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晚上的麵具舞會,參與的大多是年輕人。

為保舞會的刺激感,大家按規定都戴著麵具入場,誰也不認識誰。

夜晚海邊,氛圍燈打亮,音樂聲悠揚。

男男女女盛裝出席,臉上麵具花樣繁多。

一派歡騰熱鬨裡,因識不清對方是誰,又平添一股曖昧和神秘,說笑聲飄揚上空。

陸染戴著麵具到場,在人群中找沈冽。

按照舞會規則,一個小時前兩人分開,各自換裝。

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一眼認出來,因為沈冽是自帶光環的男人,那股優越氣質根本藏不住。

這時,有人從她身後走來,抓起纖柔手腕,二話不說,拉進舞池。

男人握住她手撐高,一手掌腰,摟至身前。

這是準備,要和她跳一支舞。

陸染心下一驚。

男人和沈冽身高相似,但身上有濃鬱的香水味,不止自身男士香水味,還沾惹了女士香水的味道。

沈冽身上從來不會這樣花裡胡哨,這男人不是沈冽,是哪位賓客?

今天到場的人實在多,兩邊親朋陸染都不熟,如今對舞伴的身份半點頭緒也無。

“我不會跳舞,不好意思,你找彆人吧。”

準備要走,可對方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男人始終沒說話,跟著音樂,帶著她跳。

陸染:“……啊,對不起!”

踩人腳了。

“對不起啊,又踩到你了……”

“對不起……”

踩人第三次了。

“不好意思……”

第四次。

一場舞下來,陸染快成個道歉機器,對方卻是一聲不吭。

她感到抱歉的同時,又埋怨這人也真是,都說不會了,非要拉她跳。

音樂接近尾聲。

男人在這時終於開口。

“你真可愛,小新娘。”

陸染霎時間一身雞皮疙瘩,男人的語氣像在燈紅酒綠的場子裡打了幾十年滾的泥鰍,油滑,惡心。

“你老公來了,我先把你還他,不然,我怕被他的手術刀,一刀割喉。”

意味深長的笑音落下,男人抬手一推,陸染轉著圈地被甩出去,小細腰落進另一隻大掌。

沈冽扶穩陸染,默不作聲凝視對麵的男人,黑眸冷峭。

那男的走到一邊端了杯酒,麵具拿開,衝沈冽舉了下杯。

薄唇輕勾,囂張挑釁。

沈冽輕蔑一瞥,收回視線。

魏川。

嗬,這垃圾。

“沈醫生?”

陸染突然被清新乾淨的味道包裹,鼻子都好受許多。

“你犯規了,你沒帶麵具!”

她驚呼。

沈冽莞爾,“第一,我怕你找不到我。第二,我從來就不是個愛守規矩的人。”

“可我們是主人,要以身作則!”

陸染左右望望,正好現場有一麵牆,裝飾著各類麵具。

她跑過去,拿下一隻,墊腳,要給男人戴上。

沈冽低下頭,乖乖服從。

男人再直起身時,帶耳朵的黑色古風狼狗造型麵具已經覆蓋全臉。

獨剩那雙黑眸,從麵具上挖空的狼眼造型裡透出來,沉冷,凜冽,幽深。

陸染不知怎地,心猛猛地一顫。

恍惚間,那麵具融入了沈冽的臉。

似乎,那不再是一隻道具,而是男人的本來麵目,相反,人臉才是他幻化出來迷惑人間的。

“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她輕聲地,沒頭沒尾冒出這麼一句。

沈冽在麵具下挑眉,“你想說什麼?”

“你前世,不會是一隻狼狗精吧?”

“……”

陸染認真的語氣讓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沈冽微微俯身,目光上下一打量,戲謔道:“那你的前世,難道是一隻黑貓小妖?”

陸染今晚穿的是件黑色吊帶裙,裙子長及腳踝,高開叉,輕盈布料勾勒婀娜曲線,腳上搭配的是一雙黑色小貓跟涼鞋。

全身黑,真似一隻黑貓,而她又戴一隻黑色貓臉麵具,將全臉遮得嚴嚴實實。

沈冽仿佛看見她身後飄來晃去的小黑尾巴,在麵具後揚唇笑。

不多時,沈冽接到一個電話,問陸染:“我朋友陸塵來了,陪我過去接一下?”

陸染:“好!”

沈冽牽起她手,往碼頭方向走。

陸塵是由島上的專屬遊輪接過來。

上岸後,先和沈冽抱了下。

“好久不見,兄弟,新婚快樂。”

“謝謝。”

“你倆這麵具可夠彆致的。”

陸塵笑道,接著向旁邊弟妹伸出手,結果沒想到,女孩兒直接撲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陸塵有些驚訝,瞪眼望向沈冽。

對方也是同款驚訝,隨後又笑了,笑得十分寵溺。

“……呃,弟妹,你抱得有點太久了,再抱下去,我該啟程回去了。”

陸塵笑。

陸染反應過來,趕緊退回到沈冽身邊,一個勁兒彎腰。

“謝謝你來,真的很感謝!”

“弟妹對誰都這麼熱情嗎?”

去舞會的路上,陸塵小聲問沈冽。

沈冽解釋說:“可能是,愛屋及烏?”

