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曉進門看到那張“婚紗照”掛在沙發牆上，哪怕照片模糊不清，色調風格和家裡裝修格格不入，秦媽媽也要打印出來顯擺。

秦媽媽說：“看著這張照片心情就好。”

聞曉轉移視線：“秦牧在家嗎？”

秦媽媽穿上圍裙，“父子倆都還沒下班呢。”

秦媽媽見聞曉傻站著，遞給她一個圍裙，“我倆沒上班的，就要多花心思在家裡。”

秦媽媽拉著聞曉往廚房裡拽，“聽說你的廚藝不錯？來看看羊肉湯裡加什麼蔬菜。”

聞曉麵無表情。

秦媽媽掛上笑臉，“近段時間秦牧一直心情不好，你陪我們好好吃完這頓飯，以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好不好？”

聞曉攥緊拳頭，“加白菜、蘿卜和山藥。”

秦媽媽笑出聲：“曉曉給我們露一手。”

聞曉埋頭切菜，菜刀拍在菜板上哐哐作響。她在秦牧家裡要做飯，在他爸媽家裡還要做飯，聞曉氣呼呼：“上輩子是餓死的嗎？”

“我的確要餓死了。”秦牧從背後環抱住聞曉。

聞曉一哆嗦，差點把菜刀劈在他臉上。

秦牧躲開：“不生氣了吧？”

聞曉叉腰：“你看我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秦牧低頭：“我錯了，不該那麼對你。”

聞曉扔掉菜刀，“秦牧，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我的意思是分手。”

秦牧癟癟嘴：“那你怎麼願意來我爸媽家？”

聞曉脫掉圍裙扔到秦牧臉上。秦爸爸下班回來，秦媽媽正彎腰給他遞拖鞋，看見聞曉衝出廚房，溫柔問她：“曉曉，晚飯做好了？”

聞曉知道走不了，索性坐到沙發上，“秦牧說他來下廚。”

秦爸爸樂嗬嗬：“兒子什麼時候會做飯了？”

聞曉接話：“他說要給你們做道‘孝心湯’！”

“很好，要結婚了，終於懂事了。”秦爸爸躺在沙發上，“曉曉，你們趕緊要孩子，等他長大了也這樣孝順你們。”

秦媽媽點頭：“是啊，聽我一句勸，曉曉彆做那個夜宵攤了，又是油煙又是熬夜，對備孕不好。你趕緊把那些臟兮兮的東西處理了。”

聞曉：“那些食具都是乾乾淨淨的。”

秦媽媽：“管它呢，先讓秦牧賣出去。”

聞曉：“跟他有什麼關係？那是我的東西。”

秦媽媽擺手：“行啦，你們都同居這麼久了，早就……還分什麼你我？”

聞曉坐直了背，“你說什麼？”

秦媽媽翻了個白眼，“哪家好姑娘未婚就住進男朋友家裡？知道你可憐，沒媽媽教你，所以也沒跟你計較，你們早點結婚不就行了？”

秦爸爸瞧著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我們家裡條件尚可，秦牧的工作很有上升空間，在經濟上也不算委屈你，你就安心做秦家的兒媳婦吧。”

聞曉問：“秦家是什麼好地方嗎？”

秦媽媽反問：“這是說的什麼話？！”

聞曉又問：“那你在這個家裡快樂嗎？你的丈夫和兒子尊重你嗎？除了我這個外人，還有誰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秦牧聽到動靜，從廚房躥出來，“你們在吵什麼？曉曉，你說今天是誰的生日？”

聞曉站起來，“秦牧，你想用長輩來壓我，讓你媽媽來醫院堵我。可你想過沒，我連你都不在乎了，怎麼會在乎你媽媽？”

秦媽媽拍桌而起，“你居然敢這樣說話？”

聞曉回頭問她：“為什麼不敢？你算老幾？”

秦牧拉住聞曉，“曉曉，你過分了！”

聞曉甩開秦牧，“秦牧，我沒有媽媽，沒有工作，沒有讀過書。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但不是你們拿來傷害我的理由。”

聞曉看向秦牧爸媽，“叔叔阿姨，兒媳婦不是靠威逼利誘來的。我一次性跟你們說明白，我不想和秦牧結婚，從前不願意，將來更不願意。”

*

黎時聽完曹銘的工作彙報，忍不住誇他：“這次營銷創新是對的，夜市火鍋、校園火鍋、露營火鍋繼續下去。”

曹銘表態，稱要帶領市場部超額完成業績。

黎時借機問：“市場部有表現突出的嗎？”

曹銘有意提拔秦牧，立刻報上他的名字。

黎時問：“說說他的情況。”

曹銘說：“聽說父親是哪個單位的領導，母親不清楚。本人未婚，但是有女朋友，快結婚了。”

黎時手裡的茶蓋滑落，哢嚓砸在桌上，“什麼時候的婚期？會影響工作嗎？”

曹銘趕緊遞上紙巾，解釋說：“不會不會，秦牧那小子敬業得很，每次讓他去應酬，都沒推拒。也沒聽說他因為女朋友請假什麼的。”

黎時將茶蓋放回原位，“那婚期？”

曹銘搖頭，“這我不太清楚，到時候有好消息一定告知黎總。”

黎時抬頭：“你們都是從分公司上來的？”

