力保持耐心解釋。
“阿姨,我認為是你想多了。賀晉璽是個很理智的人,也清楚什麼是最好的選擇,他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因為區區一個我,而在填誌願這件事上兒戲的。”
“可我始終不放心,”陳芳琴眼尾紅紅的,聲音哀嚎,“你我都清楚,小賀這一路走來很不容易,如果他今後還是不能過好,我有什麼顏麵再去見賀先生。”
“小姑娘,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答應我好不好,彆讓小賀做出放棄京大的選擇……彆讓他因為你,放棄大好的前程……”
“不是阿姨,你聽我說……”頌雅想和陳芳琴好好講講道理。
可是陳芳琴似乎很激動很著急。
她拽住頌雅小臂的手忽然鬆開,屈膝準備往下跪,“你要是不答應我的話,我就一直跪著不起來。”
“你乾什麼啊阿姨!”
頌雅嚇得趕緊把她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