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1 / 1)

怎料林女士的想法總是比她的要彎彎繞繞不少。

芭蕉雨下:【女兒,你可長點心吧!】

芭蕉雨下:【徐雪新歌發布還不到兩個小時,他就聽過了,這未免也太關注了吧。】

芭蕉雨下:【更重要的是,她的歌是要花錢才能聽的!】

陳風意的太陽穴又隱隱痛起來了,隻能用手指按住,無奈地發了條語音過去:“他真的對徐雪沒想法,隻不過是她的粉絲而已。”

粉絲關注偶像動態,不是很正常嗎?花點錢,也理所應當。

而另一邊在陽台上發呆的某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扣上了“徐雪粉絲”的帽子。

他正在修剪一株小雪鬆。

忽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號碼很好,中間是吉利的重複數字,要麼有錢有勢,要麼運氣不錯。

接通電話,是帶著不滿的女聲。

“為什麼我發微信你一直不回?”

“不好意思,您是?”顧宴辭直覺以為對方打錯了。

“我是以前被你拉黑,最近好不容易又重新加上你的微信好友——徐雪。”女人語調懶懶,還有些嗔怪。

“你怎麼有我電話?”他有些不悅。

“我有個歌迷,正好是你的客戶。怎麼,聽到我給你打電話,感到驚喜呀?”徐雪還笑了兩聲,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還是在演戲。

“是驚嚇。”說完,冷冷掛了電話。

同時,他右手不小心加重了力道,把雪鬆漂亮的尖尖給剪禿了,看上去很呆。

煩透了,一切都煩透了——

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像塊膏藥,怎麼甩也甩不掉,而且這塊膏藥所散發出的氣味,會讓他心裡的那個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想,此刻必須說清楚了。

放下剪刀,用清水衝去手上的灰塵和針葉,顧宴辭緩緩朝主臥方向走去,並在門口停下。

在他正要敲門時,門開了——

露出一張掩飾不住焦慮的小臉。

“完蛋,我大姨媽來了。”

他愣了瞬,遲緩地開口:“我現在下去給你買,你平常用哪個牌子的?”

女人先是拿她那雙靈動的眼睛古怪看他一眼,然後又仿佛明白過來,臉上浮現一層薄薄的粉色,不自然地將耳邊碎發攏了攏,用不大的聲音道:“不……我是說我媽的姐姐,比我媽大一歲的親姐姐,來淮市了。”

“哦,是…是大姨媽來了啊。”

“嗯,她一個人來淮市了,好像是看望朋友,她有個朋友在市中心醫院住院,所以她要在淮市待一個月。”

“剛到嗎?那我們去接她?”顧宴辭作勢準備拿白實木架上掛著的外套。

陳風意想起媽媽發來的信息,覺得有點難以啟齒,猶豫著抬了下眼:“你介意外人來你家住幾天嗎?”

林溫衫說大姨媽聽說侄女結婚了,非要來看看,還讓陳風意留大姨媽住一個月。雖然她極力拒絕,表示不方便,自己願意出錢讓姨媽住酒店。

但林溫衫還是堅持讓大姨媽過來住,說姨媽有睡眠障礙,在酒店很難入睡,以前來淮市也是住家裡,這次沒道理讓彆人住外麵。

因為他們現在租的地方小,不適合留姨媽久住,所以就自作主張讓姨媽來他們家了。林溫衫說自己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反正自己不好意思再收回,要是真不願意,就讓陳風意自己去跟姨媽說。

最後的最後,林溫衫還帶著挑釁問:“你跟小顧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啊?你們那麼大的套房,又有阿姨每日上門做飯和清潔,為什麼就不能留大姨媽住一段時間呢?那可是你大姨媽,從小把你抱大的,小顧不會不理解吧。”

這讓她如何回絕?

陳風意有些絕望,跟大姨媽開口說“不好意思你不能住我家”,她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那就隻能厚著臉皮跟顧宴辭商量下,萬一他不介意呢。

問完後,陳風意就後悔了,畢竟隻是合約夫婦,他完全沒有義務幫她處理自己的親戚關係。

“好了,不用回答,我也就是……”

她擺了擺手,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顧宴辭說:“也是你家,你決定就好。我完全不介意。”

“呃……”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不是,我姨媽她不是來住一兩天,住的時間可能有點久,大概是一個月,甚至更多。”

“沒事啊,既然我們都結婚了,你姨媽就是我姨媽,住多久都是應該的。”

“呃……”陳風意看著鞋麵,“還有件事我沒說,就是我姨媽來的話,我倆可能要睡一個屋。”

“但是呢!”她怕他誤會,趕緊又補充道,“你可以假裝出差,這個月不回來,就是要勉強你住下酒店了。”

還好自己夠機靈,早就想好了解決對策,這樣也不會讓顧宴辭太為難。

“可……”他有些糾結地看著她,“我在酒店睡不好,要不我就在你房間打地鋪吧。”

“啊?哦,嗯。”這回答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這一個兩個都是什麼毛病,姨媽說酒店睡不好,非要來她家,顧宴辭也說酒店睡不好,要來她臥室……打地鋪。

五星級酒店現在這麼差勁了嗎,大床還不如地鋪舒服?

