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空氣仿佛凝滯了。
窗外冷風呼嘯,屋內卻由於生火做飯十分暖和,一股勾動食欲的豌豆燒肉香味。
然而這個關頭,兩人心思都已不在外物上。
許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過火的話,但酒壯慫人膽,她似乎對這些並不在意。酒精侵染小腦,小腦影響協調,折騰了許久,許寒才終於將頭發紮成了一個鬆鬆垮垮的馬尾。她上下打量了許晚辰一番,眼尾也帶著些微挑釁:“不承認麼?低頭看看自己,裝什麼清高。”
“你……說什麼?”許晚辰臉通紅,望著她的目光怔然又無措,活像個被人調戲了的純情良家婦男。
他洗澡出來後,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襯衫,但為了方便,褲子則隻穿了一條寬鬆的短褲。
他根本不用往下看,也知道現在自己是個什麼樣子,想側開身子避開她的視線,卻又覺得這樣會太過刻意,一時進退兩難。
許寒笑了,這個樣子的許晚辰簡直不能更可愛。
她懶洋洋地拖著步子,晃悠悠走到他身前,微微仰視他:“在想什麼呢?”
說罷,抬手碰了碰他清瘦而漂亮的下顎線。
如果說剛剛的調戲隻停留在言語的層麵上,現在這樣就有些明目張膽了。
有一瞬間,許晚辰覺得腦子炸開了。
他一把擰滅灶台的火,將許寒整個人連人帶身抱起,踢開廚房的門,直接抱去了臥室。
許寒緊緊摟著他,隻覺周圍天旋地轉,下一刻便被人壓到了床上——緊接著,帶著熟悉氣息的吻將她淹沒。
這個吻太深太烈,像是忍耐了太久終於爆發,令她幾欲窒息。
缺氧和酒精麻醉的共同作用之下,許寒覺得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她在和他接吻。
居然在和他接吻。
臥室暖氣並不充足,許寒隻覺手腳冰涼,全身血液都衝上了頭。不知過去多少分鐘,瘋狂的吻漸漸變得輕柔起來,許晚辰一下下舔著她的唇,灼熱呼吸克製地衝刷在她的臉頰,癢癢的很是撩人。
許寒實在喘不上氣,輕輕推開壓在身上的人。
她迷迷糊糊地想,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啊……
許晚辰眼眶微紅,不情願地與她拉開了一段距離。激烈的吻令他眼中染上了水汽,一雙清澈的眸子一閃一閃泛著水光,深深凝視著她的目光仿佛全世界隻有她一人。
許寒對上他的眼神,一陣心悸。
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大概是瘋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但是……她覺得這還不夠。
必須再做點什麼,才能填滿內心那毫無著落的空虛和不安定。
她眯起眼睛望著許晚辰,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柔聲問:“想和我在一起嗎?”
許晚辰聞言,眼中情緒愈發激蕩,半撐起身,與她對視。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醉,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半晌,他頷首輕輕啄了下她的唇,低啞卻堅定道:
“想!”
