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樓雖然犧牲了一些臉麵，但她的心理素質是極好的，隻要能出門溜達溜達就好。

雖然去超市完全可以全程走地下車庫，但是車庫裡暖氣不好，紀序還是從衣櫃裡找出了一件羽絨服，示意宋西樓穿上。

宋西樓看著他找出來的那件自己在冬天最冷的時候都不一定樂意穿的厚實羽絨服，在被熱死和被無聊死之間掙紮了一會，還是婉拒了：“我覺得在家待著也挺好，嗬嗬。”

紀序見她喪眉搭眼的模樣，也退讓一步，找出另外一件稍薄一點的棉服。

雖然也沒有薄到哪裡去。

宋西樓看他一臉認真不願意放棄出行的表情，想想還是答應了。

“行吧。”

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想出門。

宋西樓換下了毛絨家居外套，還沒來得及反應，站在身後的紀序就已經把棉服展開，披在她身上。

有了前幾天出門的練習，他手下的動作更加熟練無比。

說真的，宋西樓懷疑他私下偷偷練過。

宋西樓裹著棉服，低頭打量自己，感覺整個人臃腫了一圈，胳膊被衣服撐得直直的，走路一搖一擺，像隻大腹便便的企鵝。

她反複在鏡前看著陌生的自己，一轉身，卻見同樣穿著厚棉服的紀序從房間裡走出來。

他向來喜歡深色衣服，這件卻是衣櫃裡少見的奶白，看起來蓬鬆而柔軟，袖口微微往內收，還帶著一圈毛茸茸的連帽衣領。

穿在身上，絲毫看不出他平日裡職場精英的厲害勁兒，反而像個在校學生，帶著一身的青春氣息。

宋西樓微愣，向前走近，手在棉服細密的紋理上輕輕拂過。

版型雖好，但細看縫線處不夠精致，這樣的款式和麵料其實不應該出現在紀序身上的。

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麼……還留著它呢。”

紀序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唇角的弧度柔軟：“我很喜歡把它送給我的人，自然也很喜歡它。”

他輕笑著看她：“好看嗎？”

宋西樓點點頭。

她挑的人穿著她挑的衣服，自然好看。

紀序笑笑，牽著宋西樓的手，下樓。

隻是這身穿搭雖然保暖，但是兩人一出門就知道不對勁了。

剛下電梯還沒走幾步路，宋西樓就感覺額頭上有點冒汗。

等坐到車上時，她輕輕喘著氣。

紀序也發現不對，繞去後座，將一個紙袋遞給她。

宋西樓接過，打開紙袋，入目便是一件風衣款式的衣服。

經典的卡其色，麵料柔軟，在車內淺黃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細膩的光澤。

宋西樓看著衣服，倒是想起之前的一件事來。

她用胳膊肘拐了拐紀序的手臂；“誒，上次我生病請假那天，酒店門口掛著的衣服是不是你買的？”

紀序聞聲，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宋西樓看他這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她語氣有些嗔怪：“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呢，我還特意找孟安說要把錢還他，把他嚇得說話都結巴。對了，後來我給你轉賬，你為什麼又不收？”

紀序不是很想提起這件事，他回正視線，發動車輛：“什麼轉賬。不知道，沒看見。”

宋西樓瞥他一眼，嘟囔：“壞人。”

害她那幾天都提心吊膽的。

紀序不語，隻是嘴角泛起淺笑。

車輛很快到達超市樓下，停在臨時車位上，宋西樓看著紀序，有些好奇：“你車上隻有送給我的衣服嗎，你的沒有？”

紀序點頭。

宋西樓想了想，下車時把紙袋放回座位上。

紀序不解地看著她：“怎麼，不喜歡嗎？”

“不是，”宋西樓搖搖頭，“暖和點兒也沒事。”

紀序聯想到剛才在車上她問自己的話，一時間也反應過來。

他微微抬頭，看著宋西樓已經走到幾米之外了。

她像是有所感應，驀然回頭，兩人視線隔空交織。

宋西樓揚唇一笑，朝他招招手，眼角彎彎：“來呀，你愣著乾嘛呢？”

紀序點點頭，迅速跟上。

他闊步邁開，隻消幾步就趕上了她的步伐。

紀序微微躬身，拉住了宋西樓的手。

宋西樓感覺到他腳步的停頓，好奇停下來看他，卻看他正伸手理了理她剛才下車時被蹭歪的棉服帽子。

待到帽子擺正之後，這才又牽上她的手。

“走吧，我們進去。”

宋西樓在心裡蛐蛐他這強迫症還是遍布各個領域，連個帽子都得一絲不苟。

可視線落在兩個人緊緊交握的手上，心又變得格外柔軟。

他的手掌很大，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力，反襯得和他十指相扣的自己手指短短，手掌小小。

雖然兩隻手差彆挺大，但是她很喜歡和他牽手。

他的掌心總是溫暖乾燥，和他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一樣。

沉穩，堅定，像一個寬大而堅實的港灣。

宋西樓被他有力的手臂拉著向前走，上揚的嘴角遲遲下不來。

但是，幾分鐘後，當她看到素來冷靜的紀總在超市裡開啟瘋狂大采購模式時，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紀序在超市裡推著購物車健步如飛，眼睛像是探照燈一樣，能迅速且準確的找到所有情侶款用品。

