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知夏已經要餓昏了，把擔子交給最擅長聊天的韓梔，她就能一心撲在吃燒烤上，完全不顧身邊的兩人的商務洽談，隻留個耳朵在旁邊聽。
“沈總，你們計劃新開的那部《青月長歌》，演員都訂好了嗎？”韓梔意圖打探消息，畢竟她在娛樂圈邊緣混跡這麼多年，圈子內部什麼最受關注，她還是很清楚的。
薑知夏難得地豎起了耳朵。
聽起來就是今晚李哥應酬的目的。近幾年影視寒冬，收視率都不景氣，大盤拉不起來，而今年年中沈氏集團旗下的新啟傳媒，作為行業領頭的影視製作公司，發表了將斥巨資打造一係列電視劇的消息。
而這部《青月長歌》，請來了剛在國外獲獎的華裔青年導演何一黎，預計明年年初開機，消息一出就引起了多方關注，各家經紀公司都在砸資源搶機會。
“還沒有，何導比較挑剔，演員名單還在商榷中。”
哦，婉拒她了。
韓梔讀出了弦外之音，略帶失落地看了看一旁胡吃海喝的薑知夏。
她一個人已經快把蒜蓉茄子吃完了！
沈歸也看向她，吃東西的那股拚勁倒是一點未變，滿意地笑了笑，狹長的眼睛快眯成一條縫。
“知夏，現在在泰慈娛樂工作嗎？”
薑知夏喝了一口熱椰奶，身上已經完全暖和起來了，點點頭說道：“對，我在給蘇雙姐當生活助理。”
“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麵跑，不如來新啟傳媒吧，何導剛回國需要助理，早九晚五雙休。”
薑知夏搖了搖頭，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沈歸的話，自顧自地吃著燒烤，“不要，我在蘇雙姐身邊挺好的。”
蘇雙姐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幫過她，對她有恩。
即使當她的助理有些晝夜顛倒，24小時在線，雙姐的脾氣也難對付，但這完全在她忍受範圍內，更何況蘇雙姐很大方，年終獎她數到手軟。
混娛樂圈的都知道，這裡魚龍混雜，牛鬼蛇神成群，有個這麼好的老板可不容易。
被立馬拒絕，沈歸有些錯愕，但失神轉瞬即逝，他繼續問道：“你以前不是學漢語言的嗎，怎麼來當藝人助理了？”
“都是因緣巧合，意外被蘇雙姐看上了。”
薑知夏沒有過多解釋，甩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還特自在地叫來劉叔加一份土豆粉。
可能是沈歸對她的態度跟高中時一點沒變，她很快就忘了前麵的事情，完全適應放鬆下來。
韓梔發現自己融入不了這兩人的話題，不吱聲，默默觀察著兩人的談話和神態。
這位沈總完全沒留給她任何眼神，全神貫注盯著薑知夏，說話也一改跟她交談的商務風格，聽出了一點，怎麼說？苦口婆心。
現在的沈歸，真的很像一個老母親，勸正在大城市苦苦漂泊的女兒早點回老家找份清閒工作，剩下的他可以兜底。
韓梔拿筷子撕走了最後一片茄子肉，順便看了看薑知夏。
她對吃飯真的很熱衷，韓梔嚴重懷疑當初群演的時候，蘇雙看上薑知夏做助理，就是看中了她吃飯香，作為必須要抑製食欲的女明星，蘇雙可以望梅止渴。
她的這位知夏寶貝已經進入心流狀態了，一心一意都在吃燒烤，跟罩了銅牆鐵壁般，對沈總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偶爾點點頭附和一下。
韓梔仔細揣摩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覺得挖出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哪裡需要她carry啊，沈歸在薑知夏麵前完全是被動的。
韓梔自小長得漂亮，後麵又考入影視學院，進了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身邊都是俊男靚女，這些男男女女之間的事情了解地一清二楚，也算混跡情場多年的老手了。
沈歸對薑知夏什麼心思，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這麼多年間，隻有薑知夏一個真心朋友。
