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1 / 1)

辭臨上樓去和他們姐弟打招呼,說他先回去了。

陳遲霖問:“哥,這才到中午你就回去了,下午不在這兒待著了?”

“嗯,家裡有點事”,辭臨告訴他:“好好上自習。”

陳遲霖說:“我姐在這看著呢,我肯定得好好上自習。”

辭臨笑。

見他要走,洛唯一說:“不好意思啊,你就在這兒待半天,我還拽著你給我講課。”

辭臨:“我想做的事都做完了,正好也複習一下,並且有一些可能也沒講到。”

洛唯一笑:“還是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辭臨:“嗯。”

打完招呼以後,辭臨拿著書包下樓。

下來的時候,家裡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他從圖書館的大門出來,眼前路過形形色色那麼多人,向左向右,或向南向北,來來往往,但是他的路就隻有前麵一小段。

他要被帶回家。

他得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新來的保姆幫他開了門。這個保姆是方景妍新招的,剛來沒幾天,還處於希望自己受到雇主的認可,而處於特彆熱情和客氣的階段,她笑著說:“大少爺回來了。”

辭臨:“您叫我名字就行。”

張茹笑:“那哪行呢?”

但其實很多時候禮貌本身就帶著一種天然的距離,辭臨想起了把他從小到大帶到大的那個保姆。李娟言時常叫他的小名:

“小辭臨”

“小辭”

彆開視線時忘掉這些聲音,辭臨看向客廳。他媽坐在沙發上。聽見他回來的動靜了,但是沒抬頭。

前幾天因為輿論的事情,他們才吵了一架。

不過人都回來了,事情也過去了幾天,他剛想主動叫一聲媽時,方景妍放下書,要上樓。上樓前告訴保姆:“我去睡一會,一會兒快遞過來送沙發,你幫忙接一下。”

張茹:“知道了,夫人,您去休息吧。”

辭臨的視線落在方景妍上樓的背影上,張茹過來問他:“少爺,你吃午飯了嗎?”

“沒有。”

張茹:“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上樓拐個彎,看不見方景妍的背影了,辭臨:“隨便吧。”

第二天早上辭臨睡醒下樓時,方景妍正在餐桌邊吃早飯。

他走過去坐下,接過保姆遞過來的碗筷。

今天他也沒主動開口和他媽說話。

吃了沒幾口,家裡來了人,開車到彆墅外,保鏢給他開了門,進來後見客廳沒人,又進了餐廳。

辭臨先看見的,放下碗筷,叫了聲:“爺爺。”

辭重德回辭臨:“嗯,吃飯呢?”

辭臨:“嗯。”

方景妍也回過身:“爸。你來了。”

這些年公司交給辭臨爸爸打理,辭重德退下來六七年了,但他閒不住,很多時候也會過問公司的情況。不過今天來他是有彆的事情。

方景妍問:“爸,你吃早飯了嗎?”

辭重德:“吃過了。”

長者說話,向來也直接,辭重德:“我過來是問問,辭臨的事你們處理好了嗎?”

辭臨的事。

前段時間被鬨得沸沸揚揚,記者堵在家門口公司門口。往上據傳辭家為了息事寧人保住這個大兒子而砸金一千萬的事。

方景妍:“已經處理好了,不會再有媒體報了。”

“當初不是給了錢嗎?”,辭重德皺著眉頭說:“怎麼事情又被翻出來了?”

聽見這句話,原本要吃飯的辭臨再一次放下了碗筷。

“鬨這麼大,一定是有人故意捅向媒體的,這件事的源頭我們也還在查”,方景妍說。

辭重德歎了口氣。

“我再說一遍”,辭臨插話進來:“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前兩天緋聞剛出來的時候,辭臨就說過這句話,也因為這件事和方景妍吵了一架。母子兩個現在的緊張關係辭重德也能看出來,他告訴辭臨:“辭臨,我們辭家的孩子做錯事了,就是做錯事了,你得認。”

“我認什麼?”,辭臨提起這事心情不也好:“他不知道被誰揍了,扔在路邊,這事憑什麼要算到我的頭上?”

辭重德:“你4年前不是都承認了嗎?補償金我們也給了。你現在突然...”

辭臨打斷爺爺的話:“誰說我承認了?”

