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招呼宋西樓進店。
她挑了個靠裡的座位,在等候鍋底的過程中,打量著店裡的裝飾。
和幾年前相比有些變化,但也不算大,隻是多了一麵貼著各種許願貼的牆,上麵花花綠綠的,還掛著許多紅心裝飾。
老板見她好奇,便解釋道:“我們跟著外麵咖啡廳學的,年輕人喜歡這個嘛。”
宋西樓笑著點點頭:“確實挺好的。”
“那可不,這其實還要多謝你和你男朋友當年給我們提的意見。他叫什麼來著?小……”
“他姓紀。”
“噢,對,小紀,你看我這記性。”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小紀這幾年每次都一個人來,就坐在這個座位上。你們兩以前好像就常坐這,沒想到那麼多年了還沒變呢。”
宋西樓正擺弄著餐具,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其實她早就記不得以前坐在哪了。
隻是大腦忘了,身體好像卻記得,不由自主就往這個方向走。
老板去準備配菜,宋西樓坐在桌前,望著眼前熟悉的餐椅和牆壁,曾經的記憶好像又一一浮現。
六年前,自從她在火鍋店和紀序表白後,兩人的生活就像步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她負責賺錢養家,他負責貌美如花。
兩人都樂在其中。
隻是,她的室友們卻覺得不對勁。
雖然這場戀愛大家都知道是宋西樓追的紀序,但是彆人不了解宋西樓,室友們卻可以說是整個S大裡最了解宋西樓的幾個人了。
她們幾個商討一番,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一同前往宋西樓打工的西餐廳,和她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話。
談話的主要內容是,這樣的戀愛不對勁,沒有誰的戀愛是這樣談的。
與其說談戀愛,宋西樓更像是包養了一個小白臉。
宋西樓此時還穿著西餐廳的統一製服,淺咖色的半裙和同色係的頭巾,襯得整張小臉漂亮又精致,像童話故事裡艱苦倔強的女主角。
她仰起臉,看著站在自己身邊圍成一群義憤填膺的舍友,一臉懵懂:“但是我們都挺開心的啊。”
而且,也不是她包了小白臉,而是小白臉屈尊降貴願意和她談戀愛。
這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兒啊。
室友們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看著她:“不是開心就能解釋的事。”
室友A在她麵前坐下:“你們親嘴了嗎?”
宋西樓搖頭:“沒有。”
室友們互相對視,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說過喜歡你嗎?”
宋西樓又是搖頭:“沒有。”
室友們唉聲歎氣。
宋西樓覺得她們想得太悲觀了:“但是我們牽手了呀。”
還是確定關係的當天就牽的。
室友A繼續發出靈魂拷問:“你先主動的還是他先主動的。”
“我啊。”宋西樓一臉理所當然。
本來就是她提出來的談戀愛,不就得她先主動嘛。
室友們無言以對。
這一瞬間,她們心中紀序的形象迅速坍塌,不再是那個溫潤體貼的高嶺之花,而是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坑蒙拐騙小姑娘的壞蛋。
大家七嘴八舌勸宋西樓理智點,彆被男人坑了。
坑點感情還好,就怕被坑了錢。
宋西樓想反駁,但是反駁無效,一一被她們推翻。
宋西樓一時也懵了。
她不好說她追求紀序是因為顧冰的要求,但是她們說的話,又讓她意識到紀序可能真的隻是在逗自己玩。
他好像一點都不喜歡她。
宋西樓想到這,癟癟嘴,也有些委屈了。
她每個月賺錢賺得好辛苦呢,為什麼他就不能喜歡她一下呢。
因為這件事情,一整個下午她的腦子都是亂亂的。
宋西樓盯著兩人停留在早晨的聊天記錄發了會呆,給紀序發了條短信:
【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見見你】
直到下班,紀序終於回了消息:
【行,老地方】
宋西樓沒再回複,換下衣服,搭上公交回校,去了火鍋店。
店內,紀序已經在角落的座位上坐著,手中看著手機,好像很忙的樣子,看見她來也隻是點點頭,又低頭看著屏幕。
宋西樓站在桌前攥了攥手,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坐到他身邊。
感覺到左側多了個人影,紀序抬頭,看到了一臉委屈的宋西樓。
他伸手揉揉她還帶著淺淺嬰兒肥的臉蛋:“怎麼了?嚕嚕個小臉。”
宋西樓歪頭,臉頰在他溫熱的掌心裡蹭了蹭,汲取著暖意。
“紀序,你親過嘴嗎?”
紀序冷不丁聽到這話,差點嗆到。
他眼中帶著肉眼可見的驚愕,咳嗽幾聲,才緩過神來:“為什麼問這個?”