因為她單純，但也固執，平日裡樂嗬嗬的，雖然有時候犯糊塗，但她清楚得很，薑知夏很能抗事，比想象中堅強很多。
她很珍惜薑知夏，所以對薑知夏潛在的追求者，她必須好好審核一番。
但是這可是沈歸啊。
韓梔在一次活動裡見過沈歸一眼，隻是遠遠的一眼，一頭長發太過顯眼，足夠她記住他那張驚世駭俗的臉了，她自以為閱男無數重度顏控，前男友們也個個拿得出手，但是跟男女通殺的沈歸比起來，必須甘拜下風。
就是有些太冷傲了，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
這是韓梔對這位沈總裁的第一印象，也聽說過他不近人情，殺伐果決的名聲。
畢竟這麼年輕，就一個人撐起了沈氏集團的海外市場，短短幾年間業績翻了三四倍，沒有些狠辣手段，想在白人為主導的世界闖出名堂來，是不可能的。
若是提到給薑知夏挑男朋友，韓梔覺得人品是首位的，不能讓她的寶貝被狗男人拿捏了。
但看看現在的沈歸，完全沒有了半點冷酷無情資本家的模樣，輕聲細語地打聽薑知夏的生活，就差把吃喝住行全包攬了。
像個男保姆。
韓梔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正喝著可樂就嗆了一口，二氧化碳在她的肺裡打架。
“韓梔你沒事吧！”
薑知夏迅速反應過來，拍了拍她的背，又摸著她的背給她順氣。
“沒事沒事，我們繼續吃！”
“韓小姐要不喝點熱飲吧，現在天氣冷。”沈歸對她說道，語氣也變得平靜起來。
韓梔邊咳邊笑起來，心裡吐槽著這沈總雙標地也太明顯了，越想越覺得搞笑。
誰能想到沈氏集團大名鼎鼎的副總裁，在薑知夏麵前是這幅德行！
“謝謝沈總，我真沒事。”韓梔答道。
薑知夏看向沈歸，注意到他稍顯乾淨的碗碟，說道：“沈歸，我看你都沒怎麼動筷子，是不是太辣了不合胃口啊！”
“沒有，我能吃辣。”沈歸立刻夾了幾塊肉放進碗裡，急於證明什麼似的丟進嘴裡。
結果吃得太著急了，被辣椒嗆到了，掩著嗓子咳了一兩聲，臉紅了一個度。
韓梔也再度做作地大咳起來，一邊咳一邊握著薑知夏的手偷笑，能見到資本家出醜的機會可不多，她得趁此機會好好笑一下。
“沈歸你快多喝幾口飲料！”
“好……”
*
吃飽喝足後，沈歸趁薑知夏去洗手間的空擋把賬結了。
回來後發現劉叔把餐桌都收拾好了，沈歸頎長的身影站在棚外，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多了幾分惆悵和孤獨。
他轉過頭來，對著她笑。
薑知夏的心臟又空了一拍，隨即躲過視線，忙慌慌地去問劉叔結賬，才知道沈歸付過了。
她垂下頭，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沈歸應該沒吃好，卻最後付了賬。
沒吃好，在薑知夏這裡是很大的罪過。她這個人，從小到大都是沉浸式吃飯，幾乎完全隔絕外界，所以飯菜不合胃口或者被中途打斷，會影響她一整天的心情。
她覺得對沈歸有些抱歉，跑到他身邊，立刻掏出手機。
“這頓多少錢啊，我轉給你！”
薑知夏的眼睛圓溜溜的，沈歸盯著有些恍惚，旋即笑道：“我這麼久沒回來，請你一頓飯而已，不要計較。”
“但是……你今晚沒吃好啊。”
沈歸知道她又開始犯固執了，立刻順毛捋：“我吃得挺好的，味道不錯，以後我會常來的。”
“好吧……”
薑知夏這才注意到韓梔不在了，問道：“韓梔呢？”
“韓小姐剛才打了車，說是先回去了。我送你回酒店，早點休息吧。”
薑知夏點點頭，是有點困了。
車終於開到酒店了，沈歸看著薑知夏上了電梯才離開。
她打開房門，立刻衝了個熱水澡，窩在被子裡，打開手機，已經快淩晨兩點了。
手機彈出跳窗，是沈歸的消息。
【沈歸：早點休息，今晚很高興。】
薑知夏不知道該回什麼，把腦袋埋進被子裡，蹬了兩下腿，認命般地在對話框裡打字。
【薑知夏：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沈歸：晚安，知夏。】
那邊幾乎是立刻秒回。
薑知夏都沒意識到自己嘴角揚了揚，關掉手機屏幕，沉沉地睡去了。
*
鬨鈴響了！
