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1 / 1)

如果是你 蘿北二餅 3623 字 3個月前

平靜地過了一周,於清漫的生活在小年會後並沒有什麼變化。

她仍然有無數的需求要對,在研發的扯皮中頭痛地解決問題。

至於那天遞給她水的人,應該是和記憶裡的他長得很像。

畢竟世界那麼大,相似的人也有很多。

他們在同一個城市讀大學時,都沒有遇見過。

怎麼可能在應該散落在各地的年紀,卻又奇妙地遇見。

“中午吃什麼?”把寫好的遊戲體驗報告發給安姐,於清漫揉揉眼睛,伸個懶腰問旁邊的班鳶。

“去六樓吃吧,有點想念那裡的涼皮。”

“好。”

益樂雖然公司規模不比大廠,但員工數量也不少,平時會開放三層員工食堂。考慮到員工來自天南海北,菜色也不儘相同。

排涼皮隊的人不多,連州本地人不太吃得慣。

“怎麼你這次假期也沒請久一點,這麼快就從壇京回來了?”食堂打好飯菜的人不多,她們很順利找到個靠窗的空桌。

“年假太珍貴了,省下來等過年的時候湊個長假。”於清漫把餐盤放在桌上,打哈哈回道。

她這次回壇京,其實是被家裡叫回去參加公務員考試。對於父母而言,不論薪資差異多少,隻有離家近又穩定的工作,才是最理想的。

“壇京有什麼好吃的嗎?”

“滋——”

班鳶話音剛落,她們對麵的兩個座位被拉開,在嘈雜的食堂裡發出不算大的摩擦聲。

“壇京有什麼好吃的?”來人重複班鳶的話,男聲帶著些揶揄。

這聲音她很熟悉,於清漫慢條斯理地夾一塊肉:“說了有什麼用,你又不會……”

“去……”她的眼睛對上剛在她對麵坐下的男生。

不同於小年會那日她隻看到他離去前的側臉,當她與他四目相對時,於清漫卻又開始懷疑自己。

世界上會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嗎?

但他又好像不是以前的他。

是時光變遷,還是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張業庭。

明明隻是開口就可以求證的名字,她卻下意識地回避。

在大學同一屆優秀的同學都去大廠,年包大幾十萬時,她在益樂做一個邊緣透明人。而他,同樣也出現在益樂。

“誰說的?等把這個項目送上線,我就要去休個十天半個月的長假。”和她們相熟的鄒宇嘟嘟囔囔。

聞言,他旁邊的男生也跟著稍稍提起嘴角。

放在餐盤旁的手機屏幕亮起,他短暫抽離出對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隨即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

清爽的寬條紋休閒襯衫短袖下,修長白皙的小臂,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在手腕處被腕表遮擋。乾淨的短發,劍眉星目。

是她熟悉的,哪怕是在夢裡的一個背影,也能認出的人。

他真的一點都沒有變,時光好像在他的身上從未流逝,唯獨她一個人長大了。

“那你還是想得太美,項目送上線首發,第一個月要隨叫隨到,加班成累死狗。第二個月要開始準備小版更,還有第三個月的第二賽季……”班鳶打擊鄒宇。

“求求了,彆念了。”鄒宇雙手合十,衝著她當場拜了兩下。

於清漫跟著自若地開玩笑:“俗話說得好,最好的時機就是當下。去吧,去做不被定義的大廠搬磚工。說不定你還能因此在小藍書上爆火——互聯網離職分享博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對麵的人聽到後,輕笑了一下。

她不敢去看他,證明這種錯覺是事實。隻能低頭夾起一片芹菜,裝作一切正常。

“這兩位美女是商務發行的,運營麥麥,商務板藍根,”鄒宇主動介紹,“我們這邊的新人,Ting。”

Ting,庭。

芹菜被後牙咬開,濃鬱的味道彌漫在口腔。

於清漫皺眉,懸而未決的大石頭在這一刻落了地。但比起落地,可能更像是墜入深穀。

她原本以為她會很期待他們的再遇見。

但當真的遇見他時,她反而想立刻落荒而逃。

這種情感很複雜。

於清漫清楚地明白,害怕在其中占了更多的部分。

她害怕他看到此時狼狽失意的自己,也害怕見到他不如當年一意氣風發。

害怕她這些年做的夢全都在這一刻破碎。

他本可以去更寬廣的世界,成為更優秀的人。

如果張業庭一直在她的夢裡就好了,於清漫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你好,”班鳶率先和張業庭打招呼,轉而又和鄒宇聊起來,“沒想到你們戰略這邊居然還有hc。”

