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曉在家裡坐立難安，她聽著周益一口一個“聞曉姐姐”腦瓜子嗡嗡的，就連一向穩重的黎時話也變多起來，“曉曉，你的號是被人舉報了。”

聞曉沒心情在意黎時不停口的“曉曉”，她問黎時：“那怎麼辦？新開號直播？”

周益搶答：“可能是被紅眼病盯上了。”

聞曉明白了，再開多少新號，也會被舉報。她抱頭假哭：“做生意怎麼這麼難！”

黎時想上手拍拍背，安慰聞曉，她卻突然坐直了看向他。黎時收回手，“有什麼我能幫上你的？”

聞曉露出一排潔白牙齒：“優良集團的門市，能否問問內部租金是多少？”

黎時問：“你要開店？”

聞曉說：“先問問。”

黎時思考半晌，“好，我去問問。”

聞曉嘿嘿一笑，“麻煩了。”

周益給他倆添水，“姐姐，本金夠嗎？我也可以入股。”

聞曉撓撓頭：“這事你得跟你媽媽商量。”她站起來，“我們先走了。”

周益問：“你要回秦牧……姐夫那裡嗎？”

聞曉打他：“他不是你姐夫，我過去一趟。”

黎時和周益同時站起來，又異口同聲：“我送你。”

聞曉看了看黎時，對周益說：“你就彆耽擱時間了，快去醫院換你媽媽。我自己知道回去。”

聞曉從鄭姨家裡出來拉住黎時，她想順便把洗好的外套還給他。兩個人上車，黎時專心開車，車內氣氛沉默。聞曉察言觀色，感覺黎時的情緒不太好。

聞曉坐在副駕駛東瞧瞧西看看，誇這車子真不錯？感覺太膚淺了。說天氣很好？感覺要下雨了。那就聊國慶假期吧，算了，聽說他們公司一直在加班。

“工作上有煩心事？”聞曉想到合適的話題，罵領導同事總沒錯吧。

“嗯，公司淨資產收益率不高。”黎時隨口一說，集團內鬥這段時間，市場份額被其他品牌占了不少，但這些問題不足以讓他發愁。

“先做好當下的工作吧。”聞曉勸他，其實她想說“你一個行政部的考慮收益乾什麼。”

“做好當下？”

“嗯，其他的事情慢慢來。”

“好。”黎時臉上浮現笑意，“慢慢來。”

車到目的地，聞曉知道屋裡沒人，但還是說：“不介意的話，車裡等我一下。”

黎時將車熄火，“不急。”

聞曉下車，走兩步，又來駕駛座那邊說：“晚上你有彆的安排嗎？”

黎時單手搭在車窗上，“沒有。”

聞曉雙手插兜，“待會兒請你吃晚飯。”

黎時看了看時間，“這會兒該是夜宵時間了，你要請我吃炒飯嗎？”

聞曉搖搖頭，“今天休息。”

黎時笑了，“都行，我等你。”

聞曉快步上樓，在屋子裡翻箱倒櫃，收好重要證件和隨身物品。搬家就在這幾天，她沒什麼要帶走的東西，簡單幾個包裹就搞定。

聞曉和秦牧似乎都在躲著對方，自從那天她大戰秦家人後，再也沒見過他。不過秦牧工作忙，在外應酬無暇顧及也有可能。

總之，冷戰也好，和平分手也好。聞曉沒法當一隻聽話的“金絲雀”。

她抽空給謝謙打了個電話，對方沒聽出來是她的聲音，連連問是誰。電話那頭有個溫柔的女聲：“寶貝，她怎麼知道你的號碼呀？”

聞曉把他的微信名稱念了出來：“AAA謝謙188……你的號碼寫在名稱裡的，上周點了三次‘靈魂肉丁炒飯’，錢還沒發給我。”

謝謙恍然大悟，“聞曉啊！大晚上打電話找我要錢？”

聞曉笑著說：“怎麼會，那是我請你的。”

謝謙一頭霧水，“那你是想？”

聞曉問：“你跟黎時關係不錯？”

謝謙從女朋友的懷裡坐起身，“你說呢？！”

聞曉嘿嘿笑了，“我欠了黎時人情，想請他吃飯道謝，來問問他有什麼喜好和忌口。”

謝謙脫口而出：“你直接問他……等等，讓我想想。”他趕緊將話頭轉個彎，因為就在幾分鐘前，謝謙剛接到秦牧請吃夜宵的電話。

秦牧說：“您就出來陪市場部的兄弟們坐坐吧，曹總也在這裡，不會喝很多的。”

謝謙翻了個白眼，他才不相信秦牧的鬼話，以他對曹銘的了解，這個時間應該在家裡陪新婚老婆，哪有工夫在外麵喝酒。

謝謙摟住女朋友，“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女朋友來找我了，實在是走不了。”

秦牧也不相信謝謙的鬼話，謝謙的女朋友還在讀大學，怎麼可能管得住謝謙，“那太可惜了，下次我們抽您得空的時間再聚。”

謝謙點頭，“好好好，下次一定。”他掛了電話，掐掐女朋友的臉蛋，“為了你，應酬都推了。”

女朋友環住謝謙的脖子，香吻湊上去，還沒挨著臉頰，謝謙的手機又響了，女朋友一把搶過手機。

“彆彆彆，這個電話必須接。”謝謙拿過手機，看著屏幕上“黎時”的名字，心裡默念：彆加班，彆加班，千萬彆加班。

“打擾。”黎時頓了頓，問謝謙，“女生一般喜歡吃什麼夜宵？”

謝謙仰天大笑，“一般吃點炒飯咯，喝點酸梅湯咯，沒事再看看直播咯。”

