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位皆一身冷汗。
艾萱打了個哆嗦,輕輕重複:“……這個……是……死人?”
風在漆黑的窗外嗚咽,凜凜寒風貫入監控室。
許寒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攥緊許晚辰的手。
許晚辰溫暖的手回握住她,頷首點了點頭。
諸葛帥難以置信地趴上前去,近距離盯著屏幕:“你開玩笑吧,死人怎麼可能走路?這老太太是一個人走出門的。”
他們一開始都陷入了這個誤區,所以將注意力放在了結伴而行的人身上。
但排除一切可能的推斷之後,隻有去相信那些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許寒愣怔地看著這位老奶奶,問:“所以她……為什麼能走路?”
“還記得我們剛進療養院時,門診裡那些大夫說了什麼嗎?”許晚辰問。
其他人可能沒有注意,但是許寒記得。
她眼睛驀地睜大,瞬間想起了什麼。
“那些大夫說,管好財物,彆丟東西,”許寒輕聲說,“因為最近療養院裡丟了一個很貴的吸塵器……”
許晚辰點頭,補充:“還有一個拖把。”
一時間,屋內無人說話。
諸葛帥抽了抽嘴角,盯著畫麵上彎腰駝背的人:“你的意思是,她是被固定在吸塵器上帶出來的?”
許晚辰沒再賣關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既然他們強調吸塵器很貴,很可能是那種能定時和設定路線的機器。這樣一來,吸塵器在底下帶動,上麵固定一個拖把,然後把寧雪綁到上麵,外麵再套一層老人的寬鬆衣服,就可以移動了。寧雪應該是蜷縮的姿勢,所以從我們的角度看上去,像一個彎腰駝背的老人。”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都被這個推論震驚了。
雖然聽上去非常扯淡,但卻是現在唯一的可能性了。
許晚辰立即給長官打電話,講了自己剛剛的推斷。
最後,他又添了一句:“按照監控裡的方向,寧雪的屍體應該是往河邊去了。療養院正好臨河,賀豐大概計劃裡就是讓她直接掉入河中。你們檢查一下河邊有沒有類似吸塵器的車轍印記,如果有的話,就可以準備打撈了。”
果然,長官聽了也深受震撼,一時無話。
半晌才說:“……好,我帶我的人去看看。”
許晚辰放下手機。
監控室裡陷入死寂,唯剩寒風敲打玻璃窗的聲音。
諸葛帥嘴唇乾裂,目光逐漸呆滯。
好不容易查出結果,雖在意料之中,卻並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
眾人一時都難以置信,前些天還在耍小性子的姑娘,突然人就沒了。
許寒牽著許晚辰的手,輕輕問:“我們也過去看一下?”
許晚辰微微低頭,望著她柔聲道:“太晚了,剩下的交給警察去做吧,我現在帶你回書店睡覺,好不好?”
雖然她很好奇,但聽見他這樣輕柔地勸慰,許寒不由點了點頭。
諸葛帥堅持要去河邊候著,艾萱和李木木也不甘罷休,非要看到警方的處理結果。許晚辰也懶得再管他們,自己帶著許寒離開了。
她確實很困了,回到房間後倒頭便睡,連臉都沒有洗。
許晚辰去衛生間接了熱水,用毛巾沾濕,坐到床邊輕輕替她擦拭臉頰。
許寒睡得很沉,被這樣擦臉也沒醒,隻是微微嘟起嘴,不滿地哼了一聲。
許晚辰停下手上的動作,靜靜看著她。
臥室裡沒有開頂燈,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小台燈。
微弱的光線斜斜照在許寒臉上,將她的五官稱得更加立體。許寒的睡顏毫無防備,看上去甜美而動人,與平日裡的樣子截然不同,而她的一隻手還下意識拉著許晚辰的衣角。
許晚辰見了,微微一笑,將衣服從她手中緩緩抽出。
……怎麼連做夢的時候也這麼粘人。
他俯下身去,很輕很輕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晚安。”他用極低的聲音道。
做完這些,許晚辰才替她熄了燈,輕輕關上門。
——然後,悄聲從口袋裡拿出一柄鑰匙,插入許寒臥室的鑰匙孔中。
“哢噠”一聲。
臥室門落了鎖。
他皺了下眉頭,似乎在判斷這門鎖的牢靠性。
隨後將鑰匙放回口袋,去衛生間把溫水倒掉,並將毛巾放回原處。
許晚辰看了眼手機——此時是淩晨兩點。
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下了樓,坐到了櫃台後麵。
……
許寒是淩晨五點的時候醒來的。
她忘了將手機調成靜音,所以被微信連續發來的提示音吵醒了。
打開一看,她和許晚辰、艾萱、李木木的四人小群已經積累了99+的消息。
許寒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但還是儘力眯起眼睛,點開翻了翻聊天記錄。
果然,警方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已經有結果了。
艾萱在群裡一連發了很多照片。
——河邊泥地裡的車轍印、黑暗中的大河、閃著刺眼探照燈的打撈船……
二月份,河水已經部分解凍,隻是河中央還漂浮著一些碎掉的浮冰。
還有些消息顯示已撤回。
許寒看了上下文消息,判斷應該是被撈上來的屍體圖片。大概是畫麵比較惡心,被許晚辰勒令撤回了。
不對,他怎麼也沒睡?
