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林元鬆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薑予耳中。
他目光凝視著她,眉眼清遠如墨鬆。
“你這次也表現得很出色。這個,是公司給優勝者的獎勵。”
說著,他那淡白骨感的指尖,輕壓著一枚璀璨的金色書簽,緩緩朝著薑予的方向推去。
這枚書簽極具質感,看起來還是足金的。
書簽金屬材質泛著低調的啞光色澤,主體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羽毛紋理清晰可見,每一根都仿佛被精心雕琢,邊緣處還鑲嵌著細碎的藍色寶石,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每一處細節,都昭示著這枚書簽的價格不菲。
薑予低頭端詳了一會兒,想不明白公司為何會挑選這樣一枚書簽當作獎品,不過她也無意深究。
“謝謝林總。”
薑予抬眸,神色平靜得如同無波的湖麵。
她動作乾脆利落地伸出手,將書簽與文件一同拿起,聲音清淺卻又透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要是沒彆的事,我就先回工位了。”
她那平靜而疏離的姿態,輕柔宛如一陣無聲的風,卻又如一把利刃,精準刺入誰的心口。
林元鬆喉頭微微一動,卻終究隻是微微頷首。
隨著薑予轉過身,他的目光變得深沉而黯淡,視線追隨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直至薑予走出辦公室,玻璃門在她身後輕輕合上,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
林元鬆緩緩靠向椅背,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在桌麵輕點,那節奏舒緩卻又似乎帶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
當年她的成績飛躍,拿著成績單向他展示時,小心翼翼地向他暗示想要這樣一枚,鑲著金鳳凰的書簽。
可那時的他,渾然未覺這份心意的珍貴,隻是隨手送了一枚再普通不過的塑料書簽。
而薑予,卻如獲至寶,嘴角高高揚起,眼裡晶亮,說下次肯定能考得更好。
如今,當他終於又能開口表揚她,將能尋到的最好的書簽送到她麵前,她卻隻是神色冷淡地接過,再無從前的歡悅。
她應該都忘了吧。
林元鬆沉默地坐著,視線仍久久停留在她消失的方向,雙手無力地搭在扶手上,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生氣。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這種淡漠愈發像一道道堅冰,橫亙在兩人之間,毫不留情向他重重壓來。
暗無天日,日複一日。
…
一連幾天,辦公室內的氣氛都越發緊繃。
薑予和公關組的幾人都為音樂節主辦方對接事務焦頭爛額。
主辦方臨時大幅更改需求,不僅要求增加多個特色表演環節,還對舞台效果、嘉賓接待規格提出嚴苛新要求,但他們基本已向供應商確稿、下定。
時間所剩不多,若是處理不好,一切都得推倒重來。
項目組幾人圍坐在茶室裡,經過幾天的討論,每個人都像被榨乾了最後一滴,透著活人微死感。
突然,徐子昂帶著林元鬆走了進來。
林元鬆近來可謂是身負重擔,同時兼顧著多個重大項目,夜以繼日,片刻不得閒。
聽聞,他每晚在結束應酬後,顧不上片刻休息,便匆匆趕回公司,陪著項目組一同加班,直到半夜才離開。然而,僅僅過去了幾個小時,晨曦微露之時,他又為了另一個項目,提前回到公司。
儘管如此高強度的工作,他本人依舊一派清風般,從容不見絲毫疲態,每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都是西裝筆挺,目光如炬,有條不紊地安排各項工作。
他們都既同情又由衷地敬重他們都這位領導。
他們本不想去麻煩他,但這會兒他來了,大家還是如同看到救世主一般,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幼鳥,用眼神向他投去求救的光芒。
薑予抬起眼,剛好與林元鬆對上視線,不知是不是錯覺,看到她的那一刹,他好像彎了彎唇。
踏入辦公室,林元鬆眼神敏銳地掃過眾人疲憊又焦慮的麵容,徑直走向會議桌前,“怎麼回事?不著急,和我慢慢說。”
他的聲音輕和卻有力,似能驅散幾分陰霾。
徐子昂趕忙遞上這幾天以來整理出來的不同文件,語速急促:“林總,主辦方突然改變需求,增加這麼多環節,時間太緊,資源調配和流程安排都成大問題,而且預算也可能超支。”
在眾人焦急的注視下,林元鬆神色依舊從容,快速翻閱文件,隨後目光定在牆上的項目進度表上,陷入沉思。
片刻,他拉過椅子坐下,手指輕叩桌麵:“先按不同供應商的對接分好工,梳理資源,明確哪些能快速調配,哪些需要協調爭取,列好表格給我,我來安排。”
他眼神柔和卻銳利,思路清晰,“特色表演環節方麵,徐靜你這邊聯係之前合作過的創意團隊去谘詢,他們有經驗,或許能快速拿出方案。舞台效果這塊,徐秘書你讓場地方的舞美設計團隊根據現有資源和新要求,兩小時內給出初步調整方向。”
緊接著,林元鬆站起身:“預算問題,等下徐秘書和我一起去跟財務一起核算,找出可壓縮開支的部分,同時薑同學和主辦方溝通,看能否適當增加預算。至於嘉賓接待,今天以內製定好差異化接待方案,確保重要嘉賓享受高規格待遇,又不超出預算。”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利落地拿起白板筆摘下筆蓋,在白板上寫下關鍵要點,邏輯嚴謹,環環相扣。
他所說的話,逐漸在他的筆下清晰顯現出一副藍圖,引著所有人的思維走向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清明。
眾人圍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時點頭,原本灰暗的眼神逐漸明亮,紛紛舉手認領好自己的工作,迅速完成分工。
薑予也在其中,認領了自己的分工後,她與林元鬆的目光又一次短暫相接。
這一次,她朝他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堅定。這次,她清晰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原本雜亂無章的瑣事突然整理得井井有條,如同一束光照進困境,讓大家再次看到希望。
眾人迅速行動,各自領命投入工作。
薑予和另一位同事跟著林元鬆去找了財務核算,回來和徐子昂一起調整了預算,又快馬加鞭地去聯係主辦方。
剛處理完一部分工作,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她垂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秘書小姐。
她即刻起身,腳步匆匆地朝著相對安靜的走廊儘頭走去,接聽電話。
“薑同學,事態緊急。”
秘書小姐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語速明顯比從前快了些,“間諜一事出現新的動向。集團改革迫在眉睫,眾多重大項目也即將全麵啟動,在此關鍵節點,他們極有可能有所行動。領導讓我向你下達了最後的期限,請務必儘快找出剩下的嵌套資料,才能儘快對他定罪。”
薑予眉頭慢慢緊蹙,壓低聲音:“收到,我會加快調查進度對。”
言罷,她掛斷電話,下意識地握緊手機。
當她轉身準備返回工位時,恰巧瞥見徐子昂從身旁走過,又看到其脖子上那條造型獨特的異形 U 盤項鏈。
她至今還是沒想明白。
前段時間她剛潛入他房間拷貝了資料,後腳他特意說起電腦的事,現在又恰逢這種敏感時期。
究竟僅僅是機緣巧合,還是背後另有深意?
