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莫名心慌，咽了咽口水，靜等答案。

黎時換上禮貌性的微笑：“我們都在優良集團。”

秦牧後退一步，表情像是反問：“是嗎？”

聞曉插話：“人家是行政部的。”

秦牧伸出手：“你好，那謝總助是……”

黎時回握：“那是我的直屬領導。”

秦牧若有所思，還想問幾句，同事催他：“趕緊回辦公室，下午新任總裁要到我們部門巡視。”

秦牧回頭喊：“來了。”

聞曉聳聳肩，準備收攤。

秦牧湊近：“明天中午彆來了。”

聞曉彆過頭：“你管不著我。”

秦牧吸氣：“怎麼不聽話呢？”

黎時輕咳。

秦牧瞧見外人在場，把話收回去，對黎時說：“一起回公司？”

黎時保持微笑：“不了，我坐另外一部電梯。”

黎時說的另一部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除了部分行政部工作人員有卡，也隻有總裁本人能坐。

秦牧終於相信黎時的話，客氣與他道彆。

看著秦牧一行人離開，聞曉也開始收拾東西，黎時站到她攤位前。

聞曉好奇：“你不著急上班嗎？”

黎時皺眉：“明天中午你能不能繼續來？”

聞曉：“嗯？”

黎時：“我還想吃炒飯。”

聞曉大笑：“當然可以。”

隻要有一個顧客，聞曉都會出攤。隻是又熬夜又早起，身體有點吃不消，她打了個哈欠，想回去睡會兒。

“哎呀，你換地方擺攤啦？”

聞曉抬眼看，“老同學”一身裸粉色職業套裙，手裡提著公文包。

聞曉麵不改色：“想吃炒飯？要不要辣椒？”

老同學跺腳：“我是許夢！”

聞曉笑她：“我知道，之前你自我介紹過。”

許夢：“那你……”

聞曉：“既然我們是老熟人，你就多多來照顧我的生意哦。每天中午在優良集團樓下，晚上在商業街口。”

許夢雙手抱臂：“你還真要賣炒飯？”

聞曉點頭：“總要賺錢糊口嘛。”

許夢不可置信：“你會缺錢？”

許夢萌生千萬種想法，聞曉得重病了？還是黃賭毒沾了哪一種？

聞曉實話實說：“你可能是認錯人了。要是有你這麼漂亮知性的同學，我一定能記得你。”

許夢指指自己，“你誇我知性？”

聞曉歎氣：“我很羨慕你能在這裡工作。”

忽然，許夢笑起來，這正是她最得意的地方：“那是，你進不了的公司，我進來了。”

許夢變了語氣：“這世界總是公平的，你總不能什麼都想要，什麼都能擁有。”

聞曉：“我得罪過你？”

許夢冷笑：“不管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聞曉，我絕不可能認錯人。看著你從高處跌落下來，我很高興。”

聞曉：“我欠你錢了？”

許夢：“你欠我的多了。”

許夢揚長而去，她不會給聞曉還擊的機會。一直以來，聞曉處處壓她一頭。成績第一，績點第一，就連轉專業過來、半路出家的專業課成績也能比過她。

憑什麼？不學無術的吊車尾能拿到一等獎學金。憑什麼？抽煙喝酒化濃妝的小太妹能收獲老師和同學的喜歡。

又憑什麼？和她相親的黎時會把目光轉移到聞曉身上。

許夢咬咬下唇，既然聞曉已經忘記她們曾是情敵，那自己也沒有必要記得她們曾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

謝謙抱著一遝資料進門，毫不客氣地問：“黎總，你又不去了？人家市場部負責人眼巴巴等你很久了。”

黎時緊盯手機：“轉告曹總，提他上來不是讓他討好我，拿成績說話就行。”

謝謙放下資料：“好吧。還有HR說係統已經更新，以前的資料隻有紙質版。您將就看看。”

黎時接過：“知道了”。

謝謙說：“秘書過來麵試了。”

黎時問：“就是你推薦的許夢？”

謝謙答是，提示許夢也是D大畢業的。

黎時：“告訴她不用緊張，隻要做好本職工作，批評上級也沒關係，就像你那樣。”

謝謙慌張：“我可不敢！”

黎時：“嘴上說不敢，實際‘下次還敢’，淨跟她學這些。”

謝謙：“跟誰學？”

黎時：“沒誰。讓秘書進來吧。”

許夢很容易緊張，麵對大事的時候更緊張。在會客室等了不過十分鐘，她的後背手心全是汗水。剛剛懟聞曉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謙不解：“都是同學，你在害怕什麼？”

許夢白他一眼：“誰都跟你一樣厚臉皮。”

謝謙反問：“你就這樣對待大恩人？”

許夢賠笑：“謝謝你給我提供的工作機會。”

黎時聽見敲門聲，才放下資料。

許夢把紙質簡曆放到桌上。

黎時瞄了一眼：“我已經看過了。”

許夢顫顫巍巍道歉，又結結巴巴做自我介紹，見黎時沒有打斷她，遲疑幾秒說了句：“黎總，好久不見。”

黎時沒接話，許夢忍不住哆嗦，又開始顫顫巍巍道歉。她說完就後悔了，黎時跟大學時一樣的死人臉，嚴肅的時候更是嚇人。

“好久不見。”黎時已經記不起幾個同學，他這樣說完全是想讓許夢放鬆。

曾經有人罵他：“整天板著個臉嚇唬誰呢？人家許夢好心請客喝奶茶，你凶她乾嘛？”