“你因為這件事情離家出走三年多”,辭重德:“這已經鬨得夠大了,你回來之後我們也沒再揪著這事說你什麼。這次如果不是被有心人扒起來,我們也不想反複提。”

辭臨再強調一遍:“我沒有承認過,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的是李娟言。”

當初這件事情發生後,出事男生的爸媽直接找上門,稱要報警索要賠償。

李娟言在辭臨不知情的情況下,第一時間代他承認並且認錯。她說:“少爺任性,這事你們也彆怪他。”

她說:“他現在也很害怕。知道錯了。”

護犢子護的像是她親孫子似的。

於是接下來所有人都為了辭臨闖下的大禍,一邊氣憤一邊心急的忙著收拾爛攤子。

求情,賠償。

這件事隻有辭臨這個作孽的當事人不知道。

“你不要以為現在有了一個由頭,就可以把所有的爛攤子都推過去”,方景妍又一次發脾氣:“敢做敢當你都做不到。你還有沒有一點擔當?”

辭臨也沒了好脾氣,問她:“我沒做過的事情,你讓我擔什麼?”

“辭臨!”,辭重德叫他的名字,帶著爺爺的威嚴嗬斥道:“你以前犯錯是你不對,我們打你罵你這事就算過去了。事到如今,你媽說得對,你不能沒有擔當!你是家裡的老大,更應該敢作敢當。”

辭臨冷笑了一聲,覺得這口大黑鍋蓋在頭上是摘不下來了。

他們爭吵的聲音太大,辭戚和辭騁也聽見動靜從房間裡出來。

他們就算隻聽見個音也能知道在吵什麼,這幾天家中因為這事反反複複的鬨。

辭騁和爺爺打招呼:“爺爺早。”

辭戚猜到他哥肯定又挨罵了,眼睛一轉跑過去,語氣賊甜的叫了一聲“爺爺”,又問:“爺爺,你是來看我的嗎?”

但辭重德還在氣頭上,沒應這兩個孫子的話,他還是把話題又引回了辭臨身上。

辭重德:“之前你因為這件事情離家出走,一走就消失好幾年。原本我們都不想再提,不想傷感情,但是你不能這麼讓我們心寒。”

辭臨看著爺爺,問他:“誰說我是因為這件事情離家出走的?”

辭重德這話被問的一時沒轉過來。

辭臨轉頭直接看向他媽,問:“是你說的嗎?”

方景妍對上兒子的視線,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沒接住這句話。

“我再強調一遍,我做過的事情我會擔著,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辭臨沒了胃口吃飯,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餐布被丟回桌麵,他起身走了。

辭重德叫住他:“把話說清楚,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你當初是因為什麼事發了那麼大脾氣。”

辭臨回過頭,視線落到他媽的身上,隔了幾秒又看向爺爺,說:“我因為什麼事都和這件事沒關係,你們想要當冤大頭,給彆人送錢我無所謂。但彆打著我的名義。我沒做過的事情,彆往我身上沾。我不認。”

辭臨想要出門,平時工作日的時候,他跟著他的爸的車一起去離開家去公司。除此之外,他如果想要離開需要得到審批,什麼時間走,什麼時候要回來。但很明顯今天他還沒有拿到這個審批。

辭臨心情不好,不想在家待,對攔他的人說了句“滾開。”

辭戚見情況不對,追著他哥跑過去,先握了他哥的胳膊,生怕辭臨和保鏢打起來。他們人多,打起來的時候可真不管他哥是這個家的親兒子。

辭戚扭頭就說:“媽,爺爺。我和大哥出去玩了。”

這話他媽和他爺爺都沒有接話,保鏢也沒有讓開。

辭戚的音調拐了180個彎兒,說:“明天就過年了。我們今天出去逛逛還不行啊?快讓開讓開。”

說著辭戚去推搡著保鏢,讓他們都躲開。

夏林原本站在第二排,見情形往前挪了幾步。他能瞧出如果方景妍和辭重德真想攔的話,會下命令直接讓他們把辭臨送回房間去。

但他們這樣了也沒開口。

估計也在想,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分開待著也好。

夏林問辭戚:“你們去哪兒?我讓車送你們去。”

有人送的意思就代表有人跟著,有人跟著就也不算是完全把人不管不顧的放出去了。

辭戚腦子裡一時間也沒彆的地方,他還是高一的思維,說:“去圖書館,我們要去學習。”

“那我送你們去”,夏林說。

“辭臨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辭重德問方景妍:“他不是因為這件事情離家出走了,是因為什麼?”

