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洛唯一回到家不久，收到了One的語音通話邀請。
她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發來語音通話的人是One時，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在旁邊一手晃著水瓶也在看電視的陳遲霖一眼。
“誰的電話？”，陳遲霖問她。
洛唯一：“沒誰。”
她不說陳遲霖自己猜：“你男朋友？”
洛唯一說：“我沒交男朋友。”
“你太明顯了啊，不是你男朋友，你瞄我一眼乾什麼？”，陳遲霖問她。
洛唯一拿過手機：“你長得太大隻。總引起我的注意力。”
洛唯一回臥室去接電話，接通後關上門：“喂。”
辭臨：“聚餐結束了嗎？”
洛唯一：“嗯，到家了。”
辭臨：“你爸媽出差回來了嗎？”
“還沒有，他們估計要過年才回來”，話說完，洛唯一回頭看了眼關著的房門，又說：“你等我一下，我門口有人。”
辭臨的語氣變得嚴肅：“什麼人？”
“不認識的？”
“不是”，洛唯一邊走邊解釋：“應該是我弟。”
洛唯一走到門邊拉開，一米八大個的陳遲霖半蹲成了一米五，右耳朵剛貼在洛唯一房間門上，剛差點給撞坐下。
重新恢複身高的陳遲霖納悶：“我也沒發出聲音啊。”
他又嘀咕了一句：“還是你這門有洞。”
洛唯一沒回他。
在他姐的注視下，陳遲霖回了客廳繼續去看電視，把電視的聲音調大。
關上門，洛唯一又回到窗台邊，坐在陽台的毛毯上講電話：“我回來了，剛剛是我弟偷聽我打電話。我開門的時候，他就蹲在門口。”
辭臨：“你怎麼知道他在偷聽？”
洛唯一：“我剛進房間客廳電視聲音就被靜音，太明顯了。”
辭臨的笑聲通過話筒傳到耳邊時，洛唯一在想，她知道弟弟為什麼偷聽她講電話，因為他懷疑對方是她男朋友。
洛唯一：“問你一件事。”
辭臨：“你說。”
看著窗外小區的積雪，也看著那兩位拎著購物袋剛從超市回來的鄰居，洛唯一問：“你有女朋友嗎？”
辭臨薄白的眼皮半抬，透著些意外。
今天天氣冷，他站在樓下，靠著牆邊，握著手機才二十分鐘，手指就凍得白了。
洛唯一晚上喝了酒，可能是想要清醒些，她是走回家的。
晚上不安全，他陪著跟了一路，然後站在她樓下的某個位置，給她撥了電話。
辭臨沒回答，空出的沉默讓洛唯一認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便又說：“不方便說也沒關係，我…”
“我沒女朋友”，辭臨回答。
回答後的時間又被空出，仿若此時要是下場雪，也能聽見下落的動靜。
洛唯一笑：“嗯”
“那我繼續給你講。”
辭臨：“講什麼？”
“營銷課的案例”，洛唯一：“你打電話來找我不是想要聊這個嗎？”
辭臨：“哦。”
原本是要聊這個話題的，但是她剛剛的問題讓這通電話變得沒那麼學術了。
辭臨一邊收心思一邊繼續聽她講。
洛唯一：“其實增加牙膏口徑的方式也是經典的營銷案例，但是顧老師說這個方案的出發點並不是從用戶的角度出發，雖然確實能取得一時的成功，但不能再次使用。尤其是這個營銷案過於經典，以至於現在的用戶在看到無論是什麼類瓶裝產品的口徑被擴大，哪怕是礦泉水都會覺得，‘哦，這是商家試圖想讓我多喝半口’。”
辭臨笑：“你提交的方案是什麼？”
洛唯一：“我研究了下公司的產品，發現作業中的這款洗麵奶百分之七十的銷量都是和另一款除皺潤膚產品搭配著售賣的。如果從用戶需求的角度出發來增加營收，在不改變單價的前提下就要考慮增加消費者對產品的使用量或者說需求量，並且這種需求的出發點一定是對消費者好的事情。”
“這款除皺產品是非常有效果的”，洛唯一：“我在網上了解過市場反饋，不過現在消費者對於皺紋的困擾，其實不僅僅是在臉上，還有脖子上的頸紋。所以我的方案是在營銷宣傳上突出不僅要對臉注重保養，同樣對脖子要注重保養。這樣就可以增加這一款除皺麵霜每一次的使用量。那如果想要使用這款麵霜擦在脖子上，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洗臉時也要洗脖子，而大多數人現在並沒有這樣的習慣，洗的麵積增加洗麵奶單次的使用量就增加了，最重要的是也是真的解決了消費者的痛點。”
“其實...”，因為陳遲霖今天在家，房間的地熱一直開著，回家時屋子裡就是暖的，洛唯一說：“以前總覺得營銷方案需要抖機靈，重點是創新，是故事性，但是現在上完營銷課，雖然也還是覺得這些重要但是最最重要的還是要回歸消費者需求，這和那句話很相呼應，‘真誠永遠是必殺技’，經營企業也是一樣。”
辭臨笑：“嗯。”
“真誠...”
