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動(1 / 1)

純情 應憐月 3750 字 3個月前

兩個人都用了不小的力氣,車門又重,被關上的那一瞬血肉之軀肯定是抵不過的。

喻承禕的右手完整地搭在車門上,隻有大拇指在車門外側,半隻手掌都被狠狠夾了一下。

這一下,真是不輕。

喻承禕當時就沒忍住,痛苦地悶哼了一聲,一股酸澀猛地湧上鼻腔。

談舒淳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她真不是故意的,隻是剛剛實在拗不過喻承禕,她力竭才突然鬆手,誰承想他還在那用勁兒。

“你......你沒事吧?”她明顯有些慌,磕磕絆絆地詢問。

其實真的很疼,畢竟十指連心,這一下這麼重,簡直是要了命了。

喻承禕側過頭努力忍著劇痛,額頭瞬間蹦出了冷汗,整個右手克製不住地抖了兩下,儘可能控製自己的麵部表情和語氣怕嚇到談舒淳。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剛才非要......”談舒淳嚇壞了,明明受傷的是喻承禕,她倒是看起來更可憐一些,一邊說著自己不是故意的,一邊還在瘋狂解釋。

“上我的車,我送你回去。”喻承禕強忍著疼,合了合眼,沒有想要和談舒淳計較的意思。

“我們去醫院吧,我喊我哥下來送你去醫院!”

談舒淳眨著有些紅的杏眼,盯著喻承禕已經紅起來一片的手,知道自己犯錯了,想著要彌補。

疼痛在整個指間蔓延,在第二第三關節之間被無限放大,喻承禕沒吭聲也沒低頭去看,抬眼看著雙頰和眼圈都泛著紅的談舒淳,埋怨的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小姐,聽話,上車乖乖回家行不行?”

“好,啊不是,是送你去醫院。”談舒淳不敢再多說,但又覺得不對,“可你這手也開不了車了,我開吧,開你的車,我們去醫院。”

喻承禕的手確實被夾得不輕,這樣開車也並不安全。

他今天開了輛低調好操控的路虎過來,以談舒淳的車技,他坐在副駕駛邊上看著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她實在堅持,他也隻能答應。

去醫院的路上,談舒淳的目光時不時飄向一邊。

小時候她有一次調皮搗蛋跟在談應淮背後想要嚇他,結果推臥室門的時候不小心夾了食指,也就腫了一點點,可比喻承禕這個輕多了,那她都疼得直掉眼淚,養了十天半個月才退了淤血。

喻承禕雖然一直都沒吭聲,但想來被車門這麼重砸了一下也肯定好不到哪去,必定是強忍。

“你好好看路,你老看我乾什麼?”喻承禕抿了下唇,怕她三心二意開車有安全隱患。

“你.......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談舒淳藏不住情緒,緊張這兩個字就差寫到臉上了。

“不是,我就是被車門夾到手了,你怎麼搞得我跟要嗝屁了一樣?”

喻承禕看得出談舒淳是真的著急了,故作輕鬆地安慰,想讓她放鬆下來。

剛剛被夾的那十幾秒裡確實疼得厲害,他差點就沒憋住,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疼得過了勁兒,痛感減弱,就是動彈不得,整個手充血過頭腫脹得厲害。

“呸呸呸!你是不是有病!”談舒淳聽了喻承禕的話,趕緊打斷,“有人這麼咒自己的嗎?”

大概是太激動了,談舒淳沒太注意路況上的信號燈倒數。

“紅燈!”

猛地一腳刹車,談舒淳踩到了底,抬眼看向前麵紅色的信號燈的時候,半天沒緩過神。

“我來開,你給我過倒副駕這邊來。彆我人還沒到醫院,就先掛半路上。”喻承禕邊說,邊拆開了安全帶。

趁著紅綠燈的間隙,喻承禕和談舒淳換了位置。

喻承禕用手掌托著方向盤也不算費力,倒是比談舒淳開車擔驚受怕來得好一些。

等磕磕絆絆開到醫院,醫生上手檢查的時候,喻承禕這手已經是充血加青紫一片了。

談舒淳站在喻承禕邊上,表情比他還要如臨大敵一些。

“哎哎哎,醫生你輕一點給他弄。”

