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予踏入公司,通宵未眠的疲憊如影隨形。
周末,由於時間緊迫,為儘早解開徐子昂U盤裡加密文件的難題,薑予再次求助淩辰。
淩辰查看後告知她,這是特定加密軟件或係統進行的嵌套加密。
因國內操作限製,淩辰幫忙聯係了一家國外專業技術公司,把聯係方式給了薑予。
由於有時差,薑予隻能熬夜與對方溝通,幾乎肝了個通宵。
這漫長的一夜,她緊盯屏幕,與對麵的工程師反複交流,每一條信息都關乎能否找到另一半文件、解開加密,關乎任務成敗,她不敢有絲毫懈怠。
最終,他們終於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對薑予說結果會在一周後告知,薑予才勉強鬆口氣。
通宵過後,薑予又在公司繼續連軸轉,手上任務都是加急的,又連加了好幾天班。
每日走進辦公室,忙碌的氛圍就撲麵而來。
近期項目也進入白熱化的最終籌備階段,同事們在堆積如山的文件與閃爍的電腦屏幕間或來回穿梭,或電話不斷,或打字聲不斷。
薑予在工位坐下,強打精神,開始對照著昨天的日報,逐項與音樂節主辦方對接。
徐靜端著一杯咖啡,不經意間瞥見薑予,腳步猛地頓住,快步走到薑予身邊,輕輕搭在薑予的肩上:“薑同學,你臉色怎麼這麼差,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最近是不是沒睡好啊?”
薑予仰頭看她,微笑搖頭:“晚上有點失眠而已,我沒事。”
徐靜勸她先趴一會兒,但她很執著,徐靜便也隻能作罷,囑咐她悠著點,任務多可以請她們幫忙。
過了下班時間好一會兒,不少人都陸陸續續走了。
徐靜準備離開時,她們這一片幾乎都已經空了,但抬頭看去,薑予的電腦屏幕還亮著。
徐靜知道薑予今天的對接任務很多,因為改動得太多又太急,今日之內要交的稿子和確定的方案不少,她的加班也是無可避免的。
徐靜歎了口氣,走過去拍拍她:“今天你這任務量可不小,你一個人怎麼撐得住,要不你先去吃個飯,我們幫你分擔一些吧?”
另外一個正準備下班的同事也站起身,一邊說道:“是啊,薑同學,你看你都累成這樣了,有困難就說,咱們一起解決嘛,你彆一個人扛著。”
薑予抬起頭,儘力擠出的笑容還是略顯疲憊,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沙啞:“謝謝你們,真的不用。大家手頭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因為我耽誤你們的進度。我自己能行的,你們放心吧。”
儘管臉色不佳,薑予的眼神中還是透著一股子堅毅的勁兒。
她們見她態度堅決,也對她的性格有所了解,不好再強行勸說,隻能勸她悠著點,晚上早點睡之類的,就離開了。
落地窗的簾子不知何時被拉開了,傍晚的夕陽餘暉透過玻璃,灑在辦公桌上,染上了一層金黃。
長時間的疲憊如潮水般向薑予湧來,她的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
設計同事發來消息說,先去吃個飯,回來再繼續,問她要不要一起。
薑予實在支撐不住,回複讓她們先去,她休息會兒。
消息發出去後,她再也頂不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
保潔阿姨納悶地走進來,明明沒什麼人,燈卻還悉數開著。
正想去關掉幾盞,卻見開關附近的這一桌,還趴著個小姑娘,看起來睡得正香。
小姑娘身後的位置,坐著一位雅人深致的男人。
保潔阿姨隱約認得,這好像是哪位領導,忙點頭致意,對方也有禮回意,讓她一時間受寵若驚。
她開始輕手輕腳地收拾著周圍的垃圾,看到薑予熟睡的樣子,不禁小聲嘀咕:“這孩子,肯定又是加班累壞了。”
那個男人聞言,起身走了過來,彎腰輕聲問她:“她經常這樣嗎?”