她看了會兒徐子昂走遠的背影,抿了抿唇,繼續投入工作。
時光悄然流轉,轉眼間,周末又再翩然而至。
秋風乍起,街道兩側的植被都染上了層次分明的橘紅顏色。天氣難得乾爽又有太陽,街上的人也多了不少。
聽說今年是寒冬,薑予約了餘襄來逛步行街,在正式換季前趕緊置買一些秋冬的衣服。
餘襄今日身著一件酒紅色的修身風衣,內搭黑色低胸針織衫,將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儘致,俏皮而性感。
薑予隻在毛衣外套了一件簡約的米白色風衣,搭配一條淺藍色牛仔褲,還有經典小白鞋,清新不失乾練。
但在餘襄的嘴裡,又變成了小媽和她的清純繼女,還編了一整套完整狗血故事,薑予打不過就加入,給故事圓了一個歐亨利式的反轉結局,惹得餘襄差點一口奶茶噴了出來。
兩人漫步於商業街上,周圍行人如織,來來往往,熱鬨非凡。店鋪的櫥窗裡琳琅滿目,陳列著各種秋季新款商品。
餘襄拉著薑予,踩著她的恨天高,在各個店鋪間穿梭自如,試了一件又一件。
兩人走進一家飾品店,目光瞬間被一條誇張的項鏈所吸引。她快步走上前,拿起項鏈,在鏡子前比劃著,迫不及待地讓薑予評價:“你瞧瞧這條項鏈,是不是與我簡直絕配?老娘就要它了,每天戴著上班,閃瞎那些傻逼領導的狗眼。”
薑予嘴角上揚,被她逗得笑了一聲,點頭道:“確實很襯你。”
兩人又接連逛了幾家店鋪,薑予都有些累了,餘襄還是興致勃勃地挑選著。
不經意間,她突然說道:“靠,差點忘了我哥快生日了,還得給他挑一件。”
薑予微微一怔,轉頭看向餘襄:“你哥?我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你有個哥哥?”
靠,她又嘴在前麵說,腦子在後麵追。
餘襄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馬上反應過來,擺了擺手:“哎呀,是我堂哥啦,最近有工作的事請教他,聯係才比較多,所以沒跟你提過。”
薑予狐疑地看了她紅紅的耳垂兩眼,但也沒當回事,上手幫著她一起挑男士飾品。
挑好讓店員包裝好後,兩人走出飾品店,繼續沿著街道漫步前行。
忽然,薑予看到前方不遠處熟悉的身影。
是徐靜。
她拉著餘襄加快了腳步,追上徐靜,伸手拍了拍她,等她回過頭來,學電影裡伸手戳中她的酒窩,惹得她嬌羞叫了一聲。
薑予在公司就總愛這樣逗她玩,特彆可愛。
“你這小子,又捉弄我!”
徐靜看到薑予,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伸手去捏她的臉。
薑予任由她動作,一邊被扯著臉蛋,一邊對她和餘襄互相做了介紹。
不經意地一瞥,她突然留意到,曾經她贈予徐靜、徐靜一直珍視並掛在包上的那個玩偶,此刻不見了蹤影。
徐靜似乎也察覺到薑予的目光,她也跟著低下頭,視線落在原本掛玩偶的位置。
瞬間,她神色略顯尷尬,急忙解釋道:“啊,那個鑰匙扣我送人了,但是!你聽我解釋!我並非不喜歡,我超級珍惜的!”
“隻是……”
徐靜猶豫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她就向薑予全盤托出,畢竟她真的不想這個小妹妹誤會!
“隻是林總監,他不知怎麼了,看到那個玩偶後就對它格外執著,三番五次地問我能否賣給他,還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個全新的,非要與我交換。我實在拗不過他,就給他了,新的玩偶我也沒要。”
她也很疑惑,林元鬆平時那麼素淨簡約的一個人,就對那個玩偶如此上心。
難道就那一隻,是什麼極為珍貴的限量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