曹銘嚇了一跳，連連解釋：“黎總，我跟他在分公司並不認識啊！”

黎時打斷他：“我知道，你先下班。”

曹銘悄悄問謝謙，“黎總在懷疑我？”

謝謙正在收拾東西，“曹總，下班時間就彆想工作了。”

謝謙換了身牛仔外套加闊腿褲，他敲敲辦公室的門，“黎總，我先走咯。”

黎時瞄了眼，“你這是什麼造型？”

謝謙抓了抓劉海，“沒辦法，女朋友喜歡。”

黎時問：“衣服不錯，幫我約個裁縫上門。”

謝謙無語：“沒有裁縫，就是快消品牌。”

黎時：“怎麼買？”

謝謙：“到店買……”

黎時站在服裝店裡有些局促，導購員忙忙碌碌沒人理他，他看上櫥窗裡的連帽衛衣，對著模特研究半晌，不知道怎麼操作。

“先生，您想買給……”年輕導購員走過來，“買給弟弟妹妹嗎？”

“我能穿嗎？”黎時張開手臂。

“這……”導購員抬頭望他，被驚人的臂長唬住，“我去幫您找找尺碼。”

“平常您穿XL還是XXL？”導購員問他。

“什麼意思？”黎時聽不懂。

“他肩寬，拿XXL吧。”

黎時回頭看，聞曉正笑眯眯站在他身後。

聞曉問他：“這個品牌不是你的風格哦？”

黎時笑笑，“換換心情。”

聞曉點頭，“那你慢慢挑選，我先忙去了。”

黎時攔住，“你還記得答應幫我跑腿嗎？”

聞曉：“當然記得。”

黎時指了指店裡，“幫我選幾件。”

黎時試了第一件衛衣，確定尺碼後就坐在沙發上等，看著聞曉跑來跑去挑選。他的心裡樂開花，以前她也是這樣陪他買東西。

一邊買一邊罵他：“大少爺，你不知道外麵買東西可以打折嗎？兩件一起買才能湊滿減。”

他聽話照做，“那就我一件、你一件，剛好湊成情侶裝。”

她的嘴唇嘟起老高，“誰跟你是情侶？”

他輕咳了聲，“不知道是誰在表白牆上……”

她衝過來捂嘴，“你小點聲！”

他抬眉問：“那你穿不穿？”

她“哼”了聲：“穿就穿！”

聞曉湊過來，“選了七八套，可以了吧？”

黎時點頭，“好，麻煩你了。”

聞曉問：“那你看看喜歡嗎？”

黎時微笑，“你挑選的我都喜歡。”

聞曉跟導購員說：“買單吧，算折扣價哦。”

黎時看著聞曉手裡的袋子，“一起付了。”

聞曉連連擺手，“不用，這是……”

黎時直接從她手裡搶走，跟著導購員走去收銀台。聞曉追過去：“你先聽我說完呀。”

導購員拿出袋子裡的東西，聞曉趕緊說：“這些衣服都退了。沒穿過，吊牌還在。”

收銀員應下，埋頭工作。

黎時問：“為什麼要退？”

聞曉回答：“沒錢了。”

黎時悄悄說：“我借你。”

聞曉麵不改色：“這是秦牧買的，我不想用他買的東西。”

黎時：“……”

*

所有衣物退款成功後，聞曉的手機響了，她下意識要掛斷秦牧的電話，沒想到是個陌生號碼，對方語氣急促：“聞曉姐姐，你的直播號被封了！”

聞曉看著手機裡“封禁直播權限無限期”兩眼一黑，著急忙慌往外跑，黎時守在門口輕輕拽住她，“看著路，當心摔著。”

聞曉驚呼：“你還沒走？”

黎時：“我送你。”

聞曉很急：“行！”

周益在家門口等，聞曉迎上去，“怎麼回事？”

周益開口要解釋，卻看到身邊的男人，他的目光落在聞曉的臉上，目不轉睛、一絲不苟。

聞曉沒等到回答，她抬頭看看是什麼情況，恰好看見她在看周益，周益在看黎時，而黎時在看她。她的視線轉了一圈，和黎時對視上。

“哦，這是周益。”聞曉向黎時介紹，想了想措詞，“算是我弟弟吧。”

“弟弟？”黎時終於看到周益。

“我不是你弟弟。”周益躲開黎時的視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就是感覺黎時探究的眼神讓人不爽，他問聞曉，“他是誰呀？”

聞曉剛想說：“那個老顧客呀。”

黎時伸出手，“我叫黎時，是曉曉的老朋友。”

聞曉聽到這個稱呼一激靈，“你亂喊什麼……”

周益忽然打斷接著說：“‘老’朋友？看著的確有些年紀了，不好意思啊，叔叔。”

聞曉震驚：“叔叔？”

周益這小子怎麼變得沒禮貌了，她給周益拚命使眼色，算起來黎時可是幫了他家的恩人。

周益故意不看聞曉，回握住黎時的手。黎時麵不改色，“謝謝你們照顧曉曉。”

周益回答：“弟弟照顧姐姐是應該的。”

聞曉問：“剛剛是誰說‘不是弟弟’來著？”

周益笑笑：“你說是弟弟，我就是弟弟。”

黎時眯了眯雙眼，笑著說：“那也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