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1 / 1)

如果是你 蘿北二餅 4622 字 3個月前

鄒宇是個典型的社交型金融人,露營燒烤這種事對於他來講,輕輕鬆鬆。

再出現時,他和班鳶一個人端了一盤堆成小山的烤盤,像個泥鰍一樣滑進小板凳之間的縫隙。

“這麼多?”於清漫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盤子,瞳孔地震。

“都烤了,全都烤了,”鄒宇把烤盤在小桌上放好,才直起腰,順勢將手叉在腰上,“牛逼吧?”

於清漫瞥他一眼,順勢自然地伸手扯兩張紙遞給他:“誰烤的誰吃完。”

鄒宇:“……”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班鳶找了個椅子坐下,托腮問道。

“本來想八卦一下麥麥和Ting,”Nono咂嘴,擺手,“沒意思。”

“嘴這麼嚴?”班鳶挑眉,雖然動作上一隻手在翻找想吃的串,言語中的笑意卻似乎意有所指。

於清漫心虛,小幅度地皺皺鼻子。

“Ting之後要去海市,或者壇京的遊戲公司嗎?”一個實習生突然問。

被問到這個問題,張業庭思索片刻才回:“暫時沒有特彆明確的打算。”

於清漫拿起喝到一半的啤酒,抿了一口。

“喔?”柯柯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頭也抬起來,“下雨了?”

一句話把眾人的視線都聚焦到天上。

“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會下雨啊……”班鳶懵懵的,“是不是你的錯覺?”

她話音還沒落,於清漫的腦門就被一滴碩大的雨滴點在正中央。她默默伸出手,在指尖感到濕乎乎時,才點頭:“是下雨了。”

“哇,真的。”班鳶也感覺到了,驚呼出聲。

幾乎是瞬間,所有人都從露營椅上彈跳起身,七嘴八舌地把室外的東西往房簷下搬。

連州的雨來得很快,尤其是夏天,一片雲被風吹過來,原本晴朗的天就會毫無征兆地傾盆大雨。

他們搬了兩趟東西,於清漫把最後幾個露營椅折疊好,一隻手兩把,在雨下得更密之前成功地跳著跑到屋簷下。

她轉頭,張業庭和鄒宇正在一起搬烤架旁邊的桌子。

雨稍稍打濕了他的頭發,黑色的碎發貼在白皙的臉上,更突出了英朗的眉眼。

鄒宇雖然戴著帽子,但一直在鬼叫。張業庭也隻是淡笑著看他,小幅度彎著的眼睛,亮亮的。

他們兩個一人一邊抬著桌子,快速移動過來,在台階前放慢些速度。

見狀,於清漫走過去,伸出手幫忙:“小心。”

鄒宇先上台階,和她站在一側。而他還在台階下,雨已經幾乎完全打濕他的黑發,但他隻是抬頭,唇邊是溫暖的笑意:“謝謝。”

即便很大可能,於清漫伸出的手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們把桌子一口氣抬到了室內,放下桌子,張業庭摸摸褲子口袋。

“你的手機在外麵。”於清漫指指外麵她搬過來的露營桌。

“謝謝。”他和她一起朝落地窗再次走過去。

再次走到室外,雨又更大了一些。

張業庭彎腰,從屋簷下的露營折疊小桌上,拾起自己的手機。

“一會兒去樓上找個毛巾擦擦吧。”她指指他的頭發,“彆感冒了。”

似乎是看手機時,頭發中的水珠流進了眼睛,他抬起頭,甩甩頭發上的水,又用手把額頭前的碎發向後隨便一推:“沒事。”

像是雨中濕透了,卻仍舊溫暖笑著的小狗。

在腦袋裡冒出這樣一句話時,班鳶常常掛在嘴邊的話終於在於清漫這裡,變得具象化。

折疊小桌上,班鳶的手機還在放著歌。

是一首韓語歌,於清漫聽不懂,但是聽旋律,是關於夏天和青春的歌。就如同此刻的大雨,屋簷下隻有的他們,和兩步外的院子裡雨中閃爍的霓虹。

落地窗後的室內,偶爾傳來說笑的聲音。

她有片刻的失語,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時間流裡短暫地定格。

“Ting,毛巾。”柯柯適時地出現,才讓於清漫的怔楞沒有太過明顯。她走到於清漫旁邊,隨手扔給張業庭民宿裡的白色毛巾。

“謝謝。”他接過,順手把毛巾搭在頭上,一邊揉,一邊朝屋裡走。

於清漫控製著,才沒有讓視線一直追著他的背影。

屋簷下,又變回兩個人。

柯柯打開兩個剛剛被折起來的露營椅,坐在小桌邊,敲敲啤酒罐,示意她也坐過去。

“這裡挺涼快的,能吹到裡麵的空調,比剛剛在外麵吹風扇舒服多了。”於清漫坐下時,柯柯感歎道。

“是啊。”於清漫聳肩,笑笑。

“我剛剛來時間,是不是特彆不對?”柯柯問。

“沒有,”於清漫搖頭,指腹無意識地摸著啤酒罐的邊緣,“還好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我是個i人。”

柯柯看著她,眼睛裡是說不出的複雜。

半晌,她換了個半癱在露營椅上的姿勢,攤手:“你還記得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你和我講過你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所以再也愛不上其他人了嗎?”

“也不是愛不了其他人,”於清漫笑著望著柯柯的眼睛,眼神沒有閃躲,更多的是平靜,“隻是我總是會在心動時,拿來和高中時的心動做比較。然後發現……好像也不是很喜歡新的人。”

“是有點刻骨銘心的心動,”她的表情因為開玩笑而變的誇張,“年紀大了之後,應該再也體驗不到了。”

“我那個時候還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柯柯撇嘴,“是他吧?”

