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1 / 1)

陳風意很喜歡花,不論品種。

有許多異性給她送過花,但除了爸爸,她隻收過一個人的。

儘管那個人已經與她再無瓜葛,但他送的花,被風乾後好好夾在厚厚的散文集裡。

她伸出手,猶豫著接過,看著綻放的玫瑰,也不禁展開笑顏:“我很喜歡。”

顧宴辭眉骨舒展。

服務員端著白玉托盤為他們上菜,有牛排、鵝肝、黑鬆露披薩和奶油焗蝸牛。

陳風意一一嘗過,然後誇他眼光好。

“這麼好吃的餐廳我以前竟然沒來過。”

“以後你想吃的話,我隨時帶你來。”

她慢慢擦了擦嘴角,好奇地發問:“顧宴辭,養我是不是還挺費錢的?”

如果他打聽過她的喜好,就知道她喜歡的包、衣服、首飾都是奢侈品牌,她喜歡的食物也都精致昂貴但分量少得可憐。

“還好。”他將默默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麵前。

“謝謝。”

剛接過盤子,聽到耳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

她轉過頭,看見父親和周伯伯。

周伯伯是父親最好的朋友,做的酒店生意,身價不菲。周建柏這三個字放在淮市以外的商圈也是赫赫有名,父親跟他一起吃飯大概率就是找他借錢,不過周建柏有個難纏的老婆,兩人因聯姻在一起,並不相愛,實打實的利益捆綁,所以周建柏手裡可調動的任何資產,都被嚴密監控。

她想,就算是周伯伯願意幫忙,也拿不出多少。

“是意意吧?好幾年沒見了。”周建柏和藹地看著她。

陳風意反應慢半拍地打招呼:“周伯伯好,你們也在這裡吃飯啊?”

周伯伯笑:“剛吃完。”

陳仲康看向她對麵:“這位是?”

她正要謊稱是跟朋友一起吃飯,搪塞過去,就看見父親一把拿起桌上那張顯眼的紅色本本。

陳仲康一邊翻開,一邊問:“誰的?”

她來不及阻止,父親就已經打開。

空氣凝固。

盯了四五秒,陳仲康合上紅色封皮,將嶄新的結婚證翻來覆去地看,還捏了捏材質,像是在確認這是不是來自義烏的小商品之城。

他有些迷惑地抬頭:“哪來的?”

陳風意硬著頭皮道:“民政局領的。”

陳仲康張大了嘴巴:“這不會是真的吧?”

陳風意點頭。

他看了看自己女兒,又看了看莫名其妙就多出來的“女婿”,感覺天旋地轉,揉了揉太陽穴,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顧宴辭連忙扶他坐下。

陳仲康努力鎮定下來:“今天是幾月幾號?”

顧宴辭:“五月二十一。”

他又有點崩潰:“也不是愚人節啊!”

坐在凳子上冷靜了半分鐘,他才覺得有些好轉,但麵前的年輕人端來一隻水晶杯:“爸,喝點水。”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他的血壓又蹭蹭上漲。

他推開杯子,目光嚴厲:“就算你們領證了,隻要沒辦婚禮,沒敬酒,就不能隨便改口。還有,把你的水拿回去,我不喝陌生人遞的茶。”

顧宴辭也不惱,將杯子放回桌麵,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

一旁的周建柏附耳對陳仲康說了些什麼,他的臉色才好轉過來。

陳仲康看著麵前的結婚證,無奈且緩慢地接收了這個事實。

他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陳風意內心:剛剛。

顧宴辭答:“半年。”

他又問:“你喜歡意意什麼?”

陳風意內心:當然是美貌啊。你女兒除了天生麗質,現在還有什麼優點?

顧宴辭答:“如果我說我喜歡她的一切,您會不會覺得我太虛偽了?其實最吸引我的是她的個性,率直可愛。”

她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看見父親點頭,她才領悟過來,這都是逢場作戲,演給老丈人看的。不得不說,顧宴辭這人情商還是很高。

隻問了兩個問題,陳仲康心裡就安定不少。

半年這個時間點很關鍵,他們在陳家正盛時相戀,在陳家破產後還願意結婚,證明彼此是真心;他喜歡意意率直的性格,這樣兩個人過日子才會長久。

隻是臉依舊板著:“結婚又不是小事,怎麼不跟父母商量,說結就結了?”

顧宴辭看向陳風意。

陳風意立馬明白過來,這題還是由她出麵回答比較好。

“爸!”她喊了聲,“我不想辦婚禮,所以才瞞著你和媽媽的。”

“哪有結婚不辦婚禮的?你又不是明星,搞什麼隱婚?”陳仲康皺眉。

“看,我就知道跟你說了,你肯定會逼著我們辦婚禮,但我就是不想辦。我們家剛經曆這麼多事,然後我就找個高富帥嫁了,外麵得多少閒話。”她隨口扯了個謊,“我不想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陳仲康一時無法說服她,就鬆口道:“這事回去跟你媽媽商量了再說。”

一回家,陳仲康和林溫衫兩人就聯合將她訓了一頓。

陳風意也能理解,換作是誰,女兒扯謊去公司團建,實則偷偷結婚領證,做父母的都要抓狂。

所以他們說什麼,她都認真聽著,一一說好。

除了辦婚禮這事。

陳風意始終堅持,不辦婚禮,不發請帖,不官宣。

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堅持,做父母的終究拗不過她,隻能作罷。

家庭會議開完,陳風意回房前,忽然說:“對了爸媽,你們不用到處借錢了,顧宴辭說他來還。”

她沒有提以前被稱作為表姐的那個人打來電話的事,隻裝作不知。

陳風意微微一笑:“不管你們籌了多少,都還回去,咱家現在不差錢了。”

陳仲康一怔,然後又板起臉:“不行,這是我們的債,怎麼能讓做兒女的還?再說了,如果他真幫忙還這麼多錢,你以後在家裡跟他的地位還平等嗎?”

