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了洛唯一家的小區外門口。
“謝了”,辭臨開門下車。
夏林笑了一下,辭臨今天的心情和在自家時可一點也不一樣。
放下車窗,夏林說:“玩得開心。”
辭臨沒回頭,但抬手朝他揮了一下。
到洛唯一家樓下時辭臨給她發信息,洛唯一很快下樓。
這是他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正式周末,昨天辭臨說帶她去看企鵝。
洛唯一今天穿了半身的羽絨服,係著厚厚的圍脖。頭發梳起來,用了一個毛茸茸的夾子夾住。很有冬天的適配感。
洛唯一跑過來說:“早。”
“早”,辭臨伸手過來:“我幫你拿包吧。”
洛唯一笑,把包遞給他:“謝謝。”
“你吃早飯了嗎?”,洛唯一問。
辭臨:“還沒,你呢?”
“猜到了你沒吃”,洛唯一:“前麵不遠有一家早餐店,我們吃完再去吧。”
辭臨:“嗯。”
兩個人一周沒見了,辭臨問:“培訓順利嗎?”
洛唯一:“財務剛開始開課,講了應收應付,後麵還有總賬、固定資產。
“今天去看企鵝,明天打算去圖書館補補課”,洛唯一說。
辭臨:“跟不上嗎?”
洛唯一說:“還好,不過我是計算機專業,沒有基礎的財務知識,需要補一下。有一些同事大學學的是金融或者會計,他們的反應就會很快。”
辭臨一:“明天想去哪兒上自習?”
“圖書館?”,洛唯一又說:“要不你們學校的圖書館?”
辭臨:“好啊。”
“你呢?”,出了小區洛唯一帶辭臨往早餐店的方向走:“開學學的怎麼樣?”
辭臨:“這周上了組織學與胚胎學,還有局部解剖學,曆史課和英語課。”
“你英語好…”,洛唯一忽然想起來,問他:“那天在食堂你是不是故意去找我的?”
那天她被同事抓去當翻譯,但是也聽不懂印度同事和泰國同事的英語。
辭臨:“去食堂吃飯,看見你對麵坐著兩個外國人。我就過去了。”
洛唯一笑:“那天幸虧有你。我的TED讀了十幾篇了,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聽懂外國同事講話。想找個泰國同事聊聊天。”
洛唯一剛說完,辭臨就學著泰國人的口音對她說了一段英語,問她:“像是這種嗎?”
洛唯一忍不住笑:“你是怎麼發出來這種音的?”
辭臨:“之前有個同事泰國來的,剛開始開會的時候我也聽不懂。後來一起喝了幾頓酒,就能聽懂了。”
洛唯一玩笑說:“那改天我也試試這方法。”
辭臨問:“喝酒的方法?”
洛唯一:“嗯。找泰國同事一起喝酒。”
“你可以找我”,辭臨:“我坐在你對麵。隻發這種口音。”
洛唯一又笑。
“你們解剖學真的會去解剖嗎?”,洛唯一問。
辭臨:“目前還沒有,但我們問過,這學期應該都不會有活體解剖。基本上是觀察標本、屍體標本,或者看一些模型。”
“那還好”,洛唯一:“我以前還以為解剖課真的是要去解剖動物。”
“據說以前是”,辭臨:“會使用老鼠、兔子上解剖課。後來一個是出於對生命的尊重,另一個是技術的發展,都開始使用虛擬解剖以及模擬實驗來替代了,課上看一些標本。”
洛唯一:“你們會看什麼樣的標本?”
辭臨轉頭看她,不確定的問:“你真的要聽嗎?畫麵可能不友好。”
洛唯一:“你說說看。”
兩個人走在街邊,辭臨讓她走在右側,背著她的書包,邊走邊給她講:“會有一些骨骼標本,比如牛羊的骨骼。浸漬標本,就是使用酒精和甲醛之類的防腐劑保存動物身體或器官成為標本。還有塑化標本,讓標本保持原有形態,例如大熊貓膝關節、羊胃、豬胃。再有透明標本,顧名思義,就是用特殊處理使動物組織透明化,更容易觀察內部結構的。”
“救死扶傷的技術果然不容易學”,洛唯一說:“那你上完這些課,看完這些標本,再看到人和動物的時候會不會下意識就去想,這塊兒是肌肉,這塊兒是腸胃這塊兒是某某器官...”
隨著她說,辭臨停下看她。
洛唯一跟著他停下,問:“...看什麼?”
