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以沫拿起菜單,翻到飲品頁:“可以點一杯果汁麼?您請客。”
周聞秋怔愣:“當,當然。”
隻見女生低頭,皺著眉在菜單上找了一圈,才找到98一杯的橙汁,最便宜了。唯一百元下的飲品。
雖不是自己給錢,點完還是肉疼了下。這酒店搶錢啊!
她坐正問:“周先生,你心理谘詢一小時多少錢?”
“一萬到十萬不等。”
“那以後.......”童以沫忽然瞪大眼睛,“多......多少?”
周聞秋不解地重複了一遍:“一萬到十萬不等。”
童以沫本來想,那就當兼職心理醫生吧,每周陪他聊一個小時,收點小費,也能貼補生活。但著實被這個數字嚇到了。
她扯了扯嘴角,戲謔道:“這錢我可不敢掙。”
至此,周聞秋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展顏笑開:“那你重新定價。”
服務員將她點的果汁送來,她喝了一口。
思忖片刻才伸出五根手指,獅子大開口道:“五百。”
周聞秋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隻朝童以沫一頷首:“謝謝你,願意陪我聊聊天。”
他們約好每周一次,但時間不定。如果需要“心理谘詢”就提前微信預約,雙方商量時間。
接著童以沫就負責傾聽,有時候也會提問,比如姐姐平時在學校喜歡乾什麼?平時讀什麼書?你們有一起出去旅遊麼?
周聞秋講訴的時候很少看向童以沫,而是望著窗外,望著手中的水杯,有時又像是望著一片虛空。深陷在自己的回憶裡。
童以沫都詫異,他的記憶力怎麼那麼好?甚至記得出遊的日期。
周聞秋解釋,因為那天姐姐正好經期,他記住的不是出遊的日期,而是姐姐的經期。
講得越多,童以沫越能體會到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意。她對周聞秋的感觀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一個需要保持距離的好人,變成了一個可憐的人。
在最愛的時候,失去了姐姐,也難怪他意難平。
一個小時很快。果汁見底,時間就到了。
周聞秋守約,哪怕故事講到一半,也會立即停止:“我送你回去吧?”
似乎猜道童以沫會拒絕,繼續補充:“我正好去大學城附近辦事。”
“......好吧,謝謝您。”女生微微鞠躬。
“應該的。”
還是上次的大眾。
上了車之後,周聞秋從助理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信封,深海藍色有磨砂質感,四周燙了一圈複古的金色玫瑰。
他將信封轉交給童以沫,笑道:“心理谘詢費。”
童以沫暗暗驚訝,談好價後,自己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是什麼時候讓助理準備的?
“謝謝。”接過手又是一驚,怎麼這麼沉啊?
她便打開看了一眼,確實是五張。那應該就是信封的重量。
見狀,旁邊的周聞秋淺笑道:“放心,他們做事情仔細,不會少。”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啊。”童以沫大囧。
細想自己這個動作,確實有當著人家的麵,確認金額的嫌疑。
她手忙腳亂地解釋:“我不是懷疑......”
周聞秋笑了一聲:“我跟你開玩笑的。”
笑容爽朗,悅耳自然。
司機和助理都有些吃驚,默默對視一眼,並不說話。
按照周聞秋的吩咐,回大學城要繞路經過那棟寫字樓。司機便照做。
見到寫字樓後,童以沫果然喊了停車。
周聞秋問她怎麼了?
她激動的開門下車:“周先生,你等我一會,兩分鐘,馬上回來。”
寫字樓三樓,相同的位置打了新的招牌,寫著智星輔導培訓班,門口有新店開業的宣傳冊子。
童以沫拿了一本看,新店還是經營學生課後周末的托班。價格也良心。
她跑保安室,問裡麵喝茶的大爺:“大爺,之前那家機構不是倒了麼?這麼快又開業啦?”
“這是新店。”
“不會又是騙子吧?”
似乎是被太多人問過,大爺回答的非常熟練:“工商局來查過了,人家是專業的,證書齊全,老師也都是正兒八經的師範學校畢業的。繳費走正規流程,會開發票的。”
“真是奇了欸。”童以沫笑著念了句,又不敢讓周聞秋等她太久,想著下回有空,自己來轉轉,便回了車上。
周聞秋問她:“見到熟人了?”
