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1 / 1)

陳風意覺得自己命挺好的,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可她不用撒嬌,就有人上趕著對她好。

隻是她從來也不客氣。

“好,那我睡床。”她指了指房間裡搭著薄毯的躺椅,“等會我們把這個挪到書房,然後買個沙發床,你晚上就睡這塊。”

“嗯,我來安排。”顧宴辭看了眼腕表,“我們什麼時候去接你大姨媽?”

“下午四五點吧,她剛到淮市,在醫院跟朋友應該還要聊很久。”

“好。”

男人一口應下,然後走進臥室,一隻手拎住藤椅的一側扶手,兩手向上使勁,椅子就騰空而起。

他穿著亞麻灰的薄羊絨衫,此刻因用力而緊貼著肌膚,顯現出漂亮的手臂肌肉線條。

陳風意直直盯著他的手臂,不得不說,這顏值加上這身材,還真讓人有想談的欲望。

隻是,她在這方麵確實沒什麼天賦。

母親以前還專門給她請過一個戀愛心理學的老師,說男人對你好的時候,不要太快接受,懂得以退為進,這樣才能讓男人對你死心塌地。

老師還舉了個例子,比如下雨天,男人把自己的傘給你,你千萬不能打著傘就走,頭也不回。

當時她心裡一“咯噔”,不愧是心理學老師,怎麼知道她是這麼做的。畢竟她花兩個小時做的妝造,可一點兒也不能淋雨。

老師說正確做法是:先推辭,再表現出為難的樣子,最後建議兩人共乘一把傘,增加親密度;但如果不喜歡這個人,在推辭和為難之後,要堅持拒絕用他的傘,哪怕真淋雨回去也不能用,維持高嶺之花的人設。

陳風意聽得雲裡霧裡,感覺跟上微積分課程一樣。

後麵老師還提到一點,遇到不喜歡的人表白,不要拒絕得太刻薄,否則容易讓對方由愛生恨。

而每當有人跟她表白時,她確實拒絕得過於直白了,要麼說“我不喜歡你這類型的”,要麼說“放棄吧,我爸媽挑女婿眼光比較高”,還有甚者,她直接譏諷“我認識你女朋友,你要不當著她的麵再跟我表白一次,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老師說正確的做法是發好人卡:先感謝,再誇讚,然後說對方值得更好的人。這樣就能成為彆人的白月光。

為了快點下課,她頻頻點頭,內心實則腹誹:什麼高嶺之花,白月光,成為彆人眼裡的這些代名詞到底有什麼用啊?還不如做女王,想怎麼著怎麼著,管你喜不喜歡我,反正我自己喜歡自己就夠了。

一萬一節的戀愛心理學,陳風意是一分鐘也沒聽進去。以至於後來圈裡人說,陳風意有很重的大小姐脾氣,還有點不近人情,唯一的優點就是長得好看又有家底。

林溫衫聽聞後氣得在家閉門不出,連著插了十幾天花,才被老陳勸好:“咱又不是養不起,乾嘛非得讓她戀愛嫁人呢?”

誰成想,現在戀愛都沒談,就已經結婚了,可結婚後,又有點想談。

但轉念想到徐雪,她頓時沒了興趣。懶懶打了個嗬欠,就出去泡咖啡了,也不準備搭把手,免得搭出火花來。

一個下午的功夫,顧宴辭就將主臥收拾得井井有條。

他的洗漱用品都已經搬到了主臥盥洗室,東西不多,跟陳風意的女士用品分得很開,看上去整潔清爽。

衣櫃裡,也添了他的衣服,左邊和中間的衣櫃歸陳風意,右邊的歸他,推拉門設計,沒有任何不便。

沙發床則是在宜家下單,直接送上門的。淡米色的雙人沙發,跟主臥的整體風格很搭,用的環保材料也沒有任何異味,下拉則可以拉出一張軟榻,寬1.4M長2M,睡一個人綽綽有餘。

陳風意進來看的時候,挑了挑眉,然後從衣櫃裡隨意抽出兩件衣服,一條繡玫瑰花的披風和一件男士外套,胡亂揉成一團,直接扔到沙發上。

她拍拍手道:“這樣就差不多了。”

然後又傾身到顧宴辭旁邊,像小貓一樣,上下嗅了嗅:“味道不對。”

他一直都習慣噴一點冷杉味道的香水,今天也不例外,所以不明白哪裡不對。

隻見她拿出一瓶淡黃色的香水瓶,讓他轉圈,然後輕輕按了一泵。

“我們天天生活在一起,你身上總得沾染點我的味道。”她拿手在空中扇扇,將含著玫瑰和琥珀的香味暈染開。

“哦,還有,我們每天都得戴婚戒。”她轉身去珠寶櫃裡取鑽戒,“我大姨媽是一個很精的人,我們一定一定要注意,彆讓她看出什麼端倪。”

“嗯,我一直都戴著。”顧宴辭揚起右手,無名指上的貴金屬泛著光。

她笑了下:“擋桃花啊。”

男人不置可否地彎了下唇,就當是吧。

擋除了你以外的所有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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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醫院的外科樓大廳裡。

