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戚要留下吃飯，無論是從他是表弟同學的角度，還是他是同事的弟弟，再或者是即將要過年的氣氛，洛唯一都十分歡迎，熱情道：“你們快坐。”
陳遲霖也沒什麼意見，這個寒假在上次吐他身上之前兩個人也算是朋友了，無非是多雙筷子的事，誰家也不會差那麼一兩雙筷子。
三個人圍一桌就差辭臨了。
辭戚這小孩平時也不愛吃餃子，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不過這麼說了辭臨就也回來，把衣服袋子放在桌邊，問：“洗手間在哪？我先去洗個手。”
洛唯一知道他要一起幫忙包餃子，說：“不用，你們坐著等就行了。”
辭戚問：“哥，你還會包餃子？”
辭臨：“嗯。”
辭戚想了想，評論道：“你這幾年不在家，還真學了不少東西。”
兄弟兩個都去洗了手，回來幫忙包餃子。然後辭戚發現，陳遲霖說他會包，這話他可能也沒撒謊，但是他包的那個東西比泥巴團還醜。”
辭戚：“這就是你說的會包？”
陳遲霖：“嫌棄你就彆吃。”
辭戚瞥他一眼，然後捏了一個更醜的出來。
“……”
洛唯一也不敢說，就是一會不太想煮這幾個。
忽然想起以前過年包餃子時候，姥姥開玩笑說：“餃子包的好看，以後找的對象就好看。餃子包的醜，找的對象就醜。”
視線帶著八卦的心情又往辭臨的手上看。他的手指修長，皮膚白，餃子在他手裡挺聽話的。肚子那塊圓圓鼓鼓，褶皺的也剛好。
都是一個姥姥帶出來的，這些話陳遲霖也聽過，他告訴辭臨：“哥，以後你對象能長得好看。你餃子包的好。”
辭臨：“有關係？”
陳遲霖：“有啊，我姥說的。”
辭臨抬眸，看了洛唯一一眼。
找機會辭臨又聊起工作的事，他問：“聽說你今天去參加了戰略部的會議。順利嗎？”
下午的時候洛唯一把其中的邏輯關係大體捋清楚了，她不認識盛佳晴，和她沒有結過怨，但她打聽到了秦浦然以前就是戰略部的，據說以前還是盛佳晴的師傅。
她大概率是因為秦浦然被針對的。
而她得罪秦浦然是因為辭臨。
洛唯一：“剛開始不順利，後來挺順利。”
她想辭臨既然主動問她這件事，應該也是聽說了今天上午在會上發生的。這些拿不上台麵的事情她沒再說一遍。但辭臨顯然是懂的，他說：“給你添麻煩了。”
他果然知道，洛唯一也接受他的這句話：“沒事。”
洛唯一又問辭臨：“你會參加培訓到什麼時候？”
辭臨：“到開學吧。”
洛唯一想，辭臨還沒參加高考，她“嗯”了一聲，兩個人做同事也不會太久。
“對了”，洛唯一突然想起來，告訴陳遲霖說：“明天你不用來接我了，公司同事聚餐，我吃完飯以後再回來，你明天自己買外賣吃吧。”
陳遲霖：“你們什麼時候結束？我去飯店門口等你。”
“不用”，洛唯一：“我打個車就回來了。”
陳遲霖：“明天有大雪，我得去接你吧，要不路滑，你下了車進小區這一段要是再摔一個跟頭你就得去住院了。”
洛唯一：“我讓車開進來。”
“明晚我送她回來”，辭臨放下剛剛包好的餃子，說：“我也去參加聚會。”
這樣倒是方便，辭臨也知道她家在哪，陳遲霖：“那行。”
洛唯一：“不用，我自己可以。”
“省的你弟擔心”，辭臨：“也是順路，不麻煩。”
洛唯一想了想，說：“那謝謝”。
這份幫忙被放到手心裡，她就收下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希望它能快點好。
餃子包完時，辭臨的手機響了，手機雙卡，這次打的是他不常用的那個號碼，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多。辭臨：“我去接個電話。”
“嗯”，洛唯一應完他和表弟說：“去煮餃子吧，記得燒開水了，冒泡了，餃子再下鍋。”
陳遲霖：“我知道，我會煮。”
說完端著餃子去了廚房。
辭臨洗了手，電話接通後來到洛唯一家陽台：“嗯，有急事？”
他回國之後和那邊保持雙周會議，如果不是急事，不會直接給他打電話。對麵方晟林的語氣輕快，帶著明顯的激動告訴辭臨：“試製成功了，你的理論基礎是對的。”
辭臨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確實是這幾天會出測試結果，說：“辛苦了，送去驗證了嗎？”
方晟林：“已經有五家客戶在聯係。”
幾年前辭臨是做電動汽車生意起家，公司自從有了資金後，他成立研發部門，所研究的一直都是卡脖子的技術或者前沿的技術，比如芯片，光模塊。