餐廳距離門口遠,聽不見關門聲,但保姆跑回來告訴她:“大小少爺出門了。”

方景妍緩了口氣,先告訴辭騁:“你吃你的,早飯得吃。”

辭騁“嗯”了聲,坐下吃飯。

方景妍又告訴辭重德:“爸,你彆聽他胡說,他就是為了推卸責任,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這件事情你就彆跟著操心了,讓我們處理吧。”

辭重德皺著眉頭,脾氣也上來了,說:“那你們就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從小兒子讓彆人給你們帶,結果家裡進了那麼大的賊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上明盛也是也是個渾賬。”

“你們去給我查清楚”,辭重德:“如果不是辭臨做的誰也彆想冤枉我孫子。但如果是他做的,他再這裡給我詭辯,那我必須要狠下心來教訓他。”

去圖書館的路上,車廂內的氣壓很低,一路上辭戚都沒敢跟他哥說話。

平時的時候他對著他哥敢胡鬨,敢任性,但是當他哥真有脾氣的時候,這些他都不太敢了。

他覺得不是他慫。

他一個未成年,怕他哥很正常的。

到了圖書館門口停車,夏林下車拉開車門,禮貌的說:“我們在外麵,你們有需要隨時叫我們。”

這句話聽著禮貌,像是對權貴家的貴公子卑躬屈膝似的,實際話裡的意思是我們就在門口守著,你們彆亂跑,怎麼把你們帶出來的,還得怎麼送回去。

辭臨沒應他。

下車就進了圖書館,辭戚在後頭跟著,心想要早知道這群人他指哪兒送哪的話,他就不說圖書館了,說個彆的有意思的地,實在不行去昨天的溫泉也比這好。

但是他很快就改變了這個想法。

這地好啊。

這地沒有溫泉但是有洛唯一。

洛唯一和陳遲霖大過年的竟然又來圖書館了。

看見洛唯一在自習室的時候辭戚眼睛的都亮了。

昨天給他哥送送了禮物,今天瞧,他又送一遍。

不過大過年的,陳遲霖竟然也來自習室了,抽風了一樣。

肯定是被他姐逼的。

見到辭臨和辭戚兩個的時候,這對姐弟兩個倒是挺輕鬆的。

洛唯一打招呼說:“你們來了。”

辭戚現在和洛唯一說話也甜了:“姐,過年好!你們過年了還在上自習啊?”

洛唯一:“嗯,遲霖的寒假作業還剩一點,今天來寫完。正好在家也沒什麼事,我爸媽要明天上午才回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辭戚睜大眼睛,跑陳遲霖身邊去:“他寒假作業今天就要寫完了?”

洛唯一:“嗯,你的寫完了嗎?”

“我沒有啊”,辭戚低落了。想了想問:“姐,你是不是幫他寫了。這樣不對。”

陳遲霖抬頭看他:“沒話說就憋著。”

“.…..”

“沒幫他寫”,洛唯一笑:“都是他自己寫的。”

辭臨坐到了昨天的位置上,洛唯一問他:“你今天來看書嗎?”

辭戚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到他哥上,像說今天天氣預報一樣,介紹:“姐,我哥今天心情不好。”

辭臨:“......”

他沒打算表現出來。

一定得這麼坦誠嗎?

洛唯一卻說:“嗯,我好像看出來了。”

說著她拽過來書包,翻了翻,說:“不過我也沒有帶什麼。”

她從書包裡又掏出來了和昨天一樣的東西:“我就還是隻有這個糖。“

“要嗎?”

辭臨接過去,奶香味再次縈繞在鼻息。

……

到了中午,四個人一起去吃午飯。

洛唯一昨天說過要請辭臨吃飯,今天中午出門時也就說了她來請客。

出了圖書館,辭戚問:“我們去吃什麼?”

洛唯一:“看你想吃什麼。”

辭戚:“什麼都能選嗎?”

