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們結束聚會，晚八點鐘左右先後告辭。

留下一堆需要傭人們整理的工作。

十一點，向菀才回房洗漱，準備睡下。

周六在極其充實的狀態下結束了。

周日，路延希徹底不留在家中，他和朋友約好，去玩什麼賽車射箭之類的運動。

於是，向菀替他聽了一整天的家教課。

路家的其他傭人們也得知向菀工作內容調整，竟也不覺得稀奇。

“以前，家主也為員工請過家教。”

在廚房吃午飯時，負責衣物采購的同事告訴向菀。

她的名字叫潘玲，也是孫管家的助手。

比起打掃衛生的傭人，級彆更高，平時負責替孫管家傳話。

她說，傭人也經常需要出國采購商品，語言不通很耽誤工作。招聘翻譯也不算個事，但還是存在麻煩。

再往前，孫管家也跟著家教學過英語，她甚至會簡單的日語和韓語。

如果隻是不想讓自家傭人在學校丟自己的臉，請家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潘玲看著她，以上司的口吻平淡地說：“好好學，說不定你以後也可以出國為路家辦事。”

原來這件事很正常。向菀心想。

***

晚上，外教又來給向菀補習一小時，說她不止口語，聽力也需要同步提高。隻會初中那點膚淺的詞彙量是不行的。

想考好大學，英語絕不能拉後腿，再差也得120以上。

結束課程後，給她發了一個壓縮文件，建議她用□□打開。

向菀知道這個聊天工具，還是從秦蘇那裡。她想加她□□好友，但她連注冊賬號都沒有。

她在手機上打開網頁，搜索關鍵詞，看著上麵緩慢推進的進度條，感到自己心裡在流血——流量費用一定要爆了！

她咬緊牙齒給手機買了套餐。

注冊賬號，再下載學習資料時，窒息到想死的感覺少了一些。

搗鼓了半天，終於在郵箱裡下載解壓一些列操作結束後，她滿懷期待地點開其中一個音頻。

音頻隻響了幾秒，突然，屏幕上的畫麵一動不動。

向菀等了幾分鐘，意識到——手機壞了。

她動用自己唯一知道的電子產品修理辦法：重啟。

手機屏幕黑了又亮，響起震耳的開機音，她鬆一口氣，設備還算正常。隻是再點開音頻，仍然卡頓。

她請教秦蘇，秦蘇告訴她，可能是手機內存不夠。

秦蘇：[可以換個手機。]

向菀：[目前沒錢換。]

目前普通手機的售價大概千元左右，智能機更貴，向菀手裡有兩千存款，但不想一口氣全都花了，她打算先攢著，用來買一些學習資料和工具書。

秦蘇：[你要聽英語的話，用mp3也可以呀。那個比較便宜。]

向菀想起同學用過的小設備。覺得可行。

秦蘇說，她可以把她家的電腦裡包括英語在內的其他資料全都傳給她。正好也清清電腦內存，她新下載的遊戲太大了。

秦蘇家長也給她招了大量家教，最終收效甚微，於是決定給孩子一個快樂的高中生涯，讓她去學美術，當藝術生。

向菀謝過她，在手機上做MP3的攻略，一個叫貼吧的論壇上說，想要買，就得去數碼城。並推薦了內存牌子和型號。

向菀翻身下床，找到自己的零花錢。

上次收到的工資，除了自己偷偷留下的兩千，宋惠給她留下五百塊，當做她一個月的生活費。

這部分錢被她放在抽屜裡，因為員工宿舍每間都帶鎖，走廊還有監控，不怕被偷。

扣除預存的交通費，剩下一百多。

明天再去附近的聯通營業廳補交話費，幾乎所剩無幾了。但沒關係，她還有兩千塊錢……

向菀坐在書桌前，牆角有個掛衣架，上麵掛著她的校服，工作服，毛衣，牛仔……

她忽然站起身。意識到工作服少了個圍裙。

而圍裙裡，裝有她的錢包。

能進來這屋子的，除了孫管家掌管備用鑰匙，以備不時之需，就隻有擁有另一把備用鑰匙的宋惠。

向菀腦袋一片空白，推開門，去找宋惠。

“你的圍裙，我都放在洗衣機裡了，現在正在烘乾。”

“裡麵的東西……”

“哦對，我想起來了。”宋惠從抽屜裡拿出舊床單做成的碎花錢包，質問道，“菀菀，你哪來這麼多錢？”

向菀臉色發白，知道自己瞞不過去，“……是獎金。”