許寒強撐起身,看了眼時間——這條消息就是十分鐘前發的,他應該現在還醒著。
“……許晚辰?”她躺在床上喚了一聲。
沒有回應。
大概是沒聽見。
許寒剛醒,聲音有些啞,乾脆不再出聲,專心看著群裡的聊天記錄。
木木:【好慘……好可怕……】
艾萱:【混蛋賀豐,這次必須抓到他,他們已經出警了】
木木:【不好抓……誰知道他現在在哪】
許晚辰:【這麼快拿到證據了?】
艾萱:【還沒,但基本上沒問題】
許晚辰:【?】
木木:【初步屍檢結果……精拭子檢測陽性,致命傷是胸口刀傷。DNA拿去檢測了,結果還沒出,如果和賀豐的DNA匹配成功,應該可以定為奸、殺……】
看到這裡,許寒小聲罵了一句。
太混賬了!
要知道,出事地點可是在寧雪父親的病床前。雖然植物人不會有意識,但畢竟也算是在人家麵前qj了人家女兒……
賀豐這個畜生!
她不敢想象寧雪當時會是什麼心情。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許寒氣得困意都消了,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下床找鞋,準備去隔壁房間找許晚辰。
然而,拉門——不動。
再拉——還是不動!
許寒疑惑了,狠狠用力擰了下門把手——她的門被鎖住了!?
群裡的聊天依舊在繼續。
艾萱:【不知道抓到賀豐之後能不能讓我打他一巴掌】
木木:【我也想,加我一個】
許晚辰:【……】
艾萱:【許晚辰你怎麼還不睡?】
木木:【就是,你女朋友都睡了】
群裡靜了片刻,忽然冒出一條消息:
許寒:【許晚辰!!!你為什麼把我門鎖了!!!】
艾萱:【???】
木木:【???】
許寒氣急敗壞,又是踹門又是大喊,但門外就是沒有動靜。
她忽然有種不祥預感,覺得許晚辰肯定不在隔壁臥室。
他難道出門了?
出門還要把她鎖起來,難道有危險,不讓她跟著?
她急得要命,也氣得肝疼——原來他們之間的信任已經到了要用這種方式的地步,在他眼裡自己就是這麼膽小怕事不堪一擊的人麼?
群裡已經變了一種畫風:
艾萱:【臥槽許晚辰你竟是這種人】
木木:【臥槽許晚辰你竟是這種人】
艾萱:【剛在一起就玩得這麼過火??這是什麼?囚禁??看錯你了你居然好這口!!你還記得她曾經是你親姐嗎??】
木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寒欲哭無淚地看著群消息。
突然,許晚辰的電話切了進來。
許寒秒接,連珠炮似的發問:“你在哪啊?!你去哪了?!為什麼把我鎖起來?!”
許晚辰急忙說:“你彆急,聽我說,我就在樓下坐著,沒去彆的地方。”
聽見他這麼說,許寒不由鬆了口氣,又問:“那你為什麼把我門鎖了?”
許晚辰似乎有些無奈:“……我也沒想到你這麼早就醒了,本來想早上就幫你打開的……”
許寒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啊……你、你平時晚上都要把我鎖住嗎?”
每天晚上都把她鎖住?
這是什麼奇怪的暗黑係病嬌獨占欲囚禁怪癖?
她驚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腦子裡頓時全是剛剛艾萱那句“臥槽許晚辰你竟是這種人”。
“不是……我沒有……”許晚辰失笑,“隻有今天……你彆出來,好不好,彆踹門。”
許寒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門把手,聽話地不再踹門了,卻說:“那你給我個理由,告訴我為什麼把我的門鎖了?”
“因為……”許晚辰剛說了前半句,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因為什麼?”許寒追問。
許晚辰不說話了。
電話突然被掛斷。
她啞口無言地立在原地,盯著手機。
剛剛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樓下驟然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響!
許寒心都揪了起來。
緊接著,外麵傳來一聲暴喝:“許晚辰,你果然在這!老子tm進局子也要先殺了你!”
與此同時,“砰——”一聲巨響炸開!
這堪比爆胎的聲音,把整個二層震得一晃!
“許晚辰!!!”許寒心突然涼了半截,瘋狂踹門想要出去,“開門!!!求你了!!!許晚辰……”
她從來沒有這麼恐懼過。
淚水驀地滑了下來,全身力氣也瞬間被抽空。
剛剛是賀豐的聲音。
賀豐有qiang。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今晚他要將自己關起來了。
——協助取證捉拿都是許晚辰一手指使的,賀豐不可能不知道。即使他要逃走,也要在臨走前報複一把,否則難解他心頭之恨。
所以破解監控的秘密後,許晚辰才堅持要帶她先回來。
因為他知道今晚賀豐會來報仇。
許寒一邊流著淚,一邊掙紮著開門。
隱約間,她聽見樓下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撞擊地麵的聲音。
她有些絕望,腦海中想象到賀豐拖著渾身是血的人摔在地上的畫麵……
那一瞬間,許寒忽然不敢開門了。
她哽咽起來,順著門滑下,蜷縮著抱緊自己……
在她一貫的印象裡,許晚辰從來都是遇事冷靜、永遠有辦法的人。
但這一次是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會覺得□□凡身能對抗一個拿著qiang的惡棍?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
樓下一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