保潔阿姨點點頭,輕歎一口氣:“我總能在這個點還看到她,她醒著時還會跟我問好,給我分一個水果呢。這孩子一看就是個踏實的。”
她見男人沒再說話,不禁抬頭看他,隻見他看著女孩疲憊的麵容,眼神中滿是心疼。
保潔阿姨也能看出小姑娘背上的外套應該是他的,微微露出了然的笑容,小聲說:“您對這姑娘可真上心。”
這位看著沉穩練達的男人隻笑了笑,低聲叮囑她:“麻煩您打掃輕聲點,彆吵醒她。”
睡夢中,薑予感覺陣陣寒意襲來,她不自覺地蜷縮起身體,試圖尋找一絲溫暖。
恍惚間,似乎一股溫暖緩緩將她包裹,緊皺的眉頭也在無意識間,漸漸鬆開。
不知過了多久,鬨鐘突兀而劇烈地震動起來,薑予從睡夢中驚醒。
第一時間,她先看向電腦微信,還好,設計同事剛剛才發來消息說回來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薑予迷迷糊糊間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滑落。
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摸,觸手是細膩而高級的質感,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拿起這件並不屬於她的外套。
是一件高定西服外套。
薑予微微一愣,緩緩拿起外套,仔細端詳。
這件外套的剪裁極為精致,每一處走線都彰顯著無與倫比的品質,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四周張望,她們這一塊已經隻剩她一人。
正想去微信群問問是誰的,突然就看到手邊放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淡粉色的包裝盒上,係著一條標誌性的精致白色絲帶。
正是delice 的芝士小蛋糕。
薑予愣了片刻,心中五味雜陳。
她緩緩起身,將外套仔細整理平整,輕輕搭在手臂上,然後拿起小蛋糕,站起身邁開步伐,大步離開。
走過熟悉的通道,來到熟悉的辦公室門前,果然依舊燈火通明。
薑予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門,指節與門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進來吧。”
溫潤的聲音從裡麵傳出。
薑予推開門,屋內的光線柔和,林元鬆坐在辦公桌後,正專注地審閱文件。
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目光與薑予交彙,眼底笑意漸濃,似乎早已料到她會來。
他第一時間看到薑予手中的外套,眼神輕移,看到了她另一隻手上的蛋糕。
林元鬆視線在蛋糕上定格幾秒,才抬手指了指沙發,溫和道:“把衣服放沙發上就好。”
薑予她走到沙發前,將外套整齊地放在上麵,又走到林元鬆碩大的辦公桌前,把蛋糕輕輕放下。
林元鬆似乎並不意外,隻是淡淡地看了眼那盒蛋糕,又抬眼看她,像是在等她的後文。
薑予看向林元鬆,和他對上視線,語氣平淡:“謝謝林總好意,但以後請不必再這樣了。”
林元鬆笑意似乎滯了一下,還未來得及等薑予探究,他很快又恢複了溫和。
但這還是她少有的,親眼見證他的情緒外露。
“好。”
他微微點頭,伸手將遠處的蛋糕拿回來,動作輕柔而緩慢。
隻是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薑予心情很複雜,思索過後還是決定把後麵的話咽下去。
正想告辭離開,但緊接著,他又緩聲開口。
“待會我送你回去吧,好不好?”
稍作停頓,他又補充:“我也想順便跟薑奶奶打個招呼。”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征求著什麼。
薑予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會把小心翼翼這個詞用在他身上。
她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原本已經咽回肚子裡的話,還是在抬頭對上他眼神的那一刻,說了出來。
“林總,我很感激您從前對我提供過的幫助。但已經過去多年,以前的種種已然過去,無論你如今是念及曾經的相識,或是看在我外婆的麵子,覺得要像以前那樣對我加以照顧,都無需再如此。”
林元鬆雙手交握撐著桌子,背脊依然直挺,緩緩垂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辦公室內,安靜至極。
薑予收回視線,看向他窗外車水馬龍的城景,繼續道:“我們現在不過是普通的上下級,往後除了工作上的交集,我們都劃清界限吧。在工作時間內,我們各司其職、和平共處便好。”
她其實並不想說得這樣直白,畢竟他們始終是上下級。
但她既然要說,就肯定說清楚。
她不想再接受他無端的關心,多生彆人沒有的接觸,至少她認為他們的關係沒有熟到那步。
“話說完了嗎?”
林元鬆掩下唇邊笑意的苦澀,緩緩抬起頭,他目光溫柔地看向她,帶著一貫的耐心輕聲問道。
她的目光如寒星般銳利,直直地看向他,仿佛要在這一刻,馬上將兩人之間的關係徹底厘清。
他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沉啞。
“你說的那兩個都不是。”
薑予愣神:“什麼?”
“我這麼做的原因,不是出於你說的理由。”
但她都已說到這份上,他又要如何開口。
林元鬆自嘲般扯了下嘴角,眼瞼垂落,濃密的眼睫遮去眼中情緒,再抬起眼看她。
“沒事了。你說的,我都會做到。你先回去吧。業務太多做不完,和我說,我去溝通就好,不要硬撐。”
他在心裡苦笑,頓了頓。
隨後,不得不輕聲補充道,“如果是其他人,我也會這麼說的。”
“好的。”
雖然覺得他不太對勁,但薑予心裡始終掛念著工作,也不想在這裡多耽誤。
她輕輕轉身,朝門口走去。她伸手握住門把,停頓了一下,卻終究沒有回頭,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
隻留下林元鬆獨自在辦公室內,望著那扇緊閉的門,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