光模塊技術，說白了，就是誰先能夠突破技術瓶頸，誰就能搶占市場份額。AI數據模型的訓練和搭建除了芯片之外也一定需要光模塊，而這兩年AI技術的爆炸式發展給他們的光模塊產品帶去了十幾倍的總營收擴張，如今光模塊領域再次領先競爭對手實現技術突破，即將進入客戶驗證階段。
“對了”，說完光模塊的事，方晟林也說：“臨世的人天天都來，也找了不少人過來搭線，這是明麵上的，暗地裡動作也不少。你是怎麼打算的？還晾著不管嗎？”
窗外夜色濃黑，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有一場大雪，路燈溫黃照著地麵鋪滿的潔白。辭臨：“這件事我知道。”
“我也覺得你能知道”，方晟林：“就是不知道將來你爸知道他想挖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時，會不會想和你斷絕關係。”
辭臨告訴他：“正常談，條件不讓。”
方晟林：“嗯，我知道了。”
聊完工作，掛斷電話時辭臨看到洛唯一給他發來了一條消息。
消息是發給One的。
一張圖片，滿桌的餃子，原來她剛剛拍照是為了發給他。
還有一句話：【包餃子咯。】
辭臨給她回了一個動圖，一隻動漫小白狼坐在桌前拖著腮，好像是在等大餐。
辭臨回來的時候洛唯一拿著手機在笑，笑的很開心。
工作之後她燙了卷發，帶著慵懶的弧度，自然的垂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的眼睛明亮，映著燈光，像是那裡栽種了一個月亮。
唇色是自然淡紅，嘴角含笑，光一樣的有感染力。她的鼻梁秀氣，整個人帶著沒有攻擊力的美，像朦朧雲朵後麵藏著的月，也像是被養在室內，精心培育出待放的花。
他的人生被淋過，滿身泥濘，被丟棄的動物一樣在黑暗中張狂咆哮過。而洛唯一一直坐在象牙塔裡，被保護，被照顧。就連給她的浴缸中水的溫度也是被嗬護她的人調的恰好。所以她有能力在開心時笑，有心力在遇到困難時積極應對，她不會在無意中偶然冒出肮臟的想法，她有胸襟去關心絕望的人，她能打理好她的家…
注意到辭臨回來了，洛唯一放下手機：“你坐，他們去煮餃子了。”
“那邊有水”，不是第一次來，也都一起包過餃子，洛唯一沒在腳不方便時和他客氣，笑說：“我就不起來了，你自己倒。”
辭臨看著她的眼睛和她清麗的臉。
他曾經的妄念是羞愧，是角落裡丟棄堆積的汙穢，但是他也永遠能明白自己曾經為什麼會對她生出占有欲，生出企圖剝奪的念頭。
四年多的時間過去了，經曆讓他變化了很多，但他也還是他。
……
熱騰騰冒著熱氣的餃子端上來了，陳遲霖拿了四雙碟筷，調料放在桌子上，洛唯一倒了一點到碟子裡，倒完才分辨出這個是醬油。
她對表弟說：“我想吃醋。”
陳遲霖去拿醋了，但手裡的這個碟子...
“給我吧”，辭臨對她說。
辭臨還沒有倒。
洛唯一手裡的她也還沒有用過，辭臨不介意她就把這個碟子給他，她再用了新的倒點醋。
“好燙”，洛唯一原本想一口吃一個，新出鍋的餃子太燙了。她邊嚼邊說。
辭臨幾乎是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晚上親吻她時的感受，過去了很久，但是那種觸感柔軟，鮮活，像是渴求了很久的玩具，一個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終於能被他搶來，攥在手裡，捏成任何他想要的樣子。
......
晚上回到家，辭臨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輿論漫天，夢到了保姆李娟言，夢到了母親看著他惶恐不安的眼神…
夢中，他跌落泥潭，背後身處無底漩渦，泥濘快要浸透他的呼吸。他在不斷下墜，越掙紮就被吞噬的越快，超出他的自救範疇…
光滅之前，他突然伸手，抓住了那個遙遠的，生活在寧靜中的洛唯一，他抓緊她的手臂，將她從乾淨的房間內拽到自己身邊，他抱緊她，在被黑暗吞噬時死死的抱著她，感受她的腦袋貼著他的胸口，感受到她的掙紮時他抱得更緊。
他無力自救，隻有在窒息來時，把她箍緊，帶進原本隻有他的棺材裡。
……
驚醒時，辭臨手背頂著額頭，感受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額頭泛出的冷汗。
這次回國，他們說，先去解開心結，才能走的更遠。
深夜，洛唯一醒了，不知道幾點，想看看時間。不過除了時間還注意到一條One發過來的信息。
信息來自淩晨，內容簡短，什麼信息都沒有，隻有她的名字，反複的：
【洛唯一】
【洛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