薑知夏從被子裡頂著雞窩頭爬起來，立刻收拾好東西，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今天下午，蘇雙有一個在商場內部舉辦的品牌活動。
蘇雙以美豔大氣著稱，出道第一部劇演了個惡毒女二，在娛樂圈就打出了名號，可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後麵接的劇都是類似的角色，蘇雙演的女主劇市場反響總是一般，但勝在她國民度高，劇本代言也沒斷過，算得上常青樹。
商場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有粉絲應援，也有純純來湊熱鬨的路人。
“各位好，我是演員蘇雙，很高興出席今天澤潤堂的活動！”
蘇雙出場的瞬間，千萬盞閃光燈齊齊閃爍，在洶湧的感歎讚美聲和強光的照射下，蘇雙眼睛都未眨一下，她麵對這些已是輕車熟路。
薑知夏站在台側，亮著眼睛地看著台上星光熠熠的蘇雙，即使雙姐私下完全是兩個人，她也很難完全卸掉自己對她的濾鏡。
活動進行地好好的，薑知夏卻突然聽到台下人群中出現騷動。
“快看微博熱搜啊，蘇雙是小三！”
“快看快看！微博詞條都爆了！”
台上的蘇雙和主持人都呆住了。
場子裡麵不對勁，已經有人開始堂而皇之地罵雙姐了！
薑知夏甚至沒有打開手機去核實，立刻上了台拉住蘇雙。
其他助理和經紀人也立刻跟上去，人潮已經開始聲討，安保人員勉強開出一條路來。
薑知夏用身體護住蘇雙，沒想到有人開始用東西砸。
玩偶、水瓶，甚至還有奶茶！
薑知夏的外套被突如其來的奶茶打濕，她看著裡麵蘇雙驚恐的眼神，將她圍得更緊了。
砰！
怎麼還有砸手機的！
薑知夏心一橫，直接一個跨步擋住了飛馳而來的手機，被磕中了腦袋，砸出血來。
“不要砸人啊！”蘇雙大喊，看到薑知夏流了血，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麵目都有些猙獰。
但終究抵不過人群激憤，她的反抗被淹沒在羞辱的聲浪中。
……
終於，他們一行人上了麵包車。
“小薑，痛不痛？我們先去醫院處理傷口啊！”蘇雙的高定禮服也被潑出的各類飲料弄臟了，她隨意地將裙擺揉在一側，拿出紙巾幫薑知夏擦衣服，手有些顫抖，眼角也含著淚光。
“雙姐，我沒事的。”
“現在這是重點嗎！”李哥懊惱地捶腿，讓蘇雙鎮定下來，“你跟那男的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那男的離婚了嗎！原配發的文都捶死你了，我怎麼公關！”
蘇雙使了渾身力氣穩定下來，深呼吸，“先送小薑去醫院。”
“我真的是服了你了蘇雙！你還想混嗎，這個熱搜直接給你判死刑了你還在這裡小薑小薑！”
李沿氣憤地直接踢了一腳車抽屜，看起來頓時老了幾歲，無奈地捂住眼睛。
“沒事的……”薑知夏感受著車廂內凝固的低氣壓，“我自己去就好了。”
*
“沈總，蘇雙這邊的熱搜，我們要出手撤下嗎？”周澤在前麵開著車問道。
“不用直接降熱搜，平衡下輿論就好了。”沈歸在後座翻著平板，不時刷新著蘇雙小三的詞條。
周澤點點頭，心領神會。
現在的討論度太大了，直接撤熱搜也是在消耗公眾對蘇雙最後的忍耐，這個時候，隻需要讓互聯網出現一些陰謀論的觀點，儘可能把事情偏移到蘇雙對家故意造謠的方向，引起公眾的懷疑，再把視線往粉圈打架方麵掰扯，最大限度降低對蘇雙緋色事件的嚴肅討論。
但這也隻是杯水車薪。
曆來被打上小三標簽的女明星，幾乎都銷聲匿跡了。
沈歸手指滑到實時界麵，卻突然刷到現場的視頻。
裡麵有薑知夏。
一個手機直接往她的額頭上砸，出血了。
周澤覺得背後涼涼的，身後的沈總莫名其妙地燃起了怒氣。
“下午的會議取消，另改時間。”沈歸的聲音冷了好幾個度。
“可是……”
“取消。”語氣沒有商討的餘地，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周澤閉了嘴，立刻靠邊停車通知下麵的人。
薑知夏受傷了，這是他目前最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