辭臨打量似的神情,說:“在看你的組織結構。”
洛唯一:“……”
辭臨抬手,拇指碰她的眉眼:“這塊兒是眼睛,包括了眼球,眼睛周圍的眼瞼Palpebrae,睫毛Cilia,眉毛Supercilia。”
隨著他的話,他的手指繼續向下落在洛唯一的鼻梁上:“這裡是鼻Nasus,包括鼻尖和鼻骨。”
辭臨的嗓音低沉,視線帶過她的嘴唇的時候,帶了一句:“Lips。”
“脖子在醫學上稱為“頸部”……”
本來就是和她開玩笑,但怕她不舒服,所以手指移動到她嘴角的時候,他快速略過。但視線落再往下的時候,辭臨還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冬日的陽光明媚,洛唯一的眼睛特彆亮。
視線抬上來的時候,對上她的,洛唯一也在看他:“那你看我健康嗎?”
洛唯一說:“問診之後,醫生要給診斷書的。”
辭臨伸出左手,右手食指在上麵寫了幾個字,左手伸給她說:“給你診斷書。”
洛唯一看他的手心,問:“寫的什麼?”
辭臨說:“洛唯一女士長命百歲。”
洛唯一笑:“謝謝辭醫生。”
……
來到早餐店。洛唯一讓辭臨先坐,這個地方她熟,她去點餐。
洛唯一她向老板點了豆腐腦,包子豆漿,怕辭臨吃不飽還點了一個評分很高的麵。
回頭時看辭臨找了個座位,在一個四人桌的座位上坐下。
洛唯一突然想到,剛剛也沒仔細問直接就帶著他來了。不知道他平時吃不吃這些。他在國外待了很多年,會不會已經習慣早上吃西餐了,
不過這樣看時才又意識到,人群中的辭臨太打眼了。雖然大家穿的都是羽絨服,帶著圍脖,但或許是因為他的衣服型好看又或者是因為他從小被精細著養大的氣質,讓他和這家早餐店顯得有一些格格不入。
辭臨長得好,走在街上的時候,路過的人出於賞心悅目的目的也會多看兩眼。這一點,剛剛一路過來時她也發現了。
洛唯一付完錢走回來問辭臨:“你平時早上都吃什麼?”
辭臨:“在學校吃,吃食堂。來不及了就麵包,牛奶。”
洛唯一:“在家的時候呢?”
辭臨:“在家的時候不一定,阿姨做什麼就吃什麼。”
阿姨準備的一定是對他們胃口的,洛唯一直接問:“你吃的慣這裡的東西嗎?如果不喜歡吃的話,我們可以換一家。”
辭臨:“這裡看著就很地道,我進來的時候還看見了他在點評的推薦榜上。”
洛唯一:“怕你在國外待久了,早飯不吃包子豆漿了。”
辭臨:“我中國胃。在哪都是。”
早飯還沒上來,辭臨先收到了辭戚的電話。
辭臨接通:“喂。”
辭戚問:“哥,你今天回家嗎?”
辭臨:“不回。”
辭戚說:“周末學校也有課嗎?”
辭臨:“我不在學校。”
辭戚:“你去哪兒了?”
辭臨問:“你什麼事?”
辭戚又不說話了。
過了幾秒,辭戚又問了一遍:“不能回家嗎?”
辭臨:“有事出來了,你怎麼了?”
“不想說”,辭戚:“見麵再說。”
辭戚聽起來心情不好,洛唯一能隱約聽見話筒裡的聲音。
辭臨:“晚上吧,白天有事,晚上我回去。”
辭戚:“現在不行嗎?”
洛唯一碰了碰辭臨,小聲說:“沒事,你先去找他。”
辭臨:“你現在在哪?”
辭戚:“我在家。”
但這是他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約會,辭臨也不想走,告訴辭戚:“你出來吧,我給你個地址。讓人送你來。”
辭戚沒心情,說:“我不想出去。”
“……”
洛唯一又小聲和辭臨說:“沒事,你先回家吧,我們改天再約。”
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辭戚一副天要塌了的語氣,辭臨想想對他說:“知道了,我一會兒回家。”
辭戚:“嗯。”
掛了電話,辭臨說:“不好意思,今天我得先回去了。”
洛唯一:“沒事,辭戚怎麼了?”
辭臨說:“不知道,一周沒見了。一會兒問問。”
服務員把包子和麵送上來了,味道很地道,尤其是洛唯一推薦的麵。辭臨吃了一整碗。
辭戚心情不好,估計也沒吃早飯,辭臨給他帶了幾個包子。
辭臨先把洛唯一送回家,再自己回家。
夏林的車沒露麵但也在不遠處,辭臨直接叫他來送自己回去。
回到家上二樓,辭臨敲了辭戚房門進去找他。
辭臨:“怎麼了?”
辭戚坐床上靠著床頭看手機,看見辭臨回來了也沒說話,確是一臉不高興,但不是發脾氣,像受了委屈。
辭臨搬了把椅子坐到床邊又問他:“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
辭戚看著手機屏幕:“不想說。”
辭臨:“……”
“不想說你把我叫回來?”
