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治卿喪氣地垂下頭,他已經極力在克製自己的情緒,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但還是忍不住。
他暗自神傷,語氣幽怨道:“你喜歡我的話還作數嗎?”
許顏剛想問,她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他?但話到嘴邊又不確定。
看著冷治卿的眼神,許顏反倒心虛了,好似理虧的是她。她知道自己什麼記性,或許自己真說過,但是忘了。
許顏垂下眼睛,“我……”她平常很能說的,怎麼到現在結巴了。
冷治卿又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軀壓了過來,他又問她,“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大半夜敲她門的是他,現在堵人質問的也是他,就這個情況怎麼也該是許顏問他。
許顏緊抿著唇,一下子起了逆反心理,不滿的情緒也上來了,稍有不悅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冷治卿,你想怎樣?”
“大晚上的,你……”
話還沒講完,隻聽到冷治卿直接回答了她,語氣虔誠,“我想和你重歸於好。”
他眼角泛起濕潤,抬起眼眸,眼底盈盈透著淚光,近乎癡迷地望著許顏。
多年渴求有了傾述,這話壓在他心裡實在太久,太久。
我愛你,又恐你不如我那般愛我。怕你笑話,笑我不像你那般自在灑脫,嗤笑我的狼狽。
可我還是低了頭,僅剩的自尊和體麵也無處遁藏。
他說話聲量並不大,甚至沒有蓋過許顏本來的,可他的話卻擲地有聲,像是一塊巨石生生砸進許顏心裡。
她頓了一下,這次沒有在後退,緩緩往前走了一步。
許顏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攥住,酸澀苦楚蔓延了上來,連帶著指尖都抽疼。
自己該說些什麼的,可她腦中一片空白,竟檢索不出任何語句。她慌張的眼神四處躲閃,已然沒了剛才的氣勢。
心跳聲狂跳不止,許顏強迫自己的視線挪向他,“我從來都沒說過……唔。”
原本許顏想說,從來都沒有說過不喜歡他,可冷治卿卻突然吻了過來。
一同吻來的還有他臉上的鏡框,生疼地硌著彼此,意亂情迷之中冷治卿捏住鏡梁取了下來,隨手放在了一旁的台櫃上。
他動作算不上輕柔,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吻得很強勢,一點點侵占掠奪她唇齒中那點稀薄的空氣。
起初許顏還會反抗,拉扯著他,推拒著他大衣上寒風殘留著的冷冽。
到後麵許顏也便漸漸鬆了手,那股涼意也被燒得滾燙。
兩人吻得氣喘籲籲,堪堪分開冷治卿又吻了上來,一遍遍在她耳邊問著,“好不好?”
或許還有其他的話,可許顏怎麼也聽不清,吻意醉人仿佛讓人失了神智。
周圍空氣越發灼熱,一吻分開,兩人額間相抵。
許顏雙手攀上他的肩頸,溺斃在他那真摯的眼神中,再也挪不開眼睛。
在冷治卿又問了一遍,“重歸於好,好不好?”後,她喃喃答了一句,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好。”
冷治卿從那個冷靜自持的人一下換了模樣,變得情難自已,他表達愛意的方式便是不斷的索吻。
許顏能感覺的出來嘴裡漸漸溢出的血腥味,她用力拍打著冷治卿的肩膀,對方緩緩才停了下來。
冷治卿唇角破了,軟紅的舌尖上也掛血絲,原來是被她舌內側的牙套給劃傷了。
此事荒唐,哪有醫生被自己裝的牙套給掛傷的道理?
許顏羞澀地笑了起來,冷治卿頓了頓,也不免勾起嘴角。
這幾天冷治卿精神甚是萎靡,現在又經曆了大悲大喜,又飲了酒,現下頭痛愈發劇烈。
冷治卿緊抱著許顏,像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寶貝,說什麼也不撒手一般。他在許顏耳邊低語了句什麼,便毫無征兆暈了過去。
“你。”許顏驚呼一聲。
這人怎麼說暈就暈?!
一個成年男性身軀壓過來,許顏也招架不住,使用渾身力氣借力一起倒在了一旁沙發邊緣。她抽出身,在把人費力地拖到沙發上。
許顏摸了摸他的額頭倒是不燙,心裡緊張正想著要不打120,冷治卿又悠悠轉醒的跡象。
他支起手,用手臂遮住整雙眼睛,低沉的聲音沙啞不堪,道:“我……隻是太高興了。”
許顏瞥了他一眼,心下鬆了一口氣。放下手機,起身去臥房拿了一床被褥出來。
看著沙發上躺著的冷治卿,他嘴上還在念著什麼也聽不清,隻是不停囈語,許顏是又好氣又好笑。
都這樣了,還跑來跟她表白?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該說他勇敢?還是膽小?
