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師傅很快來了,換上新的玻璃門,將破爛桌椅運走賣了廢品。許晚辰又叫了小時工,把書店徹底打掃一遍。
能用的東西基本都被砸光了,店裡家徒四壁,看起來好不淒慘。
等鐘點工清掃的功夫,兩人回到樓上許晚辰的房間。
許寒坐在他書桌上,拿出今天還沒寫完的作業。許晚辰則靠在床頭櫃看手機,準備下單一批新的桌椅。
臥室不大,書桌和床緊挨著,兩人一個坐在桌前,一個坐在床上,中間卻隻隔了不到半米的距離。
桌上擺了包抽紙,許寒邊寫作業邊擤鼻涕,不一會兒兩人之間就堆起了鼻涕紙。
這兩天實在太冷,他們倆都感冒了。好在程度不重,沒有發燒。
書桌正對著窗戶,窗外是個小露天陽台,掛著許晚辰剛洗過的幾件襯衫。他的衣服大多是純黑純白,沒有什麼花花綠綠的顏色,乾淨而清爽。
陽台外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對麵可以看見許寒所住的公寓。兩人都住在二層,雖然斜對著隔了條街,這個距離卻剛好可以遙遙相望。
許寒忽然想到什麼,忙去找她自己房間的窗戶——還好,窗戶太久沒有清洗,臟兮兮的,看不見她屋裡的情景。許寒之前沒注意過這個問題,現在一想,幸好窗戶臟,否則豈不是每天做什麼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連換衣服都能看見。
許晚辰看出她在想什麼,向窗外望去,說:“從這能看見你房間,所以你每天晚上幾點關燈我都知道。”
許寒不喜歡熬夜,沒事的時候都睡得挺早。畢竟她以現在的經濟能力,買不起大牌護膚品,隻能靠作息和飲食來維持氣色,沒想到效果比之前好了不止一倍。來蒼城三個多月,她一直早睡早起健康生活,臉上皮膚手感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隻是……最近吃得太好,似乎胖了一些。
她不經意摸上自己的小肚子。
以前她堅持健身和跳舞,小腹平坦得沒有一絲贅肉,現在雖然不算胖,摸起來卻有點軟軟的。
其實女性由於需要生育的原因,小腹脂肪可以作為良好的保護,所以本來就該比男性肚子上肉多。六十年代的瑪麗蓮夢露也有小肚腩,卻照樣是性感女神。
然而許寒是個徹頭徹尾的skinny enthusiast(骨感愛好者),回國之前甚至輕微厭食,為了保持腿縫、鎖骨等體征,習慣性地令自己處於饑餓狀態。那時,她總會因為自己禁受住食物誘惑而深感驕傲,隻有在饑腸轆轆時才會感覺幸福。
看來環境真的可以改變人不少。
現在她胃口比以前好多了,再也沒有那樣發瘋似的減肥。
許寒瞥了眼許晚辰清瘦的雙肩和鎖骨,還有棱角分明的下顎線,心態卻有些不平衡。
憑什麼這人和自己吃一樣的東西,但能一點也不發胖?
她之前觀察過一段時間,知道他很不喜歡吃甜食。
書店櫃台旁有個賣冰淇淋的冰櫃,很多人看書時喜歡買根雪糕慢慢品嘗。而許晚辰看店這麼久,卻從沒主動打開過那個冰櫃。
之前楓姐過生日,他們大口吃蛋糕很過癮,許晚辰卻隻在楓姐要求下嘗了一口,就放到了一旁。一口蛋糕下去,他的表情都是扭曲的,說太甜了,齁死了。
許寒放下筆,突然伸手捏了捏許晚辰的胳膊。
太瘦了。
怎麼可以這麼瘦。
許晚辰拿手機的手一頓,愣怔望向她,任由她抓著自己。
其實之前打真人CS時看過他的手臂,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好身材。但現在他穿著寬鬆的白色衛衣,胳膊在一堆布料褶皺中簡直化為了無形。
許寒起了逗他的心思,起身坐到許晚辰床上,將他袖子的布料扯緊,繞著他的手臂纏了一圈,感慨道:“你怎麼瘦成這樣,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我吃得比你多。”許晚辰反駁,“沒好好吃飯的人是你,每次碗裡都剩半碗。我把你的剩菜剩飯裝起來放在後院,這段時間不知道養活了多少流浪狗。”
許寒笑了,鬆開他的袖子,手卻忽然從袖口伸了進去。
許晚辰直接僵住。
袖口很大,許寒手腕又細,毫不費力就穿進去了。
許寒捏了捏他骨節分明的手肘,羨慕地說:“還是年紀小啊,吃下去的都長在身高上了。”
之前隔著衣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沒了布料阻隔,許晚辰忽然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臉上微微發燙,說:“我月底就18歲了。”
真是奇怪,男生的胳膊明明沒什麼不能碰的,夏天穿短袖時難免與彆人有肢體接觸,也並沒覺得怎樣。或許是冬天總穿長袖,手臂藏在袖子裡,似乎也變成了隱私的位置。
許寒算了一下,現在是一月份,一月底的生日應該是水瓶座。
她想了想,忽然笑了:“你還真是水瓶座的性格。”
溫和又難以捉摸,具有良好觀察力及建立理論的能力,又極端厭倦與人爭執,同時很注重個人隱私。這幾個特點簡直不能更符合他。