陸塵點頭,這倒說得通。

陸染一路上,不停在麵具後偷瞄自己哥哥。

她當年,一個勁兒央求陸華明帶她來璨城,就是因為聽說媽媽帶著哥哥來了璨城,所以她想來找哥哥。

等好不容易從雲水鎮跋山涉水來到璨城,卻在外婆那裡聽到,媽媽帶著哥哥早就去了美國。

美國。

對陸染來說,遠得仿佛在另外一個星球了。

直到今晚,終於,在11年後又見到朝思暮想的親哥。

還好有麵具,歡喜的眼淚,委屈的眼淚,都沒有被他們任何一人察覺。

她可以不被打擾地,沉浸在不可訴說的幸福裡。

“今晚是蒙麵舞會,我也給你準備了麵具。”

在帶陸塵入場前,陸染拿出了一隻麵具給他。

“謝謝。”

陸塵戴上。

剛一戴好,陸染立馬拉著他跑進場。

陸塵被拽走,回頭看一眼被拋棄在原地的沈冽,驚訝揚眉。

仿佛在問:什麼情況?

沈冽歎了口氣,邁步跟上。

今晚陸染換裝時,故意跑去顧詩文房間讓她幫忙拉裙子拉鏈。

所以,她知道顧詩文的麵具長什麼樣。

發現顧詩文正好一個人坐在吧台邊。

陸染把親哥帶過去,“你倆聊會兒?”

因為麵具的緣故,顧詩文今天穿得不再保守溫馴,而是一身襯得皮膚雪白無暇的吊帶紅裙。

她撐腮,有些微醺,懶洋洋地打招呼:“你好,這位……白貓先生?”

陸染給陸塵的麵具和自己的是一對,陸塵是白色貓臉。

陸染拉過親哥,伏在他耳邊,“這可是今晚全場最漂亮的女孩兒,叫顧詩文,你跟她聊聊吧?”

陸塵感覺,這位弟妹,有點東西。

點點頭,說了聲謝。

此時正好一曲完畢,下一首前奏一出,是首經典曲目。

“請問,能有幸邀你跳支舞嗎?”

陸塵伸手,麵具下的眼睫在顫動。

不要拒絕,詩文,求你。

他的心聲,從眼睛裡跑出來。

“這首曲子適合探戈,你會嗎?”

顧詩文笑問。

“巧了,我為我喜歡的女孩兒專門跑去學過,你幫忙檢驗一下?”

陸塵說。

顧詩文懶懶抬起柔弱無骨的手掌,擱上去。

陸塵握住,帶舞伴去到舞動的人群中央。

陸染讓放音樂的DJ回到開頭重新放,說完一個轉身撞進沈冽懷裡。

應該說,沈冽故意撞在她身上。

沈冽剛想問為什麼拋下他,陸染笑著拉起他,帶他跑過去看跳舞。

“走,去看他們跳舞!”

音樂聲起,女人貼身上去,腳尖舞動,紅裙蹁躚。

男人扶著她,跟隨她,撐起她。

兩人互動天生默契,你給的我都能接住,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對鏡一個人練舞的那些日子,重現眼前。

空出的懷抱,終於被填滿。

兩人在舞蹈中試探、進攻、糾纏、曖昧,仿佛上演一出精彩戲劇……

越來越多人聚過來欣賞。

“你給陸塵的麵具,跟你是一對?”

沈冽看了看,問。

“對啊,他是白貓先生,我是黑貓小姐,怎麼樣?”

“……”

聽見女孩兒說完還在傻嗬嗬的樂,沈冽沉聲道:“你就不怕我吃醋?”

男人的黑眸此刻與麵具眼型疊合,真真一雙狼狗眼,閃爍危險的光。

“呃……”

陸染愣住。

好像,是不太對勁。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是你朋友、兄弟、好哥們兒,那就相當於是——”她頓了下,“我親哥!”

沈冽默然無聲,盯著自己太太那十分堅毅忠誠的杏眸,唇角輕輕揚起弧度。

他把女孩兒抓到身前,從背後將人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頭頂。

一狼一貓,一起欣賞曼妙舞姿。

“菲菲,”他突然喊道。

“嗯?”

陸染還是第一次聽沈冽這麼叫自己,就算不是她真名,也感覺酥酥麻麻的。

“你親哥,真的來了。”

他幽幽道。

“……啊?”

陸染這回真愣住,也嚇到。

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會在點她吧?

她眼珠快速轉動著。

死腦子,快點想啊,怎麼接這話?

沈冽這時又開口了,依舊不緊不慢:“顧景徊看起來,想來砸場子。”

顧景徊?

陸染暗自鬆口氣,原來是這個“親哥”。

她抬頭,看向一旁,沒有戴麵具的顧景徊黑著臉大步走過來,直至跟前,被沈冽抓住手臂,攔下。

顧景徊沉默掀眼,眼底狠戾,冷徹。他猜出對方是誰,因為全場敢攔他的,沒幾個。

沈冽抬眸回望,一點不虛,甚至散發的從容氣場,更加壓對方一頭。

“我不希望,有人搞砸我的婚禮。”

語氣冷沉,卻也儘量克製用詞。

顧景徊以前就不喜歡沈冽。

他仿佛和沈冽天生氣場不合,雖然大家從小一起長大,但平時碰見,也隻是點個頭的交情。

此刻,他更加確認,不是不喜歡沈冽,而是,相當的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