可總歸是自己有求於他,也不能要求他非得搬去酒店。反正有姨媽在家,他也不敢做什麼。

於是便爽快應下:“我們可以把我房間的懶人椅換成那種折疊沙發床,這樣你晚上睡著也舒服。或者我睡沙發床,你睡床也行。”

顧宴辭笑笑:“還是我睡沙發床吧,你肯定沒睡過,我怕你滾下來。”

“誰說我……”正要反駁,轉念一想,她還真沒睡過。

養尊處優的富家千金,能知道沙發床這個東西都是因為前男友。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大三上學期期中考的前一天,她跟祝蕭瀾在圖書館溫習,大中午地忽然覺得很困。

陳風意趴在桌子上想睡覺,祝蕭瀾還拿筆敲了敲她額頭:“這麼懶,才剛看十幾分鐘就要休息了?”

“你就讓我懶會唄,反正我考試隻爭及格,不爭第一。”

祝蕭瀾搖搖頭,拿她沒辦法。

不知道趴著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搖晃自己,語氣很急:“陳風意,你醒醒,你醒醒。”

半睜開眼睛,她嘀咕道:“彆吵,我還要再睡一會。”

“睡什麼睡,你額頭好燙!”男生清涼的手掌觸碰到她的額頭,如泉水淌過,很舒服。

“唔,祝蕭瀾,手再多貼一會。”

“你發燒了。”他語氣嚴厲起來,“走,我帶你去醫院。”

陳風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他架到身上,隻感覺自己騰空而起,爬在少年瘦骨嶙峋的背脊上,搖搖晃晃一路到了醫院,路上還有好些女生看過來議論著什麼。

多半是討論他背的誰吧,祝蕭瀾成績好、長得好,係裡不少人喜歡他。

可她一點兒也不在意,不在意流言蜚語,也不在意指指點點。

到了醫院,他還貼心地為她申請了一個單人病房。醫生問為什麼時,他誠懇地說:“她有公主病,不習慣跟其他人一間房。”

陳風意翻了個白眼。

醫生也停下寫病曆的筆,看向他:“這不是理由。”

然後少年頓了兩秒,說:“她生理期,比較虛弱,而且經常要去衛生間,跟彆人共用不方便。”

要不怎麼說是學霸呢,腦袋瓜就是轉得比彆人快。

醫生這才網開一麵給她開了個單人病房,並叮囑道最近從鄰國傳來了一種流感,很多人中招,跟普通發燒不一樣,最高能燒到42度,所以她需要住院一晚留觀。

校醫院空間有限,每個房間的空間都隻夠放病床和基礎設施,所以不允許人陪護。

可祝蕭瀾不放心,非要留下來,醫生瞥了他一眼:“隻是發個燒,出不了什麼事,而且病床上有急呼按鈕,有問題按一下,護士站的人隨時都會過去。何況你還是男生,留在這陪護被發現了是要受校規處罰的。”

少年還想據理力爭一下,但最終仍然被趕出去了。

陳風意有氣無力地朝他拜拜:“回吧,沒你在身旁嘰嘰喳喳,我睡得更好。”

“那……你有什麼事立馬打給我。”少年眼裡的擔憂想藏都藏不住。

看她點點頭,才魂不守舍地離開。

打了幾瓶點滴後,陳風意沉沉睡去,直到半夜被渴行,聲音嘶啞地喊了句:“水。”

然後一杯水就憑空出現在她嘴邊。

嚇得她瞬間驚醒,還以為有鬼。回頭一看,是祝蕭瀾蹲在地上,伸手給她遞水。

“喝吧,問的。”

“你怎麼在這?!”

她一邊喝水,一邊聽他講,才知道他逼著自己室友假裝生病去醫院掛號,強行留院。祝蕭瀾則趁護士去拿藥時,躲在了室友病床底下,一直趴著直到深夜護士們都休息了,才找到她的病房,偷偷進來。

陳風意神情複雜:“你在那麼黑那麼窄的床底下,一直趴著,從下午到晚上?”

“嗯。”

“你來我病房後,就這麼一直蹲在地上?到現在?”

“也沒有,剛開始站著,然後蹲一會,腿蹲麻了,再站一會。”少年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如果有沙發床就好了,還可以躺一會。”

陳風意連忙起身:“我現在沒那麼暈了,我下來,你上來躺一會。”

少年按住她的肩膀,看著人挺薄一片,力氣卻出奇地大。

“你睡床,我靠著牆眯會就好。”

她知道祝蕭瀾這個人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自己是不可能勸動他的,於是問:“你說的沙發床是什麼東西?這裡能放得下嗎?可以的話我叫跑腿買一個送來?”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還真是大小姐。”他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得眼睛彎彎。

於是那天,從他口中,她知道了沙發床這麼一個東西。

不過,祝蕭瀾那晚還是沒有睡上,因為他說現在都淩晨兩點了,沒有人跑腿送外賣了,就算有,這個點學校也不讓進的。

陳風意就這麼跟他聊著天,說著說著後半夜又睡著了,也不知道祝蕭瀾有沒有睡。

唯一知道的是,那次期中考是他第一次從年級第一的排名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