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程度70%(1 / 1)

“聽話?”聞曉捕捉到異樣的詞語。

突然被訓了,按她的性格應該立即回懟,再用力推開他,大嗓門喊句:“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但此刻她隻想回答:“好吧。”

可是這樣說話會不會有點丟臉?

他是幫她不少,可也沒必要對他言聽計從啊!

聞曉的腦袋中混戰三百回合,終於決定最強硬的態度,說最慫的話。

她上手推人,揚起下巴,“我沒有不聽你的話!”

可是她哪能推得開黎時,對方隻是垂下一隻手,另一隻手換了位置,擱在副駕駛的靠背上。好像聞曉膽敢有什麼大動作,他會迅速掐上她的脖子。

聞曉縮縮脖子,“我隻是氣不過……”

黎時怒氣未散,“他們不會被拘留多久,你挑釁他們,就不怕再被報複?”

“那我再報警抓他們!”

“民警們工作繁忙,哪能天天保護你一個人?”

黎時隻想狠狠掐她的臉蛋,手指離她的臉,不過厘米的距離,他還是忍住了,隻是嘴上教訓:“這麼大個人,說話做事還是橫衝直撞。”

聞曉認慫,點頭如搗蒜。

黎時放過她,後退一步,關上車門。

“對了,你哪兒來的視頻?”

“找交通部門要的。”

“你要人家就給?”

“根據交通事故提出申請。”

聞曉看看他的車,“你車什麼時候出事故了?”

黎時淺笑,當然不是他的車,但是他不想說下去,轉移話題問:“你若喜歡這類工作,我聘你做住家廚師好不好?”

聞曉問:“住家?住誰家?你家?”

黎時被三連問得措手不及,喉結不自覺上下滑動,“有很多朋友同事都不下廚,我可以把你推薦給他們。”

聞曉看樣子很感興趣,黎時急忙補充:“我也不下廚,你來我家比較安全。”

哦哦哦,懂了。

她要是聽不明白,這二十九年就白活了。

聞曉逗他:“這個提議挺不錯。”

“是吧,畢竟我們認識,彼此也放心。”

“可是,很多刑事案件都是熟人作案。”

“刑事案件?”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黎時側頭看了眼聞曉,她正笑眯眯盯著他,“怎麼會”幾個字在嘴邊收回去,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播放“同處一室”後的畫麵……

聞曉眼睜睜看著黎時變成紅溫狀態。

他猛地咳了聲,雙眼瞥向另一邊,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雙手從方向盤放下,在褲子上搓了又搓,幾秒鐘八百個動作。

剛剛強勢霸道的戲碼順勢調了個彎。

聞曉變成那個控局的人。

她癟癟嘴,沒勁,也太不經逗了。

也不知道他和許夢以前怎麼談的戀愛,她以為至少能和他唇槍舌戰三五回合,沒想到第一句就KO對方。

“開個玩笑嘛,實習工資有限,你省著點用。”聞曉委婉拒絕,放他一馬。

黎時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實習生的身份,慌忙又說:“其實我……”

“其實你就是看著同學一場的份上,想幫幫我對不對?”聞曉打斷他的話,“這不是長久之計呀,終歸我得自己能賺錢才行。”

黎時被說服,這個提議本來就是他的私心,並沒有為她考慮太多。

“麻煩你送我回去吧。”

“你還要回他家?”

“對啊。”

黎時剛壓下的火氣,又翻騰上來。

他真是失策,把秦牧弄出院,聞曉不能在醫院照顧,但是可以在家裡照顧啊!

“要不我把病房讓給他吧。”

“那倒不用,秦牧已經辦理出院了。”聞曉忽然反應過來問他:“你為什麼住院?”

黎時搖頭:“沒事。”

聞曉問:“真沒事?”

黎時抿抿嘴唇,沒再說話。

車子啟動,向他最不想去的方向行駛。

車內氣氛降至冰點,聞曉最害怕沉默的氣氛。每當他不說話的時候,渾身的“冷氣”像冰錐唰唰往外飛。

聞曉絞儘腦汁想其他話題時,鄭姨的電話過來。

她趕在鄭姨開口前先交代,“朋友送我回去了。”

鄭姨輕笑,“我看到了,你不用強調一遍。”

聞曉理解成鄭姨的八卦,趕緊解釋:“真是普通朋友,就是之前買炒飯那個老顧客。”

她知道大姨們傳話的速度,就怕傳著傳著變味了,被許夢聽到不太合適。雖然是前任吧,但是看黎時態度,應該還在耿耿於懷。

聞曉絮絮叨叨,慌張的樣子在黎時看來就是急於撇清關係,他的後槽牙磨了又磨,每當她回頭示意讓他幫忙解釋,他就故意彆過頭不理她。

“哎呀,不是他,是秦牧來找你了!”

“啊?姨怎麼不早說?”

“你給我插話的機會了嗎?”

鄭姨把手機遞給秦牧,聞曉張口閉口都是“黎時”,她看著秦牧麵色不好,再聽下去隻怕要吵架。

秦牧接過手機,“你怎麼又跟他在一起?”