從情侶牙刷、情侶茶杯到情侶內衣、情侶鞋，一路走來，隻要看見是情侶款的就入。

宋西樓看著購物車裡花花綠綠的東西越堆越多，她不停念叨：“夠了夠了，不用買了，這個家裡有呢。”

隻是念叨一路，也沒什麼用，紀序能找到各種解釋，甚至有時候宋西樓感覺自己像是被他洗腦了，有一瞬間自己也會覺得他好像說的有點道理。

看著成山的小東西，她為這些白花的錢感到心痛。

“行了，不準再買了。”

宋西樓雙手抱胸看著他，最終還是決定剝奪這個戀愛腦的采購權，僅授予他推購物車的權利。

紀序一愣，但是也乖乖答應下來。

看著他那副順從的模樣，宋西樓剛才佯裝的怒意消散在彎彎的眼角中。

紀序說不買就不買，很是老實地推著購物車跟在宋西樓身後，看她在貨架間穿梭自如，拿取商品的動作嫻熟流暢。

就算是第一次來這個超市，她也很快能分清每個區域的位置，準確地找到促銷的攤點。

沒了紀序的掃貨，兩人很快來到了生鮮區。

隻是時間已是晚上，有些蔬菜不是那麼新鮮。

宋西樓選了幾種時令蔬菜，便往肉類區走去。

紀序跟在她身後，看她興致勃勃地跟賣肉的阿姨交流著有些他不太熟悉的話語。

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齊齊發出笑聲。

宋西樓棉服上大大的帽子鬆鬆垮垮地扣在身後，背後隆起的弧度幾乎遮住了她整個後腦，愈發襯得一張臉嬌小而精致。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像一輪小月牙似的，在燈光下閃耀，一瞬間笑得紀序眼睛都要花了。

宋西樓不經意間回頭，目光瞬間撞上了紀序那雙一直含笑看著她的眸子。

那笑容毫無緣由，卻又好似要訴說萬語千言。

她微微一愣，迅速轉過頭來，耳根浮上一層淡淡紅暈。

她不知道紀序為什麼這麼盯著她，但是那目光卻沒來由的讓她無所遁形。

宋西樓覺得自己的抗壓能力真是越來越下降了，怎麼在他的目光下能頂住的時間越來越短。

賣肉阿姨將宋西樓剛挑好的排骨裝入塑料袋裡，看到她和紀序拉絲的對視，臉上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是你老公吧，你們兩個真配。”

宋西樓搖搖頭：“還不是呢，是男朋友。”

“誒呦，那你這男朋友可不錯。”

“他看你的眼神啊，是在看愛人。”阿姨深有感悟地說，“你們小兩口感情真好。”

宋西樓笑笑，接過被剁得整整齊齊的排骨塊，放入購物車內，心中還在細細品著那句“看愛人”。

她仰頭，看著含笑看自己的紀序，斟酌著開口：“你剛才為什麼要看著我笑？”

紀序微微低頭，視線和她平齊：“因為你很漂亮。”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宋西樓微愣。

紀序又緩緩開口：“漂亮到，這個世界我好像隻看到了你。我看到你笑，自然要和你一起笑。”

宋西樓的心中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陣陣漣漪蕩漾。

她低下頭，抿唇：“花言巧語。”

“才不是。”紀序一臉正色，“我字字肺腑。”

宋西樓咬著唇，轉過身，眼角帶笑：“好吧好吧。我信了。走吧，回家了。”

紀序推著購物車上前兩步，自然而又溫柔地攬上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懷裡攏了攏，將她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邊：“好，回家。”

兩人漫步走到自動結賬區，路過貨架時，一排杜蕾斯赫然在目。

宋西樓瞥了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地瞥開眼睛，正想往前走，卻發現身邊的購物車不走了。

她一回頭，見紀序正一隻手勾著購物車，在一眾花花綠綠的小盒子前認真觀看。

宋西樓拉了拉購物車：“走啦。”

紀序從貨架上回過頭來，側著身子，一本正經：“你喜歡草莓味嗎？”

站在這排貨架前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自然不言自明。

宋西樓雖然覺得自己臉皮挺厚，但是還是忍不住臉色爆紅。

她環顧四周，還好距離最近的人類離他們有幾米遠，應該聽不到他們的交流。

宋西樓往前走幾步，站在紀序身邊，拽他衣角：“不喜歡。”

“唔，我記得你挺喜歡草莓的。”

紀序的視線滑到下排貨架上，“青蘋果的你肯定喜歡。”

宋西樓瞪他：“不需要。”

紀序大手一揮：“沒關係，我少買一點。”

然後就淺淺掃了十盒。

宋西樓看著剛放進購物車裡的東西，就覺得腰疼。

她右手叉著自己未來不知道還能不能健在的老腰，說話的聲音帶著憤憤：“你，誇張！”

紀序搖搖頭；“我，很克製。”

他又拿起一盒，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到沒，你老公是這個型號，下次彆買錯了。”

宋西樓被他這衣冠楚楚的耍流氓行為氣得冒火，氣鼓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