明明就是害怕看著,還非要親自盯完全程。談舒淳眼見著醫生一點點攤開的喻承禕受傷的手,在挨個檢查指關節的情況,全程齜牙咧嘴緊皺眉頭。

十指連心,處理的過程本是難熬,喻承禕整個額頭上都是薄汗,但眼見著談舒淳擔心的眼神在他身上挪不開,那一瞬,他忽然有了個很傻的念頭。

要是她總能這麼全心全意地眼裡隻有他,受點傷受點疼他也願意的。

確認指關節沒有損傷,神經沒有問題後,醫生喊來了最有經驗的護士給喻承禕上藥包紮。

整個手掌完全攤開,二三關節之間的紅痕已然十分明顯,因為充血青紫,原本漂亮修長的指頭變的有些狼狽。

談舒淳眼瞧著,忽然覺得鼻子一酸。

她不是故意的,就是生氣喻承禕這家夥非要跟她作對,一時失手了而已。

其實這些二十幾年,喻承禕不知因為談舒淳受過多少皮肉之苦。包括但不限於她闖了貨拉他過來頂包,他翹課打球被她捅到文紫嘉那告一鼻子黑狀......

每次,也是如同今天這般,看著他吃完皮肉苦,她會偷偷眼紅。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疼。

“喂,受傷的是我,你彆哭奧,叫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喻承禕享受談舒淳關心他歸享受,但還是見不得談舒淳哭,護士剛弄好,他就趕緊回頭來哄。

“你才哭了呢。”談舒淳不承認,一扭頭不再去看喻承禕,“回家,你怎麼和乾媽說?”

“怎麼說?實話實說唄,說你不識好人心,送我要送你回家你轉手關車門把我手差點夾成殘廢。”喻承禕瞧著談舒淳這模樣,故意嚇她。

“彆啊彆啊,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這麼說,我以後在乾媽麵前還怎麼抬得起頭?”談舒淳扮可憐。

她在長輩們麵前可一直是個乖順又成績好的。

也是,鍋從小都叫喻承禕和談應淮給她背了,不好才怪。

喻承禕低頭掃了一眼站在身側仰頭可憐巴巴拽著他袖口的小姑娘,又克製不住地心軟。

她每次都是這樣,隻有有事求他或者做錯事的時候,才肯又這種嬌軟的口氣,委屈又惹人憐惜的眼神看著他。

“行了,逗你的,我就算這麼說,我媽也不信。”喻承禕用沒有受傷的手點了一下談舒淳的額頭,“走了,送你回家!再不回去,你哥和乾爸乾媽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

“我剛來的路上給我哥發過消息了,他來接我們,先把你送回去。”談舒淳追上喻承禕的步伐,一臉認錯陳懇的態度。

瞧著喻承禕這精神的樣子,估計這傷他應該還吃得住,她也鬆了口氣。

兩人從醫院出來,談應淮還沒到,在正門口站了會兒。

“喂,你是真的不疼還是假的不疼了啊?”

談舒淳始終看著喻承禕,看見他發白的臉色,不放心多問了一嘴。

剛剛護士拿了止疼藥,喻承禕吃了一顆,但藥效發作的沒有那麼快,剛剛檢查勉強把四個指頭都活動了個遍,又是上藥又是包紮的,疼痛感始終在手掌傷並未散去。

“你說呢?”喻承禕側過頭盯著她。

還沒等他再開口,下一秒談舒淳忽然主動握住了他受傷的手,抬起了他的胳膊,湊近仔細檢查。

“會不會是傷到了骨頭或者神經醫生沒檢查出來啊,要不一會兒我哥來了再帶我們開車去嘉林看下吧?”談舒淳說得很認真,說話的時候目光始終沒離開喻承禕的手,眼光裡滿是擔心,內疚和心疼,連她自己都大概沒察覺到。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用心疼地口氣同他講過話了。

上一次,是四年前,還是更早,他都要記不得了。

她手很軟也很熱,就這樣雙手捧著他,時不時還要小心翼翼跟哄孩子一樣輕輕吹一下,那種溫熱在他掌心打轉,又酥又軟,像是要吹他心裡一樣。

因為低著頭,他看不見她正臉,隻能隱約瞧見她垂著的雙眸。因為低著頭,長發從肩後調皮地滑落,遮住了一小部分臉。

盛夏裡,有晚風吹來。

醫院字幕燈牌的光落在他倆身上,周圍是吵鬨的蟲鳴。

喻承禕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心裡湧動起了許多莫名的柔軟和情思。

這種謎一樣的感覺甚至某一瞬間麻痹了他的神經和感官,讓他忘卻了疼痛。

這樣真好。

她眼裡隻有他的時候,真好。

喻承禕突然覺得這傷受的真值當。

她平日總是使喚他,和他對著乾,卻在他真的受傷的時候,比誰都著急,比誰都心疼。

她總歸是在意他的。

在意的話,是不是也會有點喜歡呢?

他忽然很想知道有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

“談舒淳。”

“嗯?”

他叫著她的名字。

然後緊接著,他聽到了她的回應,迎上了她抬眼時天真乾淨的目光。

“你有沒有一點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