陳遲霖深知辭戚對錢沒概念,先給他立規矩:“人均一百以內的。”

辭戚驚訝了:“一百以內的能吃什麼好的?”

“餃子人均幾塊錢?”,陳遲霖:“你吃了一頓又一頓。”

“那不一樣”,辭戚:“那些餃子我付出了勞動力,價值千金。”

“還千金”,陳遲霖:“你包的餃子拿出去賣,還得先跟人家鞠躬道歉,影響食欲了。”

辭戚:“你包的餃子才影響食欲了。”

陳遲霖:“你自己想想你吃了多少?”

吵架沒吵過,但辭戚倒也沒發脾氣,轉頭注意到洛唯一手裡麵的登山棍,好奇說:“姐,你這棍子好用嗎?”

洛唯一:“挺好用的。”

辭戚好奇:“能借我試試嗎?”

洛唯一把棍子給他,其實不用登山棍,她現在自己也能走,無非就是左腳要受力更重一些。辭戚拿著棍子走了好幾步,覺得還挺有意思。

陳遲霖又沒忍住:“你能不能把那東西給真瘸的人用?”

“.…..”

洛唯一覺得她弟可能忘了,她也能好。

辭戚把棍子還了,剩下時間邊走邊想,他得給他哥創造機會,他和陳遲霖兩個電燈泡在這都不合適。

他快著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叫陳遲霖:“你過來。”

陳遲霖沒理他。

這個人太難控製了,辭戚又想了一個辦法,讓他哥英雄救美。

於是他攥個雪團,扭頭朝後麵打過去。陳遲霖本來以為是打他的,結果,辭戚在打他姐。

陳遲霖一下子就炸了:“你找揍,是不是?”

辭戚也沒想到,

方案二造成了方案一的效果。

陳遲霖和辭戚大冬天在去吃飯的路上打起了雪仗。

辭臨提醒辭戚:“慢點跑。”

話剛說完,回過頭時身上砸過來一個雪球,洛唯一就站在他旁邊不到半米的位置,雪球就那麼軟綿綿的扔他身上了。

散開。

洛唯一也覺得她丟雪球的力氣沒夠,好像扔的有點尷尬。

原地站了幾秒鐘,辭臨卻問她:“你不跑嗎?”

洛唯一沒反應過來。

辭臨:“你不跑,我怎麼追?”

“.…..”

洛唯一剛要跑,一步都還沒走出去,被辭臨抓住了手腕。

辭臨看她:“抓住了。”

洛唯一:“.…..”

是這麼玩的嗎?

洛唯一又想跑,辭臨直接把人扯回來。

下雪天好像都是要摔跤,像是前麵鬨在一起的兩個人一樣。辭臨握著洛唯一的手臂,絆了一下她沒受傷的那隻腿。

洛唯一被絆倒,但是倒到一半的時候辭臨又覺得地上涼。

洛唯一是女生,不能像男生一樣鬨。

辭臨又把她拉住。

所以就出現了洛唯一也覺得很戲劇性的一麵,辭臨拽著她的兩個胳膊,她人向後倒,腰彎下去躺平,卻是懸在半空中。

像是擺拍出來的鏡頭。

這個姿勢下腰特彆受力,洛唯一想著索性不如倒下去。她往下躺,但辭臨拽著她的胳膊,她倒不下去。

那就想起來,但是又被辭臨壓著,她起不來。

“.…..”

她在這個尷尬的角度中被控製住了。

僵持了一會兒,辭臨就這麼控製著她不上也不下。

洛唯一也不知道他什麼打算。

她剛打了他一個雪球。

現在打不過了。

“辭臨。”

辭臨低頭看著洛唯一的眼睛。

爺爺和媽媽懷疑是他打了人,把人扒光衣服丟在路邊。

他解釋說過很多遍不是他做的。

他媽問他,所以你那天晚上去哪兒了?

沒有打人,那給出你在其他地方的證據。

人證,物證。都行。

他給不出證據,所以他們更懷疑他。

那天晚上,他雖然沒有做那件事,但是他做了另一件壞事。

他跟蹤了洛唯一。

在黑暗的牆邊按住她。

洛唯一又腰腹使了一下勁,沒起來。

辭臨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低頭看她,說:“你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