星座這東西沒有科學依據,有時候卻準的離譜。
“你猜我是什麼星座?” 許寒又問。
許晚辰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雙子。”
“這麼準?”她驚訝了。
她的確是雙子座,也是典型的善變又追求新鮮感的性格,但單憑性格就能猜中星座,這也太厲害了。
許晚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提醒:“我給你報道的時候問過你生日。”
“哦,是嗎。”許寒對星座的迷信頓時打消了一半,原來是這樣,她都不記得了。
聊了這麼久,她的手還停留在許晚辰袖子裡,並沒拿出去。屋裡暖氣溫度不高,手腳有些冰冷,但是他袖子裡麵真的很暖和。
許晚辰被摸得實在受不了了,輕輕說:“彆碰了。”
許寒不想把手拿開,厚著臉皮說:“借我暖暖手。”
許晚辰無法拒絕這個理由,微微將臉側開。
這樣害羞的舉動戳中了她的萌點,許寒忍著笑,將手抽了出來。
許晚辰見她真的抽手,內心竟有些不舍得。
他清了清嗓子,起身出了門。
許寒坐回桌前,打了個噴嚏,繼續寫作業。
剛想抽張紙擤鼻涕,忽然發現一整包紙都被自己用光了。
看著垃圾桶裡如山的鼻涕紙,許寒強忍住偷偷拿出一張再用一次的衝動,目光掃向周圍。
鼻涕真的要流出來了,許寒無奈喊道:“許晚辰,你屋裡還有紙嗎,我擤鼻涕……”
剛說完,看到床頭櫃有張衛生紙。
許寒下意識伸手夠了過來,拿來才發現紙上有些褶皺,不知道是不是用過的。
她攤開一看,居然發現衛生紙上有一塊很淡的血跡……
……這是什麼?
外麵,許晚辰聽見她喊自己,出了洗手間走過來。
許寒擔心地問他:“你受傷了?為什麼流血?”
話音剛落,門外腳步頓了一下,突然加速跑來。
“彆、彆拿那個。”
許晚辰急忙推門而入,臉都憋紅了,進門迅速搶過她手中的衛生紙,揉了揉就丟進了紙簍。
許寒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呆在原地望著他。
“沒事,前幾天流鼻血了。”許晚辰懊惱地抓了抓額前的頭發,轉身打開衣櫃,給她丟了包新的抽紙,避開她的目光不去看她。
許寒接住那包紙,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剛剛紙上血跡呈擦拭狀,不像是流鼻血。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之前一件小事。
那次她來生理期,不小心弄了一點在座位上,就用紙隨手一擦,丟進了李木木的位鬥。
當時李木木不知所措,許晚辰就將紙從他手裡接了過去。許寒本想攔住,卻被艾萱給她塞衛生巾的動作打斷,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這紙,不會就是那張吧……
許寒無辜地眨眨眼睛,對上許晚辰的目光,不確定地問他:“……那是……我的血嗎。”
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如果自己猜錯,那可就太丟人了。他肯定會覺得她自作多情。到底是什麼自戀狂才覺得彆人會把那種東西留下來,還放在床頭櫃上……
許寒急忙改口:“不是,我意思是……”
沒等她說完,許晚辰卻先認了。
“我不是故意留下來的,”他顯然尷尬極了,如果地上有條縫他一定毫不猶豫原地消失,“你彆誤會,我之前沒地方扔,先放進書包裡了,結果後來就忘了……昨天……才從包裡翻出來……”
說完自己先滯住了,這樣說還是解釋不通,為什麼他拿出來後不直接扔掉,卻放在床頭櫃這麼曖昧的地方。
還攤平疊好了。
許寒先堅持不下去了,她覺得自己這麼厚的臉皮也快紅了個遍,起身下意識拽起書包。
“哦,我……知道了……”她結巴道,“我……還有事……”
太想逃走了,卻怕這個時候一走了之會讓他更加尷尬。
許晚辰用力咬了咬下唇,嘴唇被咬得泛白,將她請出門外。
許寒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一路上大腦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乾嘛。
進了門,她癱倒在床。
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她就這樣被趕回來了……
突然,她想起自己走得匆忙,把作業本落在他桌上,沒有拿走。
許寒抓起手機,抓耳撓腮打了半天字,才發送消息:
【我作業還在你那……】
想了想,又加了個可愛的貓貓表情包。
本以為等他看到消息後,自己再回書店去取一趟。沒想到等了半天,對方根本不回複。
許寒放下手機,捂臉支在床上,又抬頭向窗外書店的方向望去。
許晚辰的房間還亮著燈。
許寒絕望地倒床不起,算了,明天上學再說吧。
……
而街對麵,本就生著病的許晚辰經此一遭,頓時發展成重感冒,當晚就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