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在賀晉璽持續一個小時的安撫下，頌雅的情緒終於好了許多。
至少，她不再控製不住掉眼淚。
看著眼睛紅紅的她，賀晉璽給她端來一杯水，又把陽台的蛋糕提回房間，搬來一張凳子，坐在頌雅的對麵。
他捏捏頌雅的臉蛋，聲音格外輕柔，“我的姑奶奶，你現在好點兒沒？”
“好多了。”
頌雅接過水，咕隆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賀晉璽出聲安撫她。
“沒事，他們隻是選擇換一種生活方式而已，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愛你了對不對，他還是你的爸爸，她還是你的媽媽，他們會像從前一樣繼續愛你，你也像從前一樣，還是他們的寶貝女兒。”
“我們隻能學著去理解、包容他們的婚姻選擇，不是嗎？”
頌雅點點頭，大哭一場後，眼睛紅紅的，此刻很安分，卻又惹人心疼。
“剛才我趕回來，見你哭得這麼厲害，差點兒還以為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讓你生氣傷心了。”
“沒有。”
頌雅聲音有點沙啞，但整個人還是恢複了不少活力，“我就是想到了點兒彆的事。”
“什麼事？”賀晉璽湊上去，好奇詢問。
頌雅才不會告訴他，剛才自己哭得這麼厲害的原因裡，有一部分是關於他。
她站起來，走到書桌旁，扯開包裹蛋糕盒子的綢帶，再次恢複往日的囂張跋扈，“既然你給我買了蛋糕，趕緊吃唄，還愣著乾什麼。”
賀晉璽拉住她的手腕，再三詢問確認，“你當真？你不是一向最抗拒晚上吃東西嗎，整天嚷嚷著害怕長胖。”
“這次不一樣。”頌雅偏頭，一本正經，“這是我十八歲生日的蛋糕，必須得趕緊吃點兒。”
賀晉璽確認她並沒有異樣，鬆開她的手。
“再說了，”頌雅繼續去解開綢緞，補充道：“這可是你給我買的蛋糕哎，我必須得嘗嘗。”
賀晉璽無端笑了下，雖然她知道頌雅對自己說的甜言蜜語一向是騙人的，可是他卻偏偏喜歡聽。
就算是假的也沒關係，這一刻，他並不想要去拆穿。
幫頌雅把蠟燭插好以後，賀晉璽去把房間的燈關掉，頌雅坐在桌子前，閉上眼睛，認真地許願。
一秒，兩秒，三秒……九秒鐘過去了。
許好願的頌雅吹滅蛋糕上的蠟燭，在那一刻，她的願望隨著風飄散，最後回到願望神的寶瓶裡。
在旁默默注視她，一直全神貫注的賀晉璽，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吧，給我們的小壽星劃蛋糕咯。”
——
陽台上，兩個人並肩站著，男孩的個子比女孩高些，趁著女孩沒注意的時候，他悄悄地偏頭看了眼她。
最後露出得逞的笑，偏頭重新看向夜空，仿佛自己什麼也沒做。
殊不知，女孩也趁他沒看自己的時候，偏頭看了眼身旁的他。
那一刻，她的目光不再是以前的討厭和憤怒，而是平和的、帶有某種特彆且獨特的情愫的注視。
“賀晉璽，你知道我今晚許了什麼願望嗎？”
突然，她望著夜空，開口說了話。
“猜不到。”
夜空中星辰寥寥，可頌雅覺得，此刻仰望夜空，依然是件很美妙的事情，不是因為景色有多美，而是因為身旁的人。
她沒有告訴賀晉璽，而是無聲地偷偷告訴眼前的這片夜空：
——十八歲的生日願望，與你有關。
“時候差不多了，頌頌，你該去睡覺了。”
賀晉璽盼頭看她。
可是頌雅看上去，似乎還不太想睡。
她想了想，忽然對賀晉璽揚起一抹笑，“親愛的賀晉璽哥哥，你想不想玩點兒刺激的事情？”
“刺激的……事情？”
賀晉璽先是愣了一秒，而後強裝鎮定，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隻見他端著手，義正言辭地批評頌雅，“頌頌，你知不知道，滿了十八歲，並不意味著你可以為所欲為，再怎麼說，你現在還是個學生，還在念高中，我是萬萬不可能……”
“萬萬不可能什麼？”
幾秒鐘的功夫，鑽進房間，從床頭櫃子抽屜裡找出幾瓶雞尾酒的頌雅重新走回賀晉璽麵前。
他的目光落在頌雅手中的雞尾酒上，愣了幾秒，“好吧，你指的就是這個？”
“不然我指的是什麼？”
賀晉璽若無其事先走進房間，無措地撓撓後脖子，“沒什麼，你當我什麼都沒說。”
頌雅一臉期待坐到賀晉璽對麵，“既然我都滿十八歲了，怎麼找，也得進行個成人禮的儀式吧，我看著東西就很合適！”
頌雅無比滿意地拍拍自己懷裡抱著的這幾瓶雞尾酒。
“不是我嚇唬你，”賀晉璽兩手撐在身後，懶散看她，“頌頌，就你這向來滴酒不沾的人，我敢打包票，你喝不了幾口，絕對倒下。”
“我？怎麼可能！”