“Ting是暑期實習生。”鄒宇解釋。

於清漫慢慢把嘴裡的食物嚼完,咽下。

“哈咯。”做足心理建設,她才抬頭,和麵對麵而坐的人打招呼。

他接收到她的視線,衝她淺笑:“嗨。”

沒有多餘的話,他們輕鬆自若的眼神裡,都沒有一絲絲的遲疑和探究。

應該是不記得了。

於清漫悄悄地在心底呼出一口氣,反倒輕鬆些。

“不愧是戰略的人,花名都是英文,”她打趣,平息了內心後隻把張業庭當做一個素不相識的實習生,“不像我們。”

在這家遊戲公司,大家在內部溝通軟件上用的都是花名,不查詢就不會顯示真名。隻有同組的同事,或是剛進公司一起培訓的人,才會互稱彼此的真名。

鄒宇的花名是Zoey,他和於清漫同屆,在入職培訓時被分到同組。

“一個是忠實的麥麥教信徒,另一個……”鄒宇跟腔。

“很連州,每天來一杯防止熱氣。”於清漫眨眼,如願收到班鳶一拳。

她沒有再去注意張業庭。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最近的工作內容,主要是班鳶和鄒宇在吐槽,於清漫和張業庭聽著,偶爾回應幾句。

再度相遇也不過是這樣,沒有什麼特殊的。

“我吃好了。”最慢的班鳶擦擦嘴,滿足地伸個懶腰。

“那咱們散夥吧?”見其他人點頭,於清漫起身,端起餐盤。

多聊了一會兒,食堂裡的人已經不多。於清漫穿過小半個食堂,送餐盤去集中處理區。

她轉身,把餐盤放在傳送帶上,餘光瞥見比她高了快一個頭的人站在她身邊。

他也輕輕把餐盤放好,修長的手指撿出湯匙和筷子,認真地扔進分類區。

於清漫無意識地輕歎。

當年在學校的食堂裡,她總是控製著自己吃飯的速度,隻為了能和他一起放餐盤,短暫地並肩。

倒不是說她現在還有多喜歡張業庭,畢竟那麼多年過去,他們也曾經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關係。

可能是完全脫離了學生的身份,工作的人總是要比大學生在追憶青春時更加感性。

或許是聽到她的歎氣,張業庭毫無征兆地偏過身,低頭看向她。

狹窄的過道,她像是被他堵在了裡麵。

班鳶和鄒宇還沒過來放盤子,估計是班鳶又磨磨蹭蹭的,鄒宇在等她。

弄清楚自己並不是還在暗戀他,於清漫鎮定地抬頭,主動迎上他的視線。甚至在眼神中,還加了些詢問。

嗯,真的很不錯的演技,一切看起來很正常。

“於清漫。”

太過久違的念出這個三個字的嗓音,讓於清漫的心底猛地泛起酸楚。

學校裡的海棠花,好像也在這個時候悄然盛放。

“我是。”她不太清楚張業庭剛剛的是不是問句,飄遠的思緒忘記去注意。

“你還記得我?”她很平靜。

張業庭反而笑了,他攤手:“你不是也記得我嗎。”

和記憶裡一樣的陽光、溫暖。

在時光飛逝中,他們似乎繞了很遠的路,然後走回原點。

隻是他們不再穿相同的校服。

各自握在手心的工卡,一個正式地印著照片,另一個則是空白。

有其他的同事來放餐盤,他們迅速讓開。從狹窄的走道回到寬闊的享用區,站在不礙事的地方,等還有幾米就走過來的班鳶和鄒宇。

於清漫思索片刻,伸出手,揚起嘴角:“歡迎你來益樂。”

好久不見。

握上他溫暖乾燥的手時,她在心底默念。

“謝謝。”

“板板來了,我們先走了。”

“再見。”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觸碰到他。

即便已經是認識他的,第數不清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