笑容漸漸淡化開，視野中是冬天的夜晚和不明亮的路燈。
這個詞現在遞給他，他怕是接不住。
晚上睡著後，辭臨做了一個夢，夢裡是他今天晚上跟著洛唯一的腳步，送她回家，但這一幕又和幾年前的那一晚相重疊。同樣是一個黑了天的冬日，他也跟在洛唯一的身後。
後來，還有，
破損的路燈，漆黑的巷子。
去朋友家找錯路的洛唯一。
沾著灰塵的牆麵。
他按著她的肩膀和手臂。
累積的情緒。
她看不清他，他靠近。
她推開他時打了他一巴掌。
洛唯一跑開時被他抓住手臂。
那幾秒鐘他清楚的意識到他在冒出來的想法，他想對她做的事站在她的視角來看就是侵.犯。
他想做什麼。
他是什麼樣的人。
嘴角的溫熱提醒他，
他是個混賬。
......
第二天早上下樓時，辭戚和辭明盛在餐廳吃飯。
辭戚低著頭，腦袋快要埋到碗裡了。也是，昨天剛去找奶奶告了狀，讓老爸被罵了一通。
他今天得乖。
坐下吃飯，三個人都沒說話。
見辭戚腦袋一直埋著，隻敢喝粥，辭臨給他遞了個包子。
辭戚的手隻伸半截，靜悄悄的朝他哥樂。
然後把包子吃了。
辭明盛最先吃完，放下碗筷，看著坐在正對麵的辭臨：“今天開始，林老師不來了。”
辭臨喝粥，沒接話。
“但你不要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辭明盛：“從今天開始，我親自看著你，一會兒吃完飯跟我走，去公司。彆人管不好你，我就放眼皮子底下管。”
辭戚一聽不樂意了，正義讓他膽量變大了些，決定給他哥幫腔：“爸，你不對啊…”
一句話被辭明盛的眼神給噎回半句，辭明盛告訴他：“再敢給你奶打小報告，你這個假期我給你送夏令營去。”
但這事兒辭戚可有底氣：“我媽都說我可以不去。”
辭明盛：“你媽不在家，你歸我管。”
辭戚：“.…..”
辭戚瞪了瞪眼，哀怨的看著辭臨：“哥…”
辭臨的一碗粥喝了一半。
辭明盛：“快點吃。吃完自己上車，彆讓我叫人綁著你去。”
早上八點半辭臨就坐到辭明盛的辦公室，聽辭明盛開電話會議，批文件，又聽秘書彙報。
辭臨坐辦公室裡的沙發上，但這裡的沙發矮，他腿長，坐的不舒服，後麵索性把腿搭在了前麵的小桌上。
辭明盛見著了，還想罵他一通，但沒空。
直到見辭臨玩手機時，他還是抽了幾秒出來：“你書呢？”
辭臨回頭看他，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書。
“你就是故意的”，辭明盛給助理打電話，讓找人把辭臨的書拿過來。
隨便什麼書，拿一本讓他看。
這個任務傳到家裡被辭戚知道了，他想既然什麼書都行，要不把自己的寒假作業送去給他哥寫吧。
辭明盛去會議室開會了，辭臨在辦公室睡了一會，後來無聊，出來轉轉。
轉到個大會議室前，會議室的後門沒關，老師在講課，裡麵坐了二十幾個學生，其中有洛唯一。
辭臨站在門邊看了會，培訓的老師看到他了。
辭臨聲名在外，前段時間的醜聞讓他的照片流轉在各大娛樂商業媒體之中，老師認出他了，講課間隙停頓了幾秒，然後說：“可以坐下來一起聽。”
反正給下麵這些管培生培訓的錢也是他爸出的。
聽見這話的學生們紛紛回頭，在這些注視當中，辭臨在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了。
營銷課的培訓上周已經結束，從今天開始，是采購部門的培訓課程。老師在講采購部門的基本流程，下麵的培訓生根據老師所講的做筆記，有些人用電腦記，有些人手寫。辭臨的視線落在洛唯一的筆記本上，她還是習慣手寫。
洛唯一每次培訓的筆記都會拍照發給辭臨。
他熟悉她的字跡，很秀氣。
老師敲了敲白板，提醒同學們：“如果不方便做筆記，可以用手機拍下來。”
整個會議室裡麵，不是拿電腦就是拿筆的，隻有辭臨一個人空著手，老師是提醒他的。
辭臨拿手機照流程圖，後麵的內容他也都聽得挺認真。
課程尾聲時，前門的敲門聲響了，門口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采購老師轉頭看他：“你找誰？”
辭臨家的小兒子沒有他大哥那樣臭名昭著，家裡人保護的好，他的照片在媒體上流轉偏少，采購老師沒認出來。
但他接下來的話，也讓大家都知道他是誰了，辭戚說：“我來找我哥，他寒假作業落家了，我爸讓我給他送過來。”
辭臨回頭看他，他哪來的作業？
大家這才想起來，哦，辭家的大兒子，還沒高考呢。
還得寫，寒假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