頌雅用工具擰開瓶蓋，不屑道：“賀晉璽，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遞給賀晉璽一瓶，“不信咱倆就來試試，誰更強！”
賀晉璽無奈看著她笑，但能有什麼辦法呢，他是不忍心拒絕他的頌頌提出的要求的，那就……依她唄。
“乾了！”
頌雅的笑容很燦爛，她想要通過今夜的這瓶雞尾酒，把成長中的所有煩惱和不愉快統統拋到腦後。
等到明天睡醒，她的爸爸還是她的爸爸，媽媽還是她的媽媽，有些東西好像變了，但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乾杯。”
賀晉璽縱容她、配合她。
——
“還說自己千杯不醉……”
賀晉璽扶著半瓶下去就昏昏沉沉的頌雅，拿開她手裡的雞尾酒，把她放在床上，替她把鞋脫掉，給她蓋好被子。
知道頌雅半夜睡覺不老實，總愛翻來覆去，賀晉璽特地把頌雅周圍的被子壓得嚴嚴實實，以至於最後，直接拿被子把她給裹了起來。
“今天跑了一路，我可不敢保證半夜還能醒來，過來看你踢沒踢被子啊，最好是現在蓋嚴實點。”
賀晉璽動作小心謹慎，細心地給頌雅把被子蓋好以後，單膝跪在床邊上，彎腰附身給她整理頭發的他，忽然怔住了幾秒。
他看著身下的人兒，熟睡的她突然變得很安靜，她的眉目是那樣柔和，她的臉頰白皙，皮膚乾淨，因為醉酒，臉上泛起淡淡的緋紅，嘴巴小巧又紅透。
時間仿佛是凝固的。
賀晉璽盯著她的眼睛和嘴巴看了許久。
最後，輕車熟路的他把頌雅床頭的燈按滅，他俯下身，月光照進來，牆壁上的兩個人的影子忽然貼近了許多。
“誰讓你一口一個你已經滿十八歲了。”
賀晉璽笑了下，走出頌雅的房間，關好陽台的門，隻敞開一點兒縫隙，心情異常愉悅地翻回自己房間。
——
今晚，頌雅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有人親了她，那種感覺她睡醒還能依稀記得，輕輕的，軟軟的，有點兒溫熱，心仿佛就像被電了一下。
醒來的她捧住自己的臉，害羞地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緩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怎麼居然做這種夢。
後來，頌雅的爸爸媽媽回來時，依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在頌雅麵前風平浪靜。
隻是他們不知道，其實他們的女兒已經全都知道了。
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還在頌雅麵前裝糊塗，頌雅其實很清楚。
高考在即，他們無非就是不想影響頌雅。
所以，頌雅也沒再主動和他們提起這件事，明明是三個人都知道的事實，但三個人都隻字不提。
——
準備上學的路上。
率先出了門的賀晉璽在單元樓下等她。
收拾好東西的頌雅興高采烈跑下樓，從背後拍了下賀晉璽的肩，笑得格外燦爛，“早啊。”
賀晉璽回眸瞄她一眼，從頭到尾認真打量，“昨晚睡好啦？”
“當然，我睡得可好了。”
頌雅笑吟吟的，隨著賀晉璽一起往前走。
賀晉璽故意問她，“看你笑得這麼開心，難不成是昨天晚上做了什麼美夢？”
“美夢？”
頌雅回想起夢中的場景和殘存的心跳感覺，臉不知不覺變得滾燙，一口反駁，“才沒有！隻是我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好吧。”
“嘚。”
賀晉璽坐上單車，“趕緊上來，彆磨嘰。”
頌雅坐上自行車後座，“喂，賀晉璽，你能不能彆整天都催我，一點兒耐心都沒有，像你這樣的，以後女朋友都難找。”
“你有這時間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倒不如多想想該怎麼好好備戰下個月的期末考。”
“坐穩了。”
賀晉璽忽然加快速度，騎得飛快，往前衝出去。
“喂！賀晉璽！！！你能不能讓我有點兒準備！！！！”
措不及防的頌雅抓緊賀晉璽的衣角，氣鼓鼓地拍打賀晉璽肩膀。
前麵的少年笑得很開心。
路上，不知道他又說了什麼，惹得後座的女孩暴跳如雷似兒的，恨不得分分鐘伸出手掐他脖子。
他肆意笑著，好像十八歲的風就像這一刻一般自由、灑脫。
如果風知道的話，一定會把賀晉璽的對她的在意、喜歡，統統告訴頌雅。
哪怕現在還沒有，也彆擔心，遲早有一天，她會知道。
因為，
時光從來不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