她單手懶洋洋地撐在門把手上,拖長音調:“陳老頭~過去二十年的你賺的錢都是給誰花了?做兒女的用錢天經地義,還錢就不合理了?再說了,地位不地位又不是看誰會掙錢,老媽一分錢不掙,你敢說在家裡你地位比她高?”

林溫衫抱胸瞥了眼陳仲康。

陳風意眨眨眼,厚著臉皮哄他們:“放心吧,我把顧宴辭拿捏得死死的。”

她臉不紅心不跳,暗歎自己扯謊能力月見增長。

好不容易安撫好父母,在房間靜靜躺了一會,又聽見客廳傳來不小的動靜。

她推開門,打著嗬欠:“又怎麼了?”

兩人正坐在沙發上擠一塊兒看手機,見她出來,陳仲康便把手機拿過去,遞到她眼前。

“你看。”是一條短信。

陳風意揉揉惺忪的眼:“尊敬的陳先生您好,您所欠的218503160.3元及滯納金已繳清...”

睡意頓無。

她有些震驚:“你真借到了兩個億?”

陳仲康搖搖頭,神情複雜:“不是我還的。”

“那...是誰還的?”她心中隱約有個答案,但不敢確定。

陳仲康沉吟著問:“會不會.....是顧宴辭?”

陳風意沒接話,她也懷疑是他,但又覺得不可思議。這是兩個億,不是兩百萬,就算是上市公司老板,也不會說湊齊就湊齊,大額存單取款也得提前預約。

更奇怪的是,為什麼他連說都沒跟自己說,就默不作聲替他們把錢還了,他們的婚姻是場交易,而這兩億就是籌碼之一,怎麼會有人提前就把籌碼交出去。

她吸了口氣,淡道;“我明天問問他。”

陳仲康神色古怪:“你們不是夫妻嗎,還要等到明天再問?”

陳風意一時語塞,現在都晚上十一點了。

在陳仲康和林溫衫的審視下,她不得不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才想起自己連他的手機號都沒有。

切換到微信,撥通語音。

陳仲康瞥見通話界麵:“怎麼不直接打電話?這麼晚了微信還打得通?”

林溫衫狠拍了下他的肩:“你怎麼話這麼多?年輕人習慣用微信,有什麼不行的?”

鈴聲響了三下就接通了。

對方聲音有點嘶啞:“你找我?”

陳風意以為他是從睡夢中被吵醒,遲疑道:“抱歉打擾你了,要不明天再聊?”

“沒有,你說吧。”

她看了眼父親,陳仲康用眼神示意她趕緊問。

陳風意無奈開口:“我爸剛剛接到法院短信通知,說債已經還清了,是你嗎?”

“嗯。”

沒想到真的是他,她心裡沒來由地“咯噔”一下。

“怎麼這麼快...?”

“因為想讓你早點睡個好覺。”

他原本帶著金屬質感的嗓音,因此刻嘶啞而如同砂礫刮過,更富磁性。

她說:“那...晚安。”

低沉中夾雜著一絲愉悅,他說:“晚安。”

許多個夜裡,儘管她不去想,但負債的數字也會自己往她腦袋裡蹦,直到過了淩晨才朦朦朧朧睡著。

她放下手機,如釋重負:“爸,是他還的。”

陳仲康和林溫衫麵麵相覷,神情反倒嚴肅起來。

“意意,他怎麼願意為你還這麼多錢?”陳仲康想過女婿可能會幫忙,但也就是還一部分,沒想到他會全額繳清。

“還能是為什麼?”陳風意笑得很甜,“當然是因為愛你女兒啊。”

“但是他哪來這麼多錢?你周伯伯也說過,他是近幾年才嶄露頭角的,公司市值才4個億,怎麼有這麼多現金?”

“或許他貸款了...”

“才半年,他就這麼愛你?”陳仲康仍有所懷疑。

“半年怎麼了?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隻認識三天就對我愛得死去活來的。”

陳風意從小到大從來不缺愛慕者,陳仲康和林溫衫也都知道。

“不要這麼驕傲,大部分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生物,色衰而愛馳。”陳仲康點了點她的額頭。

“知道啦!”

那一天,陳風意睡了個早覺。

一夜無夢。

就連早晨被鬨鐘吵醒,她也沒有煩躁,而是伸個懶腰起床,一邊刷牙一邊看手機。

忽然,微信收到顧宴辭發來的一條信息。

【剛結婚就一直住娘家不太好,我晚點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