路家傭人的工資分為基本工資和獎金，不算平常雇主發的額外紅包福利，賬麵上隻有兩項，而且是保密的——雖然也有人打聽到大概範圍，但具體多少，隻有傭人自己知情。

宋惠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兒偷偷藏了錢，她就說上次向菀交給她的錢有點少，但她以為這是試用期的薪水，沒太多疑，誰想到這孩子心眼這麼多。

“菀菀，你怎麼這樣不誠實？真是被你舅媽帶壞了！你拿這麼多錢想做什麼？”

向菀聲音輕輕，“我隻是想存著，以後上大學用。”

宋惠看她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隻是會讓人感覺可憐巴巴。

這段時間，宋惠和女兒的關係正在修複，並不想太嚴厲地批評她，她歎了口氣，“以後媽媽替你存著，你每天拿這麼多錢，還要擠地鐵，被人偷走怎麼辦？媽媽都是為你好。”

向菀沉默片刻，點頭。很乖地說了聲“好”。

宋惠盯了她一會兒：“最近在學校適應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同學都對我挺好的。”

“你那些同學都是有錢人家小孩，儘量彆得罪他們。想要繼續上學，該忍就忍忍。”

“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

向菀就把頭埋在枕頭下，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剛要吃甜筒，張開嘴巴的瞬間，冰淇淋就不小心掉在地上。

向菀的牙齒用力啃著指甲，茫然地站了一會兒，看到書桌上，鬨鐘的秒數規律地跳動著，旁邊是她翻看一半的習題冊。

才想驀然驚醒，現在不是有情緒的時候，抓緊複習才對。

她已經沒了錢，不能丟掉時間。

坐在書桌前，向菀讓自己冷靜下來，專心做題。

***

轉學後的第二個周一。

向菀來到學校，更衣室裡，自己的櫃子上又貼了幾張便利貼。她打了個哈欠，開鎖，換上校服。

走回教室，她按部就班地準備上課。

偶爾，周圍同學們看到她，小聲嘀咕幾句。

第一節課課間，向菀正在做題，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秦蘇在門口張望，衝她揮舞手臂。

向菀合上書，來到走廊。

秦蘇是來問她手機下載好了沒，卻第一眼看見她的黑眼圈。

“哇，這是熬夜了？”

向菀揉了揉乾澀的眼睛，“稍微晚了點。”

秦蘇：“你給你帶了u盤，都是學習資料，你過來拿走吧。”

她挽著向菀的手臂，讓她來自己的班級。

向菀看到門上的門牌號，才想起來：“你是五班的。”

秦蘇：“對呀。”

“我在門口等你就好。”

她認為輕易到彆的班不太好。

秦蘇卻拉著她不放手，“彆見外，我也想讓其他人知道咱倆是朋友。哼，讓她們見識見識。”

向菀昨天兩點才睡，六點就起了，這會兒有點暈頭轉向的，秦蘇輕輕一拉，就把她拉到了教室裡。

秦蘇的位置在靠窗位置的第四排，放在漫畫裡就是標準的主角座。

她的桌子上和她的人一樣，花花綠綠的。還有很多化妝品。

課本上，也被她畫滿了塗鴉。什麼風格都有。

“這位是……你爸爸？”

向菀指的是她的政治課本的扉頁，有一張素描。很寫實。

“不是啦，是政治老師。”

秦蘇上課沒事畫的。

向菀：“……”

上課還能沒事嗎？

但是，畫得好好看。

秦蘇從書包裡找到一個u盤，上麵帶著一隻粉色毛茸茸的掛墜。

向菀剛要接手，就看到路延希從教室外回來。他戴著耳機，從講台繞到座位。

他看到她，動作明顯一頓，隨後就像不認識一樣，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的座位，就在秦蘇的前兩排。

桌麵很空，沒有幾本書，桌洞裡反而有幾支遊戲手柄，以及ipad。由於沒幾樣東西，也不顯得亂。

向菀收回目光，也當沒看見。

秦蘇：“手機內存不夠的話，我這裡有備份的手機。你可以用我的，如果不嫌棄的話。”

向菀說：“謝謝，但我決定攢錢買個mp3。手機還可以接著用。”

問題是流量費有點貴。

就在剛剛，她的手機欠費停機了。

秦蘇：“好吧。那課間操再見。”

向菀拿過U盤，妥善地放進校服口袋裡。就要離開。

路過路延希時，他忽然伸手，手指間夾著一遝水粉色或淺藍色的信封，看樣子，大概是女孩子給寫的情書之類的東西。

他說：“扔一下，謝謝。”

路延希的聲音和姿態都自然極了，就像他在家裡拆書封，將卸下的包裝遞給她扔掉一樣。

“好的。”

向菀也動作流暢地拿過來，繞過講台，把還沾有好聞香水的信封扔進牆角的垃圾桶。

整個過程太順滑，以至於沒幾個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