於清漫沒有回答,隻是笑著仰頭灌了一口啤酒。

“你還真是喜歡悶罐。”柯柯小聲吐槽。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們一致封口,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人走到她們的身後:“聊什麼呢?背後蛐蛐人不叫我?”

班鳶迅速拉過來一把露營椅,坐到柯柯和於清漫之間,一雙大眼睛眨著,透露著一絲絲清澈:“說啥呢,講講?”

“沒事,說我以前喜歡悶罐。”於清漫倒是大大方方。

“嗐,就這兒?”自從和於清漫成為室友,從小在連州的長大的班鳶,說話總是兒化音亂加,“柯柯你該不會是剛知道……?”

柯柯清嗓:“我隻是求證。”

“啊,早就猜到了是吧。”班鳶情緒價值給得很到位,雙手立刻豎起兩根大拇指,“不愧是柯姐姐,讚!”

還不忘WINK。

“所以你現在是什麼狀態,分享一下?”班鳶裝作手裡捏著話筒,把半握的手伸到於清漫麵前。

“沒有愛或者喜歡,隻是有的時候覺得很神奇,像是在平行時空裡和他認識,完成了小時候的幻想——可以和他成為朋友,聊天、吃飯……”於清漫垂眼,嘴邊的笑斂了一些,“畢竟我們當時是沒有關係的關係。”

不是朋友,也算不上是陌生人。

班鳶撅起嘴,眉頭緊鎖,看起來是在努力揣摩這種感覺:“哦。”

“彆體會了,你比漫漫還白紙,至少人家還喜歡過一個人,”柯柯無語,伸手給班鳶一個爆栗,“剛剛來找我們乾嘛?”

“噢,”班鳶猛地想起,“她們去唱K了,你們去嗎?”

轟趴館離有一個小型的家庭KTV,能點歌,柯柯之前心動了很久:“我去,你們去嗎?”

“不了。”於清漫搖頭。

“那我陪她坐一會兒。”班鳶接。

等到柯柯離開,班鳶才神神秘秘地湊到於清漫身邊:“你確定你現在對他沒有感覺了?”

“你想再挨一次打就直說。”於清漫無語。

“那就好,”班鳶點頭,這才放心地向後倒進椅背裡,“剛剛和策略的小妹妹聊天,聽說Ting是為了一個女生才到連州實習的。好像是同班同學……但不在益樂,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謔,他還有這樣的時候。”於清漫揚眉,吐槽道。

“你真沒事?”班鳶還是有點試探。

於清漫歎氣,隻能用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語氣重複:“沒事。”

“真羨慕你,真的走出來了,”但班鳶的表情,卻突然從小太陽變得不像於清漫認識的她,“你喜歡了他多少年?”

“記不清了,七八年?”於清漫答,“大學畢業之後就真的完全放下了。”

她開玩笑:“還是工作能治愈一切矯情。”

“七八年……”班鳶點頭。

“很長吧?”於清漫笑著問。

班鳶卻回:“很難過吧?”

於清漫愣住。

班鳶的手機裡仍然小聲放著歌,和雨聲混合在一起。

於清漫突然有點鼻酸。

很難過吧,一個人走過那些不知道該怎麼忘掉他,愛上一個新的人的日子。走過每一次看到關於他生日的日期,發現自己的記憶還記得。

“也沒有啦……哈!”於清漫試圖掩蓋過去。

“我也愛了一個人很多年,好像……十年了?”班鳶打斷她繼續找補的廢話。

在於清漫訝異的目光中,她指指手機的方向。

是當紅男團Polar.S的歌,班鳶很喜歡放他們的歌,以至於於清漫聽到前奏就能反應過來。

還沒有等於清漫開口調侃她,她先一步拿起桌上沒有開罐的啤酒:“漫漫,我好羨慕你。你還能遇到他,成為他的朋友。而我……”

她利落地打開啤酒,仰頭喝了幾口,才看向於清漫。

“我喜歡的人,已經成為了擁有更多人的愛的,在舞台上發光的星星。”她的眼睛裡,閃爍著微微的光。

“我再也沒有機會和他再次成為朋友了。”

她歎氣,又也許是感覺此刻哭比較誇張,好笑地吸吸鼻子。

“如果我能穿越回去就好了,當時就要和他成為很好的朋友,這樣他出道前注銷微信賬號,也會把我加為新的好友吧……”班鳶雖然是笑著的,但鼻音卻越來越清晰,“誰能想到當年同一個補習班的男生,很多年後會成為愛豆呢?”

她癟嘴,強忍著不讓眼眶裡的眼淚掉出來:“如果他不成為愛豆,那麼多年我看不到他,也會放下的吧。”

於清漫放下啤酒罐,也從班鳶手裡抽出她的那罐。

她探出身,張開雙手,給了班鳶一個巨大的擁抱。

一聲雷後,雨仍舊沒有減小。

雨滴打在屋簷,落在台階,遮蓋住班鳶抽泣的聲音。於清漫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在拍著多年前藏在被窩裡偷偷落淚的自己。

桌上,班鳶放著歌的手機,屏幕亮了一瞬又熄滅。

屏保上,是一個男生在舞台上恣意地盛放。

這一天,於清漫才明白為什麼班鳶總是會在周末,像特種兵一樣去其他國家看演唱會。

追星女的愛無解。

而暗戀,更是一道無解題。

於清漫的解法是像學生時代一樣,把最後一道數學難題跳過。

可班鳶呢?

——咦,你也是Polar.S的粉絲嗎?

——我不是,我的大學室友是,正在看給她寄過去的生日禮物。

——原來如此。那你買這個吧,貌美且價格適中。

——不愧是您!你也喜歡這個團?

——嗯,我粉他隊友,喜歡很久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