我想和你在一起。
想了很久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令他產生這樣的情緒,他有些不知所措,緊張而期待地看著她。
許寒心中猛地一跳,全身過電似的湧上一股暖流,目光頓時有些紊亂。
兩人相識這麼久,她還沒見過像現在這個樣子的他——這個人平時說話做事總是從容自若,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所以很少表露出這樣激動而熱烈的情緒。
可是現在,許晚辰深情而帶著渴望的目光如潮水般將她淹沒,讓她為之心動不已,整個人像被扼住一般,有一瞬間她甚至忘了呼吸。
許寒勾住他的脖子,兩人鼻尖相觸。
緊接著,她又向他貼近了些。
雖然沒有說話,許晚辰卻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不可以,”他被撩得不行,但理智還在,輕聲在她耳邊說,“……這樣不可以。”
許寒不滿地嘟起嘴,小聲哼哼:“為什麼,你今天成年了。”
許晚辰聽了這句,臉上更紅。
但他還是微微抬起身,解釋道:“不是因為我,而是你喝醉了。”
“我沒醉……”許寒試圖反駁,軟綿綿地扯住他的衣領,道,“……我還能說話,我清醒得很。”
許晚辰喉結動了動,仔細觀察她的反應——醉成這樣了居然還說自己清醒,即使還有殘存的意識,做出的決定也都隻是憑借本能而非理智。
他到底還是抑製住了不該產生的想法。
許晚辰深吸一口氣,再次撐起身,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許寒鎖骨正中偏下的位置。
——那裡有一行淡青色的紋身。
是一排拉丁文小字。
許晚辰辨認了片刻,隻認出模糊不清的“永恒”和“愛”兩個字。
剩下的幾個詞就不認識了。
之前許寒穿衣時有意識地遮住了這個地方,加之顏色很淡,他竟從來沒有注意過這裡。
紋身應該已經紋了很多年了,並且看起來像是被洗過幾次。雖然沒有完全洗掉,但邊緣已經虛化,不像被精心保留的。
許晚辰眉頭微蹙,不知道她為何在身上紋這幾個詞,也不知又為何想要擦除。
他指尖劃過這行紋身。指腹掃過的觸感令許寒感到癢而難耐,輕輕哼了一聲。
紋身的位置令她回憶起不好的經曆,許寒搖了搖頭,試著擋開他的手:“……不要看。”
許晚辰停下動作,沉默地盯了她片刻,問:“前男友?”
他其實並不介意她是否談過戀愛,畢竟過去的事都已無從更改,沒有意義去糾結。但是這紋身卻令他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對許寒的了解還很少。他們從初見到現在不過半年的時間,而許寒之前的所有人生經曆,他從未觸及過,也從沒聽她主動聊起過。
這樣生疏的念頭令他感到不安,本能想要問個清楚,想聽她解釋。
“我沒有前男友。”許寒醉醺醺地嘟囔。
許晚辰一瞬不瞬望著她。
“真的沒有。”許寒被他盯得有些發窘,小聲又解釋了一遍,“小時候愛湊熱鬨,看我哥紋身,我也紋了。”
許晚辰心疼地看著她洗過不知多少次的紋身,低下頭,蜻蜓點水般在她脖子上吻了吻,像是個溫柔得不能再溫柔的安撫。
這個吻一路向上,順著許寒光滑細膩的脖子回到唇畔。
他輕聲問:“我們……這就算在一起了?”
許寒被親得發癢,笑了笑,“嗯”了一聲。
許晚辰眼中現出喜悅,眸子亮晶晶如有星光在閃爍。但見她依舊醉得顛三倒四,他還是有些不踏實,不由重複確認道:“明天等你酒醒了也和我在一起?你會記得?”
許寒被問得不耐煩,又“嗯”了一下。
她實在頭暈得要死,腦子都轉不動了,累得閉上眼睛。
許晚辰將枕頭拉下來,替她蓋好被子,這才起身下床。
他先去廚房喝了杯冷水,試圖緩解全身燥熱。
然而,即使大冬天喝完冷水,竟覺得還不頂用,他隻得又去衛生間衝了個冷水澡,才終於冷靜下來。
許晚辰洗完出來,看見許寒已經在自己床上睡著了,便悄聲替她關了門,自己去廚房把沒炒完的豌豆炒了,貼了保鮮膜放到冰箱裡保存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才輕手輕腳回到自己的房間。
人生第一次的動心,這段時間百轉千回的心思,深深藏在心底的願望,終於有了一個結果。他從沒體驗過這樣開心的心情,嘴角上翹得壓不下來,就這樣呆呆盯了她半晌。
許晚辰想,既然已經在一起了,就算什麼都不做,睡在她旁邊應該總是可以的。
於是他上了床,湊近她低聲說:“我一輩子喜歡你。”
由於怕吵醒她,這句話聲細如蚊,卻帶著這個年紀男生獨有的青澀低沉,深情而堅定。
說罷,許晚辰自己先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這晚一夜好夢,直到他醒來時,嘴角還是翹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