在濃重的消毒水味中,手上拿著病曆的人來去匆匆,提著水果、牛奶的人打著電話問病房號,還充斥著小孩子的哭鬨,嘈雜聲不絕於耳。

穿灰色休閒外套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束花,嬌嫩的黃玫瑰包裹著淡色係向日葵,中間穿插幾支白色桔梗,每朵花都綻放得很徹底,大朵大朵地壓著綠葉,看上去新鮮又奪目。

在他旁邊,是穿黑色針織長裙的女人,批一件麻灰色長外衫,身材高挑纖細,頭發慵懶地夾在腦後,隨意間漏出幾縷發絲,莫名有股鬆弛的貴氣。

她正在打電話,白淨的臉上神情沒多大變化,跟身邊的男人往那一站,就像一副電影畫麵,來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電話終於打完了。

陳風意放下手機,微微歎口氣:“大姨媽不告訴我們房號,她說我倆不必上去,在樓下等她就好。”

“沒事。可能病人不喜歡陌生人探望,我們就在這等。”

“可惜這花白挑了。”她撥弄了一下向日葵。

“也不一定。”

顧宴辭轉身過去,將花送到了前台護士站,並說了幾句話,然後前台的護士感動地朝陳風意這邊看過來,陳風意也衝她笑笑。

等他回來,她好奇地問:“她為什麼看著我?”

“我說,是我太太讓我送給你們的,醫護人員不僅工作辛苦,每天還要見證太多生死離彆,希望這束花能讓你們心情好點。”

陡然聽到“我太太”這個詞,她心底有絲異樣,但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嗯,送給醫護人員再合適不過了。”陳風意點點頭。

隻是乾嘛要用她的名諱,餘光掃到男人無名指的戒指,可能是為了避免引起一朵桃花吧,他這張臉做什麼舉動都容易讓人產生遇到真命天子的錯覺。

收回視線,又漫無目的地神遊。

忽然,手臂上多了一份重量,她驚訝地發現,顧宴辭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就像普通情侶們那樣。

對上她詫異的目光,他勾了勾唇:“姨媽一會兒不就下來了嗎?提前做好準備。”

於是詫異轉換為欣賞。

陳風意也往他身邊靠了靠:“還是你考慮得周到,我姨媽眼睛真的很毒,騙她可比騙我媽難多了。”

順帶著,給他講起自己姨媽的經曆。

陳風意的大姨媽林秀毓,比林溫衫隻大一歲,長相雖不如林溫衫,但在大家閨秀中也算清秀,學生時期也交往過幾任男朋友,都無疾而終。

林秀毓和林溫衫的哥哥,也就是陳風意最不想提及的舅舅林建樹,接管林氏木材後,為了貪便宜著了彆人的道,和酒桌上某個相熟的哥們簽了合同,承包下上萬噸的木材,預付了60%的定金。

後來木材送到加工廠,工廠經理直接傻眼了,都是些陳年舊木,要麼腐朽不堪,要麼裡麵被蟲蛀空了,幾乎有80%的木頭都用不了,剩餘價值連定金的10%都不到。

等林建樹氣哄哄帶著律師去找人時,才發現那個“好哥們”已經人去樓空,躲到海外了。而當時林氏的現金流也斷了,金融危機一觸即發,為了填補這個漏洞,林建樹就說服父母把妹妹嫁給新源集團的江總,以此換取投資。

商業聯姻在豪門本就再正常不過,所以這樁婚事很快就敲定了。那時林秀毓也沒多抵觸,覺得嫁誰不是嫁,圈裡的好幾個朋友都是嫁給了門當戶對又不愛的人,過著老公不回家的富太太生活,也湊合。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的好哥哥林建樹完全沒有替她想過半分,替江洲閒掩蓋了他的斑斑劣跡,將她推入火坑。

具體情況陳風意也不知道,隻聽母親說,姨媽過得很慘,除去江洲閒在外夜夜留情、嗜賭如命外,他還有特殊的癖好,讓姨媽痛不欲生。

什麼癖好母親沒說,但長大後的她也能猜到幾分。姨媽有次來他們家小住,和母親在花園裡剪秋菊時,姨夫打了電話來,不知說了什麼氣得姨媽麵色通紅、眼淚止不住的流,歇斯底裡罵了他好幾聲變態,才將手機直接扔進了人工湖裡。

後來,還是借著陳仲康的麵子,兩人才離了婚,從此姨媽再也沒有結婚,並對沒有感情基礎的聯姻痛恨入骨。

顧宴辭認真聽著,但眼神卻飄向遠處,與藥房前的某道視線交彙,眸色更暗。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顧宴辭就注意到他了,因為他對陳風意的視線過於灼熱,讓人想忽視都難。

所以,那時他主動挽上了她的胳膊,宣誓主權。

兩個男人,隔著數米遠,一個視線交彙,仿佛跨越了整整四年。

忽然,他嘴角蕩漾起一絲微笑,將身邊還在講故事的女人往自己懷裡一攬,低頭用下巴蹭著她的頭發,小聲道:“你姨媽好像下來了。”

取完藥的男人,瞥見此景,再也忍不住,直接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