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他還沒走嗎？

薑知夏猛地抬起頭，笑容凝固在臉上。

“好……好久不見啊，沈歸。”

好尷尬啊啊啊啊！

薑知夏想到剛才的那一幕就覺得腳趾摳地，有些不自然地擦了擦褲子，手又無所適從地躲進外套口袋裡。

“這麼晚了，出去還有事嗎？”

薑知夏緩緩抬起頭，沈歸那張臉就映入眼簾，望向她的眸子很深卻很亮，像攝人心魄的漩渦。

她沒由頭地有些呼吸急促，吸了吸鼻子緩衝了一下，右手伸出來，無所適從地晃蕩了一下：“跟朋友約好了，出去吃些宵夜。”

她在看沈歸長到腰間的頭發，還是沒忍住心裡的好奇，問道：“怎麼……怎麼留了這麼長的頭發，剛才……沒認出來……”

他笑了一下，目色頓時軟了下來，柔聲說道：“不想去理發店賭，就任由它自己長長了。”

騙人，她看他明明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麵。

沈歸見她雖然沉默，但是看樣子是喜歡他頭發的，繼續問道：“介意帶上我一起去嗎，晚上應酬，沒怎麼吃東西。”

薑知夏有些猶豫，卻聽到沈歸沒給她留下退路，“定位發給我吧，坐我車過去，現在快十一點半了，你自己打車不安全。”

滴水不漏，果然還是原來那個沈歸。

這麼多年，頭發長長了，戴上了無框眼鏡後，她覺得沈歸反而多了絲說不上來的狡黠。

薑知夏沒有辦法拒絕，何況沈歸沒有提到半句她剛才發生的“意外”，她選擇不再內耗。

“好吧，那我先跟我朋友說一聲。”

沈歸點了點頭，看著薑知夏埋下頭，劈裡啪啦地打字發消息，腳步慢悠悠地挪到酒店旋轉門前。

這麼多年還是老毛病，走路不看路。

砰！

薑知夏誤以為是撞上了門，突然想起來酒店是旋轉門，要耐心等一小會兒的。

卻發現額頭上暖暖的，分明是沈歸的手。

“不……不好意思啊。”

薑知夏真想敲敲自己的腦門，可能真是這段時間連軸轉，不太清醒了。

“沒事，注意看路，我們走吧。”

韓梔還沒回消息，薑知夏把手機揣好，走在沈歸後麵。

“上車吧。”

薑知夏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邁巴赫，深吸了一口氣，像在給自己加油鼓氣。

在這個圈子裡，她豪車也見過了不少，但都不是她能攀扯上的人物，雙姐雖然也有錢，但是興趣顯然不在豪車上，而是各種精致的珠寶首飾、鞋子包包。

她也從未想過去攀扯這些人，隻是安安分分地當好蘇雙小小的生活助理。

但是沈歸不一樣，沈歸，以前對她就很好。那時候年紀小，即使沈歸成績好，家世也好，她也沒覺得自己跟沈歸有多大的差距，整天樂嗬嗬的，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雖然他離開地很突然，沒有給她留下一句話。

那時候薑知夏懷疑過，但是半天思索不通之後，她暴力地把這些歸為成年後必須要麵對的現實差異。

她跟沈歸，本來就是天差地彆，她沒有立場去向沈歸要一個解釋。

這件事情被她選擇性地掩埋了起來，她都快忘了沈歸這號人物了，卻在她和她前男友爭執分手時卷土重來。

“我就去美國交換一年，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就接受不了！”

“薑知夏，我跟你在一起一年半了，連抱一下你都抗拒！你現在不接受我去，不就是因為當時沈歸一聲不吭出國了嗎！”

賀焰秋分手前放的話又在她腦海裡滾了一遍，薑知夏記得她那時候給了賀焰秋一個耳光，提出分手後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開始真正審視自己對沈歸的感情，但最終還是歸類在友情的範疇。

高中的時候，學校那麼多女孩都喜歡他，她也沒覺得吃醋和不適。

沈歸看她停在了原地，以為薑知夏又在想什麼借口臨陣逃脫，但他已經等不起了。

“知夏，先上來吧，外麵冷，彆凍感冒了！”

他替她拉開車門，有些難以言說的緊張。

“哦哦哦，我來了！”薑知夏明確自己以前對沈歸並沒有任何越界的想法，心裡舒坦了許多，回過神來，快步跑來坐上了後排。

沈歸心裡的石頭落了地，輕輕把門關上，透過窗戶眷念地看了一眼那張他心心念念的臉，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周澤儘力克製著眼裡的詫異和好奇，自沈歸回國他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最明白這位沈副總的脾氣。

雖然看起來儒雅溫和，謙遜有禮，但實際上冷漠、強勢、喜歡安靜，還有一點輕微潔癖，車裡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異味。

如今車裡這種淡淡的白開水般的味道，剛好能壓過車裡自帶的皮革味兒，又不衝人。

這是他刷了好久的測評貼，跑了好幾家店，試過上百種車載香水才勉強挑出的一款，乾淨清爽不工業。

而如今這位難對付的沈總，跟換了個人似的，鏡片底下的眸子是真摯的溫柔，輕斜著身子朝後看去，嘴角微微揚起，眼角微微下垂，像他爸羨慕地盯著鄰居家生的閨女一樣，有點慈祥。

但是他隻感覺頭皮發麻，抬起頭偷偷窺向後視鏡，看到了不修邊幅的薑知夏。

耳邊是沈歸輕聲細語：“我掃一下你微信吧，把定位發給我。”

“嗯。”