“你管我跟誰在一起?”

“趕快過來,我有事問你。”

“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說嗎?”

“你還好意思問,你怎麼把我拉黑了?”

哦,她差點忘了這回事。

“那你不能在家裡等我嗎?”

“家裡?我還想問你把那兒當家了嗎?”

“我馬上到家了,你先回來……”

黎時抽走她的手機,不顧聞曉驚訝的表情,當著她的麵掛斷電話,點開飛行模式,隨手扔到後排座。

聞曉聽到手機悶響的掉落聲,她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她目瞪口呆,“為什麼搶我手機?”

黎時猛地將車拐進巷子,靠邊停下。

他靠過來,盯著她的眼睛問:“有完沒完?”

“什麼?”

“一定要在我麵前秀恩愛?”

“這算哪門子恩愛……”

黎時上手掐住她的後脖頸,逼著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你們認識七年了?”

聞曉嚇得乖乖點頭:“嗯,秦牧說我們七年前在活動現場認識……”

黎時冷笑,“能不提他名字嗎?”

聞曉聳肩,“不是你在問嗎……”

“我不想知道那些細節。”他的神情陰鬱,有場劇烈的狂風暴雨藏在眼底,“剛分手你就和他在一起了,是嗎?”

“啊?”聞曉完全聽不懂了。

“聞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

聞曉心中一驚,慌忙後縮。

黎時加大力氣,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下去。

聞曉猛烈的心跳呼之欲出。

這不對啊!她應該大耳刮子甩過去。

為什麼整個人卻軟了下來?

她聞到輕微的碘伏味道。

“你怎麼了?”

這是七年前的聞曉在說話。

“沒事,就是感冒了。”躺在病床的少年安慰她。

“感冒又不需要住院!”她不接受他的好意欺騙,就要赤裸裸的真相,“是不是你爸又打你了?”

“沒有。”想去牽她的手,他卻被點滴線扯住。

“彆騙我了,我要去告他故意傷害罪。”

“真的不是他,最近要開董事會,他沒時間管我。”他掀開被子,坐到床沿,招呼她坐過來。

“那你為什麼住院?”

“我說了你彆難受。”

“嗯。”

“因為巧克力裡的花生過敏。”

“啊?”

聞曉蹦起來,掀開少年的袖口,果然看到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紅疹。搞半天她才是始作俑者,虧她還氣勢洶洶跑來要替他伸張正義。

她“哇”的一聲大哭,“對不起啊……”

少年嚇得顧不上點滴,伸手攬過她,讓她坐到自己腿上,一邊拍拍她的背,一邊摸出手帕給她擦臉,“哭什麼,我可喜歡吃你送的巧克力了,室友們說羨慕我,他們都沒有白色情人節的禮物。”

她的濃濃鼻音,聽著委屈又可愛,“你不能吃什麼要早點告訴我啊,這樣太嚇人了。”

少年的聲音溫柔如水,“好好好,我都告訴你好不好?我不能吃花生,不能吃辣椒,也不能喝酒……”

“等等等,我用備忘錄記下來。”她在包裡翻找手機,背包口袋多,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她將背包翻過來,東西都倒到床上。

少年笑出聲,“你帶這麼多東西乾什麼?”

她一一說明:“這是零食,怕你餓著;這是遊戲機,怕你無聊;這是眼罩和耳塞……”

他搶答:“怕我睡不著?”

她搖搖頭,“這是給我自己準備的。”

她抹開眼淚嘿嘿笑,“我來你陪你吧!”

少年圈住她,“行啊,那你要睡沙發了。”

“睡就睡!”她突然想到什麼,拿起深色的藥瓶,“你說碘伏有用,我把碘伏也帶來了。”

少年的輕吻落到她臉上,意猶未儘。

真是傻姑娘,醫院難道會缺藥水嗎?

她推開他的唇瓣,“先彆親,我先幫你上藥。”

他咧開嘴笑,“上藥後就能親了?”

聞曉給了他一拳頭,揭開瓶蓋,棉棒剛要觸碰到肌膚,她又停下動作,“不對,疹子和傷口不一樣,我應該先問問。”

她放下他的手臂,卻突然看到點滴被扯掉,手背正在滲血。她扯起嗓子喊:“天啊!我去喊護士過來!”

“彆去,彆讓彆人打擾我們。”

他拉住她,終於將吻落下去。

聞曉回過神。

黎時已經鬆開了她,短促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我做不到。”他做不到瀟灑放手,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依舊如此。

車內空間狹小,萬籟俱寂,“怦怦”聲好似鼓聲,比架子鼓的節奏更快,鼓錘敲在鼓麵上,讓心頭激烈震動。

聞曉分不清楚是自己的心跳聲還是他的。

她彆過臉,慌亂組織語言,“你你你……”

“你”了半天,想不出說什麼好。

她手忙腳亂去開車門,他先一步落鎖。

聞曉急了,“我們不能這樣。”

黎時的臉隱在昏暗光線裡,“為何不能?”

他啞了嗓音:“我偏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