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中(1 / 1)

段嶼是個很好懂的人。

曾經寧燦說他是一杯不冷不熱的白開水,除了因為他的性格,還有一個原因,段嶼在她麵前是透明的。

儘管他們隻在一起了三個月,但寧燦對段嶼心思的判斷從未有過差錯,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話也彆說那麼絕對,現在大數據很驚人的,你發到網上的東西很容易推送給認識的人,不保證齊辰生沒刷到過。”

“你怎麼……”段嶼抬頭對上寧燦戲弄的眼神,驚訝隻在他的眼底閃過一瞬,接著就垂眼盯著地麵看,可不斷被反複擺弄的手表暴露了它的主人。

寧燦將段嶼的小動作儘收眼底,卻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焦灼。

雖然社交平台賬號被現生認識的人發現確實有些羞恥,但也不至於如此吧,早知道就不說了,寧燦突然後悔剛才的多嘴。

段嶼幾次悄聲抬眼看向寧燦,卻又在寧燦即將和他視線交彙時低頭,跟他來來回回了幾個回合之後,寧燦實在受不了了,她猛地起身,強硬地拽住段嶼的衣領,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說話!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咱們是前任的關係,不是土匪和地主的關係,你那麼害怕我乾什麼?”

段嶼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心理建設了一番才開口說:“照片可以不刪嗎?我一會兒就全都私密掉,以後也絕對不會外傳。”

“我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可我就是不想刪。”

段嶼終於把壓在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甚至帶著些無理取鬨。他大概猜到了寧燦的回答會是什麼,但話落的那一刻,他卻出乎意料地坦蕩。

就是舍不得,就是不想刪,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就這事呀,你以為我會讓你刪照片?”

寧燦鬆開了鉗製住段嶼的手,重新坐了回去,眉眼彎彎,純屬被段嶼的想法給逗笑了。

這人腦子裡天天都在想什麼啊?她有那麼不解人意嗎?

何況現在出片真的很費勁,那些照片都挺好看的,直接刪了怪可惜的。

“我隻是有點怕。”

“怕什麼?你不刪我還能逼著你當我的麵刪嗎?”

怕你要讓我把唯一的一點回憶清空。

段嶼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隻是一味地搖頭回應寧燦的話。

想了想,寧燦真誠地給段嶼提了個建議:“不過你其實可以趁著咱們分手,在你賬號簡介那新添加個“185,單身”,再把之前有我的照片全部處理掉,我相信你的粉絲數量肯定會翻倍的。”

段嶼情緒不太高漲,淡淡地回複道:“要那麼多粉絲乾什麼?我沒想過當網紅,都是隨便發的。”

“哈!你這話可不能讓簡樂樂聽到,不然她會掐死你的。她辛辛苦苦經營的美妝穿搭賬號怎麼也突破不了3w粉絲,你隨便發點照片,輕輕鬆鬆粉絲就快破10w了。”

“對了對了,你接過廣子嗎?現在接廣子也蠻賺錢的,簡樂樂那個粉絲量接一條廣子都能有大幾千,你這個不得更多呀。”

寧燦對自己不太了解的領域一向抱有極大的好奇,尤其親眼見證了簡樂樂的起號曆程。看著那個曾經買大牌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生,會為第一條廣子打來的幾百塊錢興奮到流眼淚。

寧燦當時還以為簡樂樂家裡出了什麼事,家道中落到需要女兒賺錢還債了,立馬悄悄往她的卡裡轉了一筆錢。

本以為會獲得閨蜜感動的淚水,結果下一秒簡樂樂一個電話就打來,瘋狂八卦她是不是給哪個野男人打錢打到她這了。

嗬嗬,隔著話筒她都能想象出電話一端簡樂樂生龍活虎的樣子,根本不可能是家裡出什麼事的狀態,寧燦覺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騙了。

“我沒有接過。”

段嶼誠實地回答道。

他的私信裡每天確實有很多廣告商來談合作,不過他都沒有搭理過,太麻煩了,試品寫腳本還有拍照都太麻煩了,他討厭麻煩。

不過是個記錄生活的平台,某天突然被推流獲得關注對於段嶼來說都是意外,他沒想把它當成金礦開發。

寧燦早就猜到段嶼這個性格不會做那些事情,但這個話題一旦結束,也不知道該扯些什麼彆的,隻能無趣地捋起身邊沙發墊子上的絮子。

一時客廳裡隻能聽到掛鐘嘀嗒嘀嗒的聲音。

段嶼抿緊雙唇,為自己的無聊感到坐立不安,他瞥了一眼時鐘,頭腦發熱生硬地扯了一個話題:“不早了,我們還是先聊聊齊辰生的事吧。”

寧燦手上的動作一頓,緊接著將眼前的碎發捋到耳後,衝段嶼毫無感情地笑了笑。

“好呀,跟前男友聊前男友,確實比現在有意思。”

段嶼早已習慣在寧燦麵前將假麵和自己融為一體,對這句話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枉自開口說:“他後天回來,初定在大後天同學聚會。大家的時間都很散,既然定下來了就不會輕易改了。”

“我的想法是你們兩個不要碰上麵,不管他現在對你還有沒有感情,都儘量不要見麵。”

“嗯,確實,萬一一見麵,我發現他長得比之前更帥,並且比之前更有魅力了,我又愛上了舊情複燃怎麼辦?畢竟是初戀,和之後的那些意義不一樣。”

“之後的那些”中的一個就在她的對麵,聽到這話隻是眼瞼微垂,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你不是不吃回頭草嗎?”

