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開完會,回到工位前,薑予都強忍著內心的震驚,也無暇再和其他人一般興致衝衝地關注林元鬆的變化。
她深知此事不可耽誤,尋到大家都休息的契機再次掏出手機,撥出那個電話,將最新的發現,以及自己的推測,言簡意賅向秘書小姐說明。
薑予才剛說完,秘書小姐意外平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確定消息可靠?”
薑予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地表示,數據分析公司她也做過背調,基本不會有差錯。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秘書小姐聽後沒說什麼,隻是沉吟片刻,隨後毫無波瀾地道:“好的,我們已了解。你先不要聲張,繼續留意身邊的動靜,但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有任何新情況,第一時間向我們彙報。”
說完,還未等她便結束了通話。
薑予握著手機,呆坐了一會兒,大腦飛速運轉。
不對。一切都不太對勁。
從徐子昂突然的發問,再到剛才秘書小姐的態度,都讓她很在意,總覺得疏忽了些什麼關鍵的點。
此時,辦公室裡同事們來來往往,腳步交談聲不斷,她卻深知,自己接下來的每一個舉動都必須小心翼翼。
…
中秋國慶假期連放,緊繃已久的城市像是被一場盛大狂歡帷幕的悄然籠罩,處處洋溢著節日的歡快氛圍。
街道兩旁的樹木也再添盛裝,掛滿了堪比過年的火紅燈飾,涼爽的微風輕拂,輕輕搖曳,為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浪漫與溫馨。
天公也很作美,一連幾日都是豔陽高掛,陽光之□□感很舒服,街道上都湧滿了出來放風的人。
餘襄公司的客戶會將至,對於她這種AE,客戶會即是一年到頭的金主爸爸抱大腿大會,無論是公司還是她,都極為重視。
她也一心想著購置一件能在客戶會上鎮壓全場的禮服,趁著國慶終於得空,乾脆找上薑予出來逛逛。
薑予向她推薦了一家國外小眾品牌的禮服店,之前淩辰當年會主持人時在這家買過,無論是質量還是版型都很不錯。
餘襄一口答應,拉著薑予說走就走。
兩人並肩踏入禮服店,心情頓時都變得很愉悅。
店內的裝飾典雅而精致,柔和的燈光宛如一層薄紗,輕輕灑落在一件件美輪美奐的禮服上,在歐式的裝潢風格下讓人感覺步入一座夢幻的宮殿。
簡直是女生的天堂。
導購帶著兩人簡單說明了不同分類的禮服,也簡要了解了餘襄的意願,帶著她們前往其他分區去挑揀。
然而,兩人剛一走入連接的長廊,目光就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淩辰正站在試衣鏡前,身姿挺拔,與店員輕聲交談著。
就在看到淩辰的那一瞬間,似乎有心靈感應,淩辰的目光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和她們在空中交彙。
淩辰身著一件修身的禮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的身形,店員正在他身上專注地比劃著尺寸,沒留意到他們的動靜。
薑予認得,那正是他之前購入的那一件。
人靠衣裝,他也就在穿上這件的時候,還有點人模狗樣的。
她也不彆扭,直接走上去就打招呼。
店員見他們認識,便讓出一邊,繼續為他量尺寸。
薑予問淩辰怎麼會在這時,敏銳地感覺到一直嘰嘰喳喳的餘襄像被按了暫停鍵,突然噤聲。
她轉過頭,見餘襄正在看一旁的一件禮服,有些狐疑,怎麼這時候突然就認真起來了。
淩辰看了餘襄一眼,配合地抬起手給店員操作,解釋道:“這套本來想繼續穿的,但是感覺尺寸有點不合身了,就帶來讓他們看看能不能改。”
這時候,嘴巴不得罪人會死的餘襄倒是再忍不住,馬上脫口而出:“聽說你才買一年不到啊,你是不是……”
“胖了”兩字還未完全出口,淩辰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反應過來,急忙出聲製止,頗有些警告的意味:“好了,不許說了啊!”
薑予卻神色依舊淡然,絲毫不管淩辰的窘迫,平靜地把話說完:“你就是胖了。”
淩辰無奈地垮下臉。
女人的嘴就像亂箭齊發,隨時都能紮心。
薑予見他這樣,也被逗笑了。
她莫名覺得,淩辰對餘襄說話的語氣有些怪。兩人有眼神接觸時,似乎餘襄也會躲開。
但薑予沒放在心上,隻當是錯覺。畢竟這兩人除了她這個中間人,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餘襄心裡也清楚,等下被淩辰抓住機會,肯定要問那日撞見的事,而且她能感受到,他總是在暗暗留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她刻意地與他保持距離,避免過多接觸,拉著薑予到另一區域,去瞧瞧短款禮服。
層次豐富又琳琅滿目的各色禮裙優美地展示著,繁花迷人眼,一時間餘襄也忘了這些紛擾,和薑予在眼花繚亂間挑選著。
此刻,她站在試衣台上,小心翼翼地挑選著禮服,一件又一件地試穿。
然而,當她滿心歡喜地從試衣台上下來,準備去換另一件時,一個不留神,腳下一崴,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薑予眼疾手快,趕忙上前一步,穩穩地扶住了她,但也受到了衝擊,兩人一起摔落在地。
薑予隻是撞得有些疼,趕緊先問餘襄:“怎麼樣,沒事吧?”