冷治卿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已然沒了剛才的凶勁。許顏沒好氣的把被褥蓋在他的身上捂嚴實,南方冬天沒有暖氣,彆真凍感冒了。
洗漱完,許顏也就回房睡了。冷治卿睡在客廳倒也安靜,一夜無事。
天蒙蒙亮許顏便醒了,她不知道今天冷治卿上不上班,需不需要叫他起床?
剛一打開臥室門,許顏差點嚇一跳,原來是冷治卿早醒了,正直挺挺地坐在沙發邊。
屋裡沒有開燈,隻依著窗外的昏暗光亮。冷治卿耷拉著腦袋,一半臉埋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
見他不說話,許顏先道:“你醒了?”
冷治卿淡淡應了一聲,“嗯。”
“你今天上班嗎?”許顏趿著拖鞋走向廚房,十分自然道。
冷治卿先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日期,然後搖頭又回著,“今天休息。”
許顏挑眉,心中了然點頭。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搭著話,就是不提昨晚,屋內的氣氛也變的越發微妙。
最後是冷治卿忍不住先問到昨晚的事,“我昨天……”
許顏飲了一杯溫水潤了潤乾燥的嗓子,輕聲道:“你不記得了?”
半晌,他才道:“記得。”冷治卿抬眸看向許顏,視線跟隨著她移動。
許顏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既然記得那還不好說,一切都說開了,那她也沒什麼可彆扭的了。
“那你先回去洗個澡吧。”許顏漫不經心道。一夜宿醉,滿身酒氣,定是不好受。
冷治卿慢慢站起身,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拿過搭在一旁的大衣,邊道:“麻煩了。”
這一次許顏敏銳的察覺出他語氣中的落寞。
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當冷治卿腳下步伐不穩地走到門邊,準備推門離開時,許顏叫住了他。
他止了動作,許顏快走上前,置氣道:“怎麼?答應你,你又反悔了?”
冷治卿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見他這狀態,昨晚的事哪是記得呀,分明是不記得了。
冷治卿恍惚了一下,突然慌亂起來,激動之情無以言表,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我……我以為是夢。”
他望著眼前的許顏,她的輪廓有些模糊所以仍覺得不真實。
冷治卿俯下身一把抱住許顏,“我以為是夢,以為你拒絕。”
許顏伸出手回抱,嗔怪他,昨晚上她說話是一句也沒聽是吧?
撲麵的酒氣熏人,都快醃入味了,許顏嫌棄的讓他趕緊回家換衣裳。
冷治卿連連答著,“好。”
他鬆開手,一轉身,好家夥直接迎著門麵撞了上去。他沒帶眼鏡,看東西都是花的。
許顏不覺有些好笑,她那裡見過如此冒失的冷醫生?
他的鏡框還落在台櫃上,許顏順手拿了過來,支起鏡腿。
冷治卿作勢微微躬下身,片刻,眼前迎來一片清明,也更加清晰了眼中那一抹豔麗。
…………
冷治卿和他弟鬥毆的事,楊明鋒還想狀告起訴,然後又被阿姨勸了下來。
許顏也察出不對勁,他家那邊好像在想方設法向冷治卿要錢。
這天冷治卿下班早,回家許顏便問起此事。
從那晚確定關係後冷治卿每天都會主動來找她,不為彆的,隻為待在一起。許顏也沒想到,冷醫生會如此粘人。
吃過晚飯,冷治卿就在客廳鼓搗一些學術研究,許顏抱了一筐洗淨的草莓過來。
她依在抱枕前,猶豫了下,道:“你家那邊是出了什麼事嗎?”
冷治卿停了下來,他身子往後稍傾靠著沙發沿。
這些事情他從來也沒想隱瞞,“我弟想出國,家裡沒錢,想找我出。”
許顏眉頭一蹙,“那你弟成績……”
冷治卿若有所思搖了搖頭。
他弟楊明鋒學習並不理想,不知道怎麼突然想要出國,其意圖想出國鍍金水個學曆回來,可家裡沒錢光是驗資那塊就會卡下來,家裡賣房子供他出國也不是不行,可他繼父不同意,便把主意打在了冷治卿身上。
這半年來,冷治卿不堪其擾,明示暗示在向他要錢,連他母親也來遊說。
許顏一聽就懂了,這是完全把冷治卿當冤大頭。
“那你怎麼想的?他出國的錢你要擔?”說著許顏咬了一顆草莓,她又捏起另一顆喂到冷治卿嘴邊,輕聲言:“甜嗎?我感覺有點酸。”
冷治卿就著她的手吃下,抿了下唇,柔聲回道:“還好。”他取下臉上的金絲眼鏡,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鼻梁眼窩處。
不太願意,冷治卿心裡也是這麼想,不然這事也不會一拖就是小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