薑知夏點點頭，已經全然放鬆下來，打開自己的微信名片，加上好友後把燒烤店地址發給他。

周澤感覺右邊的身子全麻了，剛才那是他沈副總的聲音嗎？

最初周澤就是被沈歸那張極具迷惑性的臉給騙了，沒想到是個那麼挑剔的主兒，怎麼現在對著後座的那姑娘，不僅聲音夾起來了，性格也溫柔得匹配上那張天使般的麵孔了？

定位再轉發到了他手機上，周澤啟動車，想再度偷偷抬眼看，卻被沈歸給抓個正著，一記眼刀直直飛過來，刺得他心涼。

不是，這變臉也太快了。

周澤用咳嗽演示心虛和尷尬，車內再度陷入沉默，隻有薑知夏在後座打字的聲音。

*

這家燒烤店在居民區裡，開車不是很遠，二十分鐘的路程，

沈歸下車幫薑知夏拉開門，待薑知夏下車後才轉到另一邊跟周澤交代了幾句，車便開走了。

“就在那邊，走幾步就到了。”

沈歸隨薑知夏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個紅色的大棚子，外麵擺了一個招牌，看起來舊舊的。

她有些餓得等不及了，加快了腳步，後麵直接小跑進去，沈歸攏了攏大衣，低頭笑了笑，也快步跟上前麵的身影。

“喲，小薑來啦，欸，這是……你男朋友嗎？長得真俊。”劉叔一眼就掃到她身後留著長發的男子，一身衣服絕對不便宜，襯得高冷矜貴，與他這小店格格不入。

“不是不是，以前高中的同學，今天恰巧遇到了，”薑知夏立刻擺著手否定，“韓梔馬上就來了，還是老樣子，每道菜多加兩三串就行，哦哦哦，多加的不要辣的，他吃不得辣！”

沈歸聽到她的否認，眼色晦暗了一刻又恢複溫柔，笑著禮貌說道：“都放辣椒吧，我現在能吃辣了。”

“好好好！”劉叔去冰櫃裡拿東西，長發男少見，長這麼俊的更是稀罕，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發現小薑那同學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轉過身偷偷笑了一下，“茄子還是蒜蓉的啊！”

“嗯！”薑知夏搓搓手，轉過頭來看向沈歸。

她說道：“坐這裡吧，裡麵會有點悶。”

“好。”

薑知夏拉開塑料凳，這才反應過來，帶沈歸這號人來這種蒼蠅小店吃夜宵，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窺，卻發現沈歸神色無常，沒有絲毫猶豫地拉開老舊的凳子坐下，包裹著手臂的昂貴大衣麵料也自然而然地靠在木桌上。

薑知夏放下心，終於安穩地坐上去，對麵就是沈歸。

一時間她找不到話講，手揣在兜裡卻捏著褲子，終於想出了話題：“你，回國多久了啊？”

“有半年了。”

“哦……”她有些刻意回避沈歸的視線，時不時看看手機屏幕，因為感覺到他一直盯著她，有些不自在。

他現在的樣貌剛好長在她心窩子上，做男做女都精彩的漂亮。

她絕對不能讓自己的色心汙染了他們之間純潔的同窗情誼！

終於，在多年未見的尷尬閒聊後，薑知夏等到了她的救命稻草。

“知夏寶貝，我來咯！好想你好想你！”

韓梔第一眼完全沒看到坐在內側的沈歸，直直地從門口撲向薑知夏，抱住她的脖子，又挨著臉蛋蹭了好一會兒。

直到她感覺有股炙熱的、充滿威脅意味的眼神死死盯住她，韓梔終於鬆開手，轉過頭來看向了沈歸，剛才極具侵略性的視線已經化成了水，以至於韓梔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原來知夏說的朋友，是沈總啊！”

“你們認識？”薑知夏有些摸不著頭腦，迷惑地望著沈歸。

韓梔爽朗地笑了一笑，收斂起剛才的放肆，非常商務地伸出了手：“我單方麵認識沈總。你好，沈總，我是演員韓梔。”

“你好，剛才聽知夏介紹過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加下我微信，以後影視方麵，可以合作一下。”

我靠！她聽到什麼了！這可是沈氏集團的副總裁，現在沈氏文娛方麵的項目都是他在管，這樣的老總主動加她的微信！

韓梔覺得自己已經快大爆了，然後是高奢代言接到手軟，地廣鋪滿全球。

“好好好！”韓梔欣喜若狂，立刻打開手機掃了一下。

“謝謝沈總！”韓梔立刻化為打工人，薑知夏從未看到韓梔那麼客氣過，心裡不由得又掂量了一下沈歸的地位。

她理了理剛才被韓梔弄亂的頭發，抬眼瞥了一眼沈歸，又匆匆抹開目光。

“來了來了，你們要喝點什麼？”劉叔把烤物端上來。

肉和菜都剪到了一個大碟子裡，下麵燃著固體酒精保溫，冒著滾滾的熱氣和香味，鋪在茄子上的蒜蓉金黃，還發出滋滋的聲音，勾起薑知夏的饞蟲。

“沈歸，你喝點什麼嗎？”

“椰奶吧。”

韓梔突然笑容大綻，“跟知夏一樣啊！劉叔，有熱的嗎？來兩瓶熱椰奶，給我一瓶常溫可樂！”

劉叔快手快腳地把飲料一一拿上來。

薑知夏手機響了一下，是韓梔的消息：

【韓梔：你跟沈總關係不一般啊！】

【薑知夏：普通同學關係。】

【韓梔：我不管，你的福氣我肯定是要蹭上的，姐火了片酬分你一半。】

【薑知夏：今晚靠你了，我太餓了，隻想乾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