“不是,”童以沫指著外麵三樓,“我之前被騙就是在這,沒想到,這麼快又新開了家輔導班。”
周聞秋挑了挑眉:“那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大好事啊!”童以沫興高采烈,像是跟他說話,又像自言自語,“我看了價格,很良心。那些孩子的父母應該負擔得起。”
聲音明媚清脆,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就差手舞足蹈了。
周聞秋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笑。手淩空抬起,意識到自己想乾什麼的同時,又收了回去。
他想觸碰童以沫,想摸摸她的頭。
就像陰冷潮濕的土壤渴望太陽。
將人送到後回程,助理才小心地問了一句:“童小姐那麼開心,周總為什麼不告訴童小姐,是您重開了輔導班?”
身後的回答冷漠又淩厲:“不該你問的事就不要多嘴。”
“是。”嚇得他再不敢多言。
為什麼不告訴童以沫?
周聞秋闔眼枕著車椅,在心中問了自己,也在心中給出答案。
因為童以沫是個聰明的女孩,如果知道是他乾的,就會警惕他。
他放棄舒適感,把自己出行的車,從賓利換成大眾。陪她吃廉價的館子,喝大麥茶。從不搶著買單,從不在金錢方麵淩駕她,說好五百就隻給五百。努力維持親和隨意的人設,讓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
就是為了能讓童以沫放下警惕,能夠接納他。
*
回到學校後,童以沫就趕著和黎薇彙合。
卻不想在大門口跟談子易撞個正著。
“你問了沒?”這個學長,上來就攔著人不讓走,沒頭沒腦的來這麼一句。
“什麼啊?”
“照片的事啊!”
童以沫才想起來,一拍腦瓜子:“哦——問了。”
這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完全忘記了吧。談子易將信將疑地問道:“他怎麼說?你跟他分手沒?”
童以沫隻想快點打發他,繼續扯謊道:“他說他們沒關係。”
“他說沒關係,你就相信啦?”
童以沫理所當然道:“我信啊!”
男生氣得大吼:“為什麼?”
“因為我是戀愛腦啊。”
“......”
哈?
童以沫走之前還特地留意了下談子易的表情。特彆像那個地鐵老人的表情包哈哈哈!
*
跟黎薇彙合之後,她們就立刻動身去拍新的素材。
今晚之前要把第一期所有的視頻素材打包發給剪輯師。她們想著下周五就將第一期視頻發出來。要給剪輯師留足時間。
聽黎薇說,這個剪輯師是她跪著求來的。一個遠房親戚的表哥,讀大三,學得專業跟後期剪輯相關。前期視頻可以免費幫她們剪,等盈利了再給工資。
“你不知道,黎薇現在信心高漲,總覺得第一條視頻就會火,”童以沫拌著自己碗裡的涼皮,跟旁邊的沈七吐槽道,“我不想潑她涼水,可又怕最後的結果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說不定播放量都不過百。”
她壓低聲音,湊到沈七耳邊:“我怕她受刺激。”
“那你呢,一點信心都沒有麼?”
童以沫想了想,回答道:“我覺得我們拍的還是挺好的,可自媒體是看命,跟信心沒關係。”
沈七難得開玩笑:“說不定你命好。”
“你要說黎薇命好還靠譜點,我的命?”童以沫搖搖頭笑,後麵的也不接著說了。
剛出生,母親死了。兩歲,父親死了。十歲,姐姐死了。
算命的給她算過,這是犯煞的命。
沈七將自己碗裡的烤麩夾給童以沫,她喜歡吃這玩意。
似乎覺得氣氛有些沉重了,童以沫又換了個話題:“我跟你講個好玩的事情。”
沈七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那個談子易跟蹤你,還偷偷拍了你跟女學員的照片。”
沈七一時沒想起來:“談子易是誰?”
“就是開學給我領路的學長。”
沈七還是一臉茫然。
童以沫便道:“就是開學那天晚上,故意拿籃球砸我的那個學長。”
“你也知道他是故意的啊?”沈七笑,“為了搭訕,故意拿籃球砸女生,沒品。”
“好酸啊,你吃醋啦?”
“不吃醋。”
童以沫“切”了一聲。
沈七才解釋:“那天他走了之後,阿文哥就叫我過去看了監控。覺得眼熟,沒想起來是誰。”
“所以你知道!”
“我知道。”
童以沫哼了聲,戳戳沈七的臉頰:“知道被偷拍了,也不跟我解釋?你不怕我懷疑你啊?”
沈七笑著反問:“那你懷疑過我嘛?”
“確實沒有。”
說完,覺得沒意思,故意逗他:“可現在想想我是不是太相信你了?在那麼高級的健身會所工作,接觸得都是精英白富美,萬一......”
“放心,”沈七很平靜,尋常口吻笑道:“我有多愛你,就有多自愛。”
童以沫小臉一紅,登時啞巴了,埋頭吃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