宋西樓見他不正麵回答,更著急了:“你先說有沒有嘛。”
她側著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雙頰因為著急而微微鼓起,像隻可憐巴巴的河豚。
紀序被她盯得受不了,輕咳了兩聲:“沒有。”
宋西樓開心了。
“和前任也沒有過嗎?”
紀序正色:“你問這個乾什麼?”
“有沒有。”
“沒有。”
宋西樓越問膽子越大,又上前傾了傾身子,整個人貼著紀序的身體。
腦袋更是往前伸,離他的臉頰隻有幾厘米得距離,有些得意地欣賞著他微微發紅的耳根。
“是沒有前任還是沒有和前任親過嘴?”
紀序不想搭理她,但是宋西樓像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一樣,在他身上到處撓癢癢,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你說呀,是沒有前任還是沒有和前任親過嘴?”
紀序不言,隻是看著不遠處不斷靠近的熱鍋,一伸手把她攬到懷裡,防止她被滾燙的熱鍋灼燒。
宋西樓一時不備,整個人愣愣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室內溫度高,他脫了外衣,此時,兩人之間就隻隔著一層薄薄的T恤。
她還沒回過神來,就清晰地感覺到紀序的胸膛傳來震動:“沒有前任。”
這句話是咬著她的耳朵講的。
宋西樓的臉瞬間爬上紅暈,但是卻格外滿意。
她伸手環抱住紀序的腰,腦袋貼著他的胸口蹭了蹭。
紀序抱著她,使壞地又一次壓低了聲音,貼著她的耳側問:“為什麼要問我這個?”
感受到耳畔溫熱的呼吸,宋西樓縮了縮脖子。
她怕直說的話紀序會生氣,於是編了個瞎話:“沒什麼啊,就是聽說親嘴可舒服了,像泡在蜜罐子裡似的。”
她指了指餐桌上擺著的糖果:“你看,糖已經很甜了,蜜罐子裡有那麼多糖,那得多甜啊。”
紀序輕笑:“聽誰說的?”
“聽知名人士說的。”宋西樓義正詞嚴,“是一個很有經驗的知名人士。”
紀序一看她咕嚕咕嚕轉的眼睛就知道她在瞎說,但是也沒拆穿,隻是伸手拿過一隻糖果,拆了包裝,塞進她嘴裡。
“甜嗎?”
糖塊在嘴裡化開,甜蜜四溢。
宋西樓嘴裡塞著糖,臉蛋子鼓鼓的,說話的聲音也嘟嘟囊那個:“甜……”
一個完整的音節還沒發完,就感覺眼前一暗,頭上落下一片陰影。
下一秒,溫熱的唇覆上,堵住了她要說出的話。
宋西樓瞪圓了雙眼,睫毛微顫,驚愕地看著近在眼前的紀序。
那一刻,她的思維停滯,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呼吸這一本能,就這樣呆呆地看著,眼睛一眨都不眨。
很快,紀序的吻淺嘗輒止。
他退回身子,好整以暇地看著懷中縮成一團的宋西樓臉紅得像三月裡最豔麗的桃花,唇角也漾著一抹淺笑。
他似是在深思,片刻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確實很甜。”
不知道是在說糖,還是在說她。
他嗓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看來以後應該多聽這個知名人士的話。”
宋西樓又往他懷裡縮了縮,更不敢見人了。
而想到曾經的自己,現在的宋西樓也挺不敢見人的。
那時候也是真不害臊,他倆就躲在這火鍋店的角落裡,不知道偷偷親了多少次。
宋西樓拍拍自己微微泛紅的臉頰,整理好情緒,將麵前已經上好的配菜下入鍋裡。
幾年未嘗,這家火鍋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吃完後,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宋西樓便走出門外。
此時天色將暗,正是大學城最熱鬨的時候,街道的喧囂瞬間飄入耳中。
街邊的路燈已經亮起,散發出昏黃的燈光。
宋西樓順著老街走著,偶爾也會在人行道上數著格子,看茂盛的大樹投射下的斑駁陰影。
晚風帶著涼意,她裹緊了衣服。
突然,一道刺耳的急刹打斷了她的思緒。
宋西樓順著聲音回頭,看到一輛熟悉的賓利停在她身後不遠的路上。
很快,車上閃下一道修長的身影。
來人的動作不複以往的淡定,急促的步伐踩在街道的枯葉上,不斷發出喀嚓的脆響。
宋西樓縮了縮腦袋,但依然站在原地。
下一秒,她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略微淩亂的呼吸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那雙環抱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宋西樓微笑著回抱他。
她靠在他的胸前,隔著輕柔的羊絨大衣,感受著熟悉的體溫和味道,輕輕蹭了蹭。
“宋西樓,你要是再不告而彆,我就……”
“紀序,你想親嘴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