被回旋鏢戳中的寧燦有些惱羞成怒,隨手將身邊的抱枕往段嶼身上一扔,怒氣衝衝說:“你管我!”

段嶼承受住了那一重擊,又將抱枕撿起拍了兩下重新放回到了沙發上,“反正他那種人還是不要舊燃了。”

寧燦冷眼相待,自嘲道:“那沒辦法,我是易燃物品。”

段嶼此刻像是意外發現老公出軌,卻不得不為了家庭忍讓的妻子,他痛苦地皺了皺眉頭,把心酸苦楚往肚子裡咽,主動往後退了一大步。

“彆人都可以,他不行。”

“真的彆人都可以嗎?”寧燦眼神掃過段嶼因用力泛白的指甲,言語間帶著蠱惑的意味:“段嶼,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寧燦想聽段嶼說實話,甚至心裡隱隱期待能看到他憤怒失控的樣子。可從他的眼睛裡,她卻隻能看到一灘平靜的秋水,再無其它情緒。

寧燦承認自己有著壞心眼,比起段嶼假模假樣地坐在她麵前裝二十四孝好前任,她更願意看到他紅著眼圈失控的樣子。

一向克己複禮、冷靜自持的段嶼情難自禁時會是什麼樣子呢?寧燦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給這件一絲褶皺都沒有的“白襯衫”弄皺了。

段嶼猜不到寧燦的想法,他隻知道她的心情好像突然變得很好,眼底都帶著笑意,他也被帶著勾了勾嘴角。

“我怎麼想的不重要,你開心就好。”

哦。

寧燦失去了耐心和興致,一隻胳膊搭在沙發上,“然後呢?就這些?這些有必要咱們麵對麵來聊嗎?直接微信聊不可以嗎?”

段嶼揉搓了一下手心,說道:“還有一件事,齊辰生說他這次要帶女伴來,我怕會是你。”

寧燦不以為然:“他沒有和我說這件事,或許是他在國外的女朋友呢?如果是這樣那再好不過了。”

“你覺得會嗎?”段嶼反問道。

寧燦和段嶼的眼神交彙,兩個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答案。

不會的。

齊辰生如果這麼輕易地放棄,他就不是他了。

饒是段嶼高中再冷眼旁觀他們兩個的感情,都無法忽略齊辰生眼裡對寧燦病態的依戀。

寧燦冷靜地思考了一番,最終確切地得出結論:“他會來找我,然後帶我去你們的同學聚會。”

段嶼頷首道:“對,你想好怎麼辦了嗎?”

“沒有,這不有你呢嗎?”寧燦的語氣裡帶有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依賴。

段嶼的眼睫顫了顫,隨之縮了下手指,“你需要一個男朋友,至少是表麵上的男朋友,讓齊辰生把精力轉移到清除你身邊的人上,這樣最起碼你短期內不會被纏上。”

寧燦大致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既然躲不了,那就隻能給他也添添堵了。

“那個表麵的男朋友有人選了嗎?”

“其實我希望是我……”

“不可以是你。”

寧燦毫不猶豫地打斷了段嶼的話,段嶼和齊辰生是同學,如果他氣憤之下想要對段嶼動手,那直接在同學會上就可以。

太危險了,絕對不能讓他來。

“我當然知道,”段嶼衝寧燦勉強地笑了笑,“人選已經確定好了,無論從背景還是抗打能力來說他最合適,”

“誰?”

“沈澤。”

……

“你兩串通好的?”

寧燦覺得他們兩個早有預謀。

段嶼先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算是吧,但串通的不是這件事。”

寧燦起了好奇心,她一手支著腦袋問道:“就不怕我和他假戲真做,真愛上了?”

“我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開心寧燦,真心的。”段嶼的表情實在太真誠了,真誠到寧燦原本準備脫口而出的譏諷化成了一個“哦。”

不過寧燦的氣依然沒有消,他以為他是歐佛洛緒涅嗎?那麼愛管彆人開不開心,他要是想讓她開心就該順著她的心意說話,而不是天天噎她。

越想寧燦的拳頭越硬,為了防止產生民事糾紛,她站起身,衝段嶼揚了揚下巴:“行了,就這些是吧,還有彆的事嗎?沒有的話我要送客了。”

“沒有了。”段嶼也隨之起身,慢吞吞地跟在寧燦身後走到玄關處。

又在寧燦目光的注視下,紅著耳尖悄悄把他買的那雙男士拖鞋放進了鞋櫃的最底層。

好在寧燦並沒有看出來什麼異常,眼神隻在拖鞋上停留了一瞬,接著又把目光放在了段嶼身上。

“段嶼。”

眼見段嶼已經一腳踏出了門檻,寧燦卻在此刻叫住了他,她終於問出了她的疑惑:“你天天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不累嗎?”

段嶼的身形定在原地,不知僵持了多久,他突然扭頭看向寧燦,開口說:“我今天穿的是鼠尾草色的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