黎時咳了咳，“彆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謝謙說：“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黎時愛吃燒烤喝啤酒。”這句話是謝謙對聞曉說的，他的惡作劇心情達到頂峰，“江濱路有一家大排檔他特彆喜歡。”

“哦！我知道那家。”聞曉去過，她向謝謙道謝，提著背包下樓。

黎時換了件新買的灰色衛衣，站在車外等她。聞曉放緩了腳步，趕緊檢查自己的存款，他這是要敞開了吃？

“餓了？”聞曉問。

“有點，你呢？”黎時的意思是，他倆不都沒吃晚飯嘛，“準備請我吃什麼？不如……”

“不如吃大排檔？”聞曉搶答。

“好。”黎時示意聞曉上車，“聽說有一家味道不錯。”

“出發。”聞曉係上安全帶。

車子駛過跨江大橋，兩旁的車輛呼嘯而過，聞曉看向黎時，“你跟我想的是同一個地方。”

黎時笑眯眯，“這麼巧？”

*

江水之畔，流水潺潺，微風撲在臉上，兩人選了露台的位置坐下，心情變得暢快不少。尤其是聞曉，黎時還在看菜單，她招手叫來老板。

“先上一件啤酒，一半加冰，一半常溫。”

黎時抬眼看她，聞曉問：“能喝酒吧？”

黎時點頭，“能喝點。”

聞曉一拍手，“那就行！車子不用擔心，待會兒幫你喊代駕。”

黎時淺笑，“你的酒量如何？”

聞曉下巴揚起，“還不錯，你呢？”

黎時遞給聞曉菜單，“看看還添什麼？”

聞曉接過眼睛一掃，“誒，我倆的口味差不多。”她把單子給老板，“就這樣吧，多放辣椒。”

麻辣龍蝦，香辣花甲，爆炒田螺，烤牛肉，烤五花……聞曉咽了咽口水，“我以為你不會喜歡吃這些。”

“大學附近有條小吃街，差不多也賣這些，畢業後我也常常回去吃。”黎時拆了一次性竹筷，小心剔除上麵的倒刺。

“哪個大學？”聞曉自己拿了一雙筷子。

“D大。”黎時拿走聞曉手裡的筷子，把剛剛弄好那雙給她。

“那你從畢業就在D市了？”

“不是。”黎時正想說明原因，老板抱著啤酒過來。他看向聞曉，“你喝冰的還是常溫？”

“當然是冰啤酒，常溫是給你點的。”聞曉一邊說，一邊用牙咬開了瓶蓋。

老板看了眼給她豎起大拇指，聞曉招呼老板，“一起喝點？”

老板搖搖頭，“我怎麼好當電燈泡，送你們一盤花生吧。”

聞曉攔住，“不要花生。”

黎時看向聞曉，“為什麼不要？”

聞曉被問懵，他不像是一盤花生也計較的人啊，不喜歡吃花生還要說個所以然嗎？黎時又開口，“你也不喜歡吃花生？”

聞曉困惑，“對呀。”

黎時跟老板說：“不用了，謝謝。”

黎時低頭給自己倒酒，因為他對花生過敏。曾經她送了盒巧克力給黎時，他沒仔細看成分直接吃了大半，當晚就腫成豬頭送去醫院。

當時聞曉嚇壞了，那也是黎時第一次瞧見她哭。他顧不上手上的點滴，拉著她又勸又哄好久，明明他才是病人，卻讓聞曉在病床上睡了一晚。

“乾杯！”聞曉舉杯碰過來。

“嗯，乾杯。”啤酒杯“哢嚓撞到一起，黎時一飲而儘，他竟不知道是希望她想起來，還是忘了就忘了。

“你慢點呀。”聞曉被迫跟著黎時喝光，她又開了一瓶，“我喜歡直來直去的，先讓我說完該說的。”

“好。”黎時手肘撐在膝蓋上，等聞曉說話。

“第一杯，感謝你替叔叔找的醫生。”聞曉咕咚兩口喝完，“第二杯，感謝你照顧我的炒飯生意。”

聞曉要開第三瓶，黎時攔住她，“當心你的牙齒，我來吧。”他啟開一瓶酒，聞曉伸手去接，被人抓住手腕。

秦牧麵色鐵青，“你果然是為了他。”

他加重了手勁兒，聞曉吃痛，“放開我。”

秦牧湊近聞曉，在她的耳邊問：“你們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聞曉掙紮，“秦牧，你嘴巴放乾淨點。”

黎時站起身，“你誤會了。”他走過去，想拉開秦牧，“我們就是……”

聞曉掙開秦牧，打斷黎時的話，“誰讓你解釋了？”她看向秦牧，“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

秦牧又拽起聞曉，指了指黎時，“他不過是行政部的實習生，而我即將升職市場部經理，誰更有發展潛力你看不出來嗎？“

聞曉掙脫不開，隻想上嘴咬開秦牧的手，“你有病啊！”

“什麼情況？”

“那是組長的女朋友。”

“這是抓包現場嗎？”

市場部的同事從身後圍過來，躲在不遠處七嘴八舌地討論。秦牧知道同事們都看著，他顧不上丟臉，滿腦子都是自己被綠了。

“那是誰？”同事注意到站在那兩人中間拉架的黎時，“跟組長比起來的確是……”

“更帥啊。”幾個字被另外的同事截住，“他不是我們公司行政部那誰？好像是謝總助手下的實習生？”

“什麼？居然都是自己人？”好事的同事走過去幫忙，他衝黎時喊，“喂，你跟組長女朋友是什麼關係？”

他們摩拳擦掌，存心拱火讓三人互撕。

黎時聽到有人喊，他轉過身，看了看聞曉，“我們啊，我們是姐弟關係。是吧，聞曉姐姐？”

聞曉收回即將攻擊秦牧的牙齒，瞪大雙眼，“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