辭戚還是不說話。
辭臨:“那我先走了。”
辭戚放下手機,一雙大眼睛盯著辭臨看。
嘴上說走,但是屁股都沒抬起來過,辭臨回過頭又說:“趕緊,說說,怎麼了?”
辭戚這才吞吞吐吐的說:“我沒考好。”
辭臨:“就這件事?”
辭戚:“這件事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早知道如果是這件事,他就先去看企鵝,晚上再回來了。
但辭戚傷心正在勁頭上,辭臨沒這麼說。
辭臨:“怎麼沒考好?排多少名?”
辭戚:“第七。”
辭戚平時都是數一數二的名次,這次排到第七,受打擊了。
“沒多大事”,辭臨:“成績單呢,拿出來我看看。”
辭戚去書包裡把成績單拿出來給辭臨看,遞過去的時候心情好像稍微好些了,還問了句:“哥,你今天本來打算去乾什麼?”
辭臨:“本來打算多了。”
辭戚:“比如呢?”
辭臨接過辭戚的成績單,視線落到他單科成績的分數上:“去看企鵝。”
他知道洛唯一喜歡企鵝,本來打算下午帶她去。
辭戚:“那你看不上了。”
其實辭戚這成績不錯,他也不偏科,辭臨:“嗯,回來看你了。”
辭戚:“……”
小少爺心情不好,辭臨在家陪了一天,晚上的時候和洛唯一視頻通話時,洛唯一問:“辭戚怎麼了?”
辭臨說:“沒考好。”
洛唯一:“考了多少名?”
“第7名,其實成績也挺好,但他平時排名1,2”,辭臨:“這次往下掉了幾個名次。”
洛唯一:“辭戚對自己要求真高。”
“嗯”,辭臨:“也是被我媽說了幾句。”
洛唯一:“那你怎麼安慰他的?”
“打滿分是對出題人的不尊重”,辭臨:“我告訴他這分數正好。”
洛唯一視頻裡的他笑,笑完想起來:“你弟考試了,我弟是不是也考試了?”
辭臨:“他們月考,應該是一起的,他和你說了嗎?”
“沒說”,洛唯一:“我問問。”
說著洛唯一就給陳遲霖發了一條信息,問他:【你們月考了嗎?】
陳遲霖回的很快,說:【考了】
洛唯一:【多少名?】
陳遲霖:【46】
洛唯一上次給他開家長會的時候,陳遲霖是倒數第一,他們班六十幾個人。
洛唯一:【進步這麼大?】
信息裡就能看出他的得意,陳遲霖:【那你不看看我是誰?】
洛唯一笑,回:【繼續保持】
又給他發過去一個【你真棒】的動圖。
陳遲霖的情況和辭戚的不一樣,他們現在的狀態也不一樣,兩者沒有可比性。況且距離高考還早,洛唯一不想現在給陳遲霖那麼大壓力。
夜裡洛唯一坐在床上,左手裡是個抱枕墊在腿上,右手拿著手機和辭臨視頻聊天。
辭臨也坐在床上沒乾彆的,看著視頻裡的人。
洛唯一問:“你在學校幾點睡?”
辭臨:“11點多。”
洛唯一:“那你該睡覺了。”
辭臨說:“不著急。”
和她視頻的這件事,比起休息和娛樂,他更想做。
洛唯一又問:“你今天說帶我去看企鵝,不是去看標本吧?”
“……”
辭臨笑。
這麼問完洛唯一下意識看了眼臥室門口,想了想說:“本來是想開個玩笑,但是發現這個話題在半夜裡不合適。”
辭臨:“害怕了?”
“還行,你等我一下”,洛唯一:“我去把門反鎖上。”
“……”
洛唯一下床,把自己房間臥室的門反鎖上,又回來坐床上。
爸媽和表弟不在,她自己一個人住,到了半夜也就自己的房間和客廳的衛生間她敢去。爸媽的房間,表弟的房間,晚上她都不敢進。當然晚上最不敢進的還是爸媽房間的衛生間。
雖然都是她家,但是到了晚上就莫名多出這些楚河漢街的劃分。
辭臨:“我和你一直視頻,如果害怕了你就叫我。”
洛唯一:“嗯。”
洛唯一躺到床上,側著身子,拿著手機,說:“我明天去找你上自習。”
辭臨:“嗯。”
“那我也可以這樣說”,洛唯一:“我先簡單睡一覺,睡醒了就去找你了。”
辭臨笑。
他們保持通話,直到洛唯一睡著了。
眼睛閉上,睫毛長又安靜。
辭臨的手裡還拿著手機,攝像頭剛好照到她的臉。
他還沒睡,看著屏幕裡的人。
她安靜的在那,和他保持著聯絡。
幾個小時後她會過來找他。
這樣的夜晚讓辭臨有一種強烈的獲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