餘襄微微皺眉,嘴唇輕咬,明明就是強忍著痛楚,但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看著你腳崴了,彆逞強說不是。能走嗎?”
薑予皺著眉,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她,但還沒完全站起來,餘襄吃痛地“嘶”了一聲後,又摔落下去。
身邊的店員見狀也趕緊來幫忙,先將餘襄輕輕扶起,慢慢扶到一邊的沙發上休息。
薑予趕緊向店員詢問是否有冰塊或者藥箱。
得到否定的答複後,她秀眉微蹙,略作思考,眼神堅定,不顧餘襄的反對,轉頭就去找淩辰,跟他說明情況,讓他趕緊來照顧餘襄。
淩辰見餘襄痛得齜牙咧嘴,薑予也愁眉不展,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她剛才迅速一番思索,想起她有個還算聊得來的初中同學在這附近開了家咖啡廳,她不久前還去過。
幾乎是瞬間,她就決定去那兒要一袋冰塊,然後再找一找附近的藥店買些外傷藥,趕緊先為餘襄鎮痛上藥。
薑予匆匆走出禮服店,那家咖啡廳隔得不遠,拐個彎就到了,在一座大廈的首層。
咖啡廳老板李落是個很酷的女孩,短發利落,男相英氣,穿著新潮,常常吸引很多女生專為了她而來。
這會兒正和幾位顧客說笑,一眼便瞧見了進來的薑予,暫停了話題後,快步迎了上來。
薑予見了她,急忙說明來意。
李落聽聞後,點頭表示理解,思索一瞬後道:“沒問題,這裡人多眼雜,我帶你到我們後勤那邊,我給你鏟一些冰塊,再給你找些外用些藥,看看適不適用。”
說著,李落也不再廢話,直接領著薑予走過通道直接到後寢室外,讓薑予在外麵稍等。
這是一家會員製咖啡廳,觀景台布置得十分雅致,充滿了文藝氣息。木質的地板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幾盆精心修剪的綠植點綴其中。
往外眺望,是景區與城景結合的絕佳視野。
觀景台旁是幾個獨立包廂,錯落有致地分布在走道上。
薑予站在類似陽台的欄杆旁等待,聽到有交談聲,不經意間往旁邊包廂的露台一瞥,裡麵似乎坐著兩個人。
她直接愣住了。
那兩個人並不是其他人,是她認識的。
居然是林元鬆。
今天他換了頂黑色的針織帽,臉龐在柔和光線的映襯下,愈發顯得英俊。
而他身旁的,好像是他的某個同門,似乎是姓梁,叫梁闊。
她知道林元鬆不喝酒,平日裡就喜歡嘗試各種咖啡,早在當年他就會去探索很多較有品位的咖啡館。
即使他出現在這裡很合理,但她還是萬萬沒想到,居然這都能撞見他。
薑予心中猛地一驚,像是被人突然點了穴,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她下意識地趕忙往裡縮了縮身子,試圖將自己藏起來。
然而,這裡與他們所在的露台緊緊貼著,距離實在太近,兩人談話的聲音,還是能隱約地傳進薑予的耳朵。
梁闊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情緒有些激動,音量也跟著提高了:“……那她就能讓你那麼難受?”
薑予微微一怔,原本紛亂的思緒瞬間被這句話打得更亂,注意力完全被他們那邊吸引。
林元鬆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語氣平淡得如同平靜的冰湖,卻又仿佛是從心底深處輕輕歎息而出。
“她是該這樣對我的。”
梁闊無奈地歎了口氣,歎息裡仿佛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又道:“……既然你每天都被這個什麼薑予困著,為什麼不直接跟她說出你對她的想法和心意呢?”
聽到自己的名字和這句話結合在一起,薑予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整個人瞬間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她的呼吸節奏陡然被打亂,雙手緊緊抓住欄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不自覺地往那邊靠近了些,緊貼著牆角。
包廂內,林元鬆似乎沉默了片刻,又或是小聲說了什麼,薑予沒有聽到。
過了幾秒,他的聲音才又緩緩傳來,聲音低沉而喑啞像:“現在哪怕是接觸,都讓她如此厭惡……我不想再看到她因為我受困擾。”
中間有一段薑予沒聽清,但她現在已如同心神出竅,混沌間,意識早已抽離,全身也動彈不得,腦海裡一片混亂。
她的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身體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製住,雙腳像是被膠水黏住,無法挪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