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節過節早,又遇上台風即將登陸連州,在外出差的鄒宇暫時回不來,霞姐姐和Nono又都提前請好了假連著中秋出去玩。
最後,給張業庭送行的人隻剩下於清漫和班鳶。
【麥麥:挺好的,我們倆賺來的300塊隻用供一個白吃】
【板藍根:罵人能不能不要這麼既拐彎抹角又臟】
他們在偽工作群裡開麥陰陽。
不過對於張業庭來說,霞姐和Nono與他的交集不多,不來或許也是一件讓氣氛不太尷尬的好事。
“台風果然要來了。”周五下班後,他們站在一樓大廳,等於清漫打到的車來接他們。
外麵的蜻蜓飛得很低,每一次自動門打開又關上,都有一陣熱浪擠進大樓。
“台風來了之後,也許會涼快一點?”張業庭順著她的話題,問著。
“不會,”於清漫搖頭,“這裡不像壇京,夏天的尾聲隻要下一場雨就會涼快一些。它隻會悶熱到十月。”
話音剛落,一聲驚雷炸開。
連州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剌開一條口子,如同盆潑的雨水瘋狂地澆到地麵上,原本還乾燥的地磚在瞬間變成深色。
“車還有多久?”班鳶問。
於清漫垂眼刷新界麵:“馬上了,走吧。”
他們一起走到自動門邊,門外的水汽已經很濃。
要怎麼形容呢,於清漫感覺自己此刻是一條魚,快要被淹死的魚。
“我真的很討厭連州的雨天。”她歎氣。
“所以我說,你還是得趕快換一個工作。”班鳶接。
旁聽的張業庭有些訝異:“你真的打算換工作?”
“假的。”於清漫在車隊裡看到眼熟的車牌號,拋下兩個字就迅速奔入雨中。
還好司機師傅開得離門口的遮雨簷比較近,如果不是她拽了兩下才拽開門,她的身上還可以更乾一些。
張業庭和班鳶緊跟其後,一個坐在副駕駛,一個和她一起坐在後麵。
“你可真是,一瞬間就躥出去了。”班鳶罵罵咧咧的,從包裡翻出紙巾擦乾皮膚上的水。
“迫不及待。”於清漫撇嘴,“沒人能阻攔我吃飯。”
“你想吃什麼?”坐在前麵的人突然轉頭,也許是安全帶禁錮著他,讓他隻能在極小的範圍內轉身,才會這樣直直地對上她的眼底。
於清漫幾乎是想都沒想:“烤肉。”
“好。”他乾脆地答應。
“不是……你們都……”班鳶震驚,“不問問我的意見嗎?”
“送行他,他說好就好。”於清漫摟過班鳶,摸摸她的腦瓜,“說,你喜歡烤肉。”
“嗬,”班鳶躺在她的懷裡冷笑,“我喜歡看……”戲。
後麵的字還沒有說出口,於清漫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樣迅速捂住她的嘴巴:“你喜歡看彆人烤肉。”
扒拉開手,班鳶輕哼:“是,一會兒你給我和Ting烤肉。”
前座,張業庭沒有接話,隻是聽著她們兩個拌嘴。
隻是透過後視鏡,她能稍稍看到他揚起的嘴角。
下班時間的這條路很堵,更不要說是周末前的晚上。
司機一直開著電台,電台裡的廣播在放一首很早的連州方言歌曲。車子內的冷氣讓車窗蒙上一層白霧,於清漫用手指蹭蹭,刮下一層水珠。
“真羨慕Ting,可以遠離這種鬼天氣了。”她感歎。
“我還擔心,我會不會回去之後不適應,覺得太乾。”張業庭輕笑著回應。
“大概率是會的,”於清漫用大拇指抹去食指上的水漬,視線投過唯一被抹掉霧氣的半圓看向窗外,“過年的時候我回壇京,天天都會流鼻血。可能是因為開了暖氣,更乾燥了。”
“壇京……會下雪吧?”班鳶問。
輕柔的歌聲,於清漫望著窗外的雨夜,眼前卻浮現在學校時鋪滿一地的白色的雪。還有第一次真的注意到他時,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課間打雪仗的早上。
“會,不過這兩年沒下過了。”在她要張口時,他先一步回答。
低低的聲音混雜著雨滴拍打車子的聲音,柔和得像是要與電台的哼融在一起。
在那一刻,她的歎氣和他略帶遺憾的尾音,也融在了一起。
“說起下雪……”於清漫的手指在黑暗處扣上手機,“有一年壇京下了大雪,大課間我跑出打雪仗,一個沒注意,給Ting打趴下了。”
班鳶狂笑出聲:“不是吧,真的假的?”
“你當時肇事逃逸。”明明是清冷的聲音,卻似乎暗藏些弧度。
“我……”於清漫想解釋。
但想了想,自己的確底氣不足:“對不起。”
她記不清當時張業庭有沒有注意到她了,畢竟人在極度尷尬中,總會選擇性忘記一些東西。
“沒事,是我站的位置不對。”他的嗓音裡明顯壓低了些笑意。
“哎,您可彆這樣說……”於清漫瞬間就慌了。
換來的,是他和班鳶的笑聲。
明明是不遠的路,車開開停停,讓於清漫有些暈車,很想吐。
到後來,她不得不閉上眼,頭抵在窗上。
但人在關閉一些感官神經時,腦神經會更加活躍。
所以,如果當年的她在砸到他時,跑過去說對不起。
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會不會他們會有一段短暫的校園愛情。
又或是,在那時他們會成為不算親近但也偶爾能聊上天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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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下雨,烤肉店所在的商場人不多,更不要提這家店。
他們過去時,難得不用取號排隊。
“我們坐那裡吧。”於清漫選了窗戶旁的沙發座。
通頂通底的落地窗,在五樓可以將這一側的商圈小廣場和川流不息的高架一覽無餘。
他們沒有異議,和她一起坐下。
他坐在她們的對麵,沒有和誰正正好好地麵對麵。
烤肉很快就被端上桌,爐子也已經被點熱。
店員來幫他們烤肉,濃煙將桌子隔成兩邊。
“Ting,你可要多吃點,我和麥麥送走自己的實習生時,都沒有請散夥飯。”班鳶雙手環抱,打破沉默。
“好。”他應。
“你今天陪安姐去做彙報了?”班鳶又轉而和於清漫挑起話題。
夾了一塊烤好的五花肉,於清漫垂眼,蘸蘸辣椒粉:“嗯,Ting也去旁聽了。”
“我過去幫老板記會議重點,”張業庭無奈,“我們組都去出差了。”
“怎麼樣?聽八卦說老板對安姐可滿意了,講得很好。”班鳶笑嘻嘻地用肩膀撞撞於清漫,“數據都是你總結的,不愧是安姐的得力乾將。”
“少來。”於清漫用食指抵住班鳶作勢要蹭過來的腦袋。
“安姐在老板誇時,專門說了數據總結都來自於組內的麥麥。”店員在去其他桌忙時,張業庭拿起夾子,將烤好的肉都放到烤盤邊,又在中央放上新的生肉。
“這種市場insight對於你們做戰略的,完全是小兒科。”於清漫反倒謙虛上了。
“乾個杯吧,”她拿起桌上的酒,提起嘴角,伸出胳膊。
“祝你畢業順利,也找到自己很滿意的工作。”在霧氣中直視他的眼睛,她說得很平靜,“也……總而言之……”
“一切順利,安康……幸福。”
在雨聲中,三個罐子碰在一起,聲音被嘈雜的環境掩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在他的視線中,仰頭灌下一口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