黎時看到電腦屏幕對麵站著氣鼓鼓的聞曉和眼淚花花的許夢，他說：“我沒有啊！我就說了一句‘不喝’。”

聞曉吼他：“大家都在為公益活動做準備，就你一個人假惺惺在這裡學習！”

黎時解釋：“我在做活動PPT……”

聞曉繼續吼：“管你在乾什麼，人家跟你說話，你出於禮貌也應該好好回答。”

黎時委屈：“知道了。”

從短暫的回憶中回過神，黎時問許夢：“明明是藝術設計專業，怎麼不去做設計師？設計行業收入並不低。”

許夢慢慢放鬆：“黎總說得輕巧，現在找工作多難啊。我隻是本科畢業，公司高薪聘請設計師肯定優先考慮海歸或者研博生。”

黎時笑著說：“可你本科學校也不差。”

“僅僅學校好也不行。”許夢想到很好的例子，脫口而出：“你不知道吧？聞曉居然混不下去，擺攤賣炒飯了！”

黎時的笑容戛然而止。

許夢猛地反應過來，狠狠打了自己一嘴巴，試探問：“聽說你們很久沒有聯係了？”

黎明看向窗外：“嗯，一晃眼七年了。”

*

聞曉被電話吵醒。

鄭姨習慣手機外放，電話那頭嘈雜不已。

“鄭姨，慢點說，聽不清楚。”

“趕快來，你的攤位被占了！”

“被誰占了？”

“老鐵炒飯那人，今天帶幫手來了！”

聞曉趕緊洗臉醒瞌睡，披頭散發地衝出門。連強悍的鄭姨都搶不過，看來是不好對付。

她趕到的時候，大叔正半躺在地上。

旁邊站著反戴鴨舌帽的年輕人，他嘴裡不停說：“老爸，你就去醫院檢查檢查吧，這個大姨也是不小心推倒你，你檢查了讓大家都放心。”

鄭姨臉都氣紅了，指著年輕人罵：“小崽子說什麼呢？我沒推他！”

年輕人說：“大姨，你罵我就算了，我爸年齡大了，你彆欺負他。”

“是啊，太過分了。”

“本來占位置就不對，她還罵人。”

“以後我們不在這裡買炸土豆了。”

圍觀群眾嘰嘰喳喳討論。

鄭姨轉過身，對大家解釋：“我沒罵人！”

一個拿手機直播的人說：“你罵人家小兔崽子，我這手機可記錄著呢，大家快來評評理！”

鄭姨衝過去搶他的手機：“彆拍了！”

主播後退躲開，大聲問：“你還想推我嗎？”

鄭姨追過去，被圍觀眾人攔住。

主播鏡頭對準呲牙咧嘴的鄭姨，大聲吆喝：“快來看啊！凶悍攤販要打顧客啦！”

聞曉撥開人群，走過去擋住鏡頭，若無其事地打廣告：“各位網友，這件事發生在D市高新區商業街十字路口，歡迎大家來湊熱鬨。”

主播移開手機：“你乾什麼呢？”

聞曉又站到鏡頭前：“大家看熱鬨餓了，歡迎來吃‘老妹炒飯’，先到前十位網友，免費送‘靈魂肉丁炒飯’招牌飯一份！”

主播再次躲開，捂著手機說：“打廣告得交廣告費，小黃車鏈接50%傭金起拍。”

聞曉說：“我沒有線上商品。”

主播推開她：“那你湊什麼熱鬨？”

聞曉又問：“夜宵攤位能做廣告嗎？照樣給你廣告費。”

主播放下手機：“我想想怎麼收費。”

趁著主播找合同的工夫，聞曉湊到還在地上的大叔身邊，“大叔，我送你去醫院吧。”

好事者問：“什麼大叔？這位老人家白發蒼蒼，比你爺爺輩歲數都大。”

聞曉罵他：“我爺爺可沒這麼不要臉。”

年輕人衝過來：“你罵誰不要臉？”

聞曉問：“你是他的誰？”

年輕人說：“我是他的兒子。”

聞曉反問：“當兒子的連自己老爸多少歲都不知道？”

年輕人突然被問懵。

圍觀群眾紛紛問聞曉是什麼意思。

“這位大叔和我算是同行，我也對他比較熟悉了，我怎麼記得他今年才四十五歲？”

“真的假的？”

“怎麼看著這麼顯老？”

聞曉喊：“若是大家不信，請大叔把身份證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叔慌了：“我沒帶身份證！”

聞曉加大聲音：“是沒有？還是撒謊？你明明是想訛錢！”

鄭姨附和：“對啊！你就是想訛錢！你不是想去醫院檢查嗎？就免費送你一次全身體檢，沒毛病的話派出所見！”

年輕人見狀蹲下來悄悄問：“去醫院嗎？”

大叔忽然站起來：“去什麼去？回家！”

父子倆在周圍人指指點點中落荒而逃。

鄭姨鬆了一口氣，埋怨聞曉：“下次我不幫你占位置了！”

聞曉又是道謝，又是抱著鄭姨哄：“彆生氣了，我找了個做廣告的人。”

主播走過來，鄭姨看見他都是一肚子氣。

聞曉接著哄：“他的粉絲量還可以，我們有流量就不怕被搶生意了。”

主播點頭：“倒是個明白人。這樣，給你們算個熟人價，明天帶著營業執照來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