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周六日,向菀也隻是補習了三章數學上冊內容。
數學課還是雲裡霧裡。
這個科目不像其他記憶性學科,隻要記住就好,理解一個知識點,需要做大量的練習。
她的進步不算快。但總算不像一隻沒頭蒼蠅亂轉。
為了趕上課程,向菀在其他藝術課上也在翻看數學。
講台上的老師對台下的小動作儘收眼底,稍微點了點她,向菀全當充耳不聞。但,老師們也沒說重話。
向菀被同學嘲笑,且蔓延到整個年級,這件事,老師們也多少知情。
但比起繁重的教學任務,或其他學生鬨出來的打架違紀,不過是被嘲笑幾句英語口音,似乎是不需要多麼值得注意的小事。
沒有老師主動聯係過向菀。
向菀也樂得輕鬆。應付老師,又要分出一部分精力。
中午,她吃過飯,利用午休時間,去營業廳繳話費。
秦蘇也非要陪她一起。
向菀從校服內側口袋裡拿出小碎花錢袋,秦蘇瞥到,也睜大眼睛,“哇,這個配色——真是醜爆了!”
她誠實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向菀不在意,又瞅了兩眼,“真這麼醜啊。”
看來路延希反應那麼大也算正常。
秦蘇強調她不想對向菀使用它指指點點,隻是從專業方麵提出意見——飽和度太高,印花有重影,設計得太滿,乍一看,眼睛仿佛被痛毆一拳。
“最要緊的是,這上麵怎麼還印了LV的標!”
“LV……?”
確實布料上印有L和V的重合圖案,她之前沒在意,以為是印刷錯誤。
“LV是一個主要做包包的奢牌。我覺得挺老氣的,我媽媽可喜歡。當然咱們同學裡也有很多背LV的包……”
秦蘇想起來什麼,“菀菀,你最好不要在班裡拿出來,免得他們又笑話你。”
向菀沉吟道:“太厲害了,你好專業。”
不論是設計方麵,還是品牌的熟知程度。
秦蘇撓撓後腦勺,嘿嘿嘿地傻笑。
看她不好意思,向菀也心情不錯地笑笑,然而,等出了營業廳,她就笑不出來了。
流量套餐費用比她預想的要多,不止於此,和外教老師通話所需的短信數量和通話時長也超了。來之前鼓鼓的錢袋,如今乾癟癟一片。
彆說MP3,可能連幾本必備的參考書都快買不起。
秦蘇還在暢想周末計劃:“我們周六一起去買p3。你可以和我用一個牌子的。”
向菀掃了眼手機上繳費成功的短信,“先不去了,再說吧。”
秦蘇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察覺到她心情不好,也隻是說了句好吧,挽著她的手臂回學校。
回到自己的班級。
向菀也不需要把隻剩幾塊錢零兩個鋼鏰的錢袋子當個寶貝似的藏在衣服裡。
她有99%的把握,就算把錢扔在地上,她的同學們可能都不屑於彎腰去撿。
上課前十分鐘,代表預備鈴聲的古典樂響起。
班長和同學們結伴進來,看了向菀一眼。
經過幾天的發酵,高中生們已經把注意力放在更有趣的事上,比如即將開展新品發布會的蘋果,第一個開在京城的某家米其林餐廳。
此外,轉校生麵對嘲笑的反應也讓人覺得沒勁。
他們已經知道向莞的家庭背景和他們不一樣,是走貧困生借讀手續進來的。
換句話說,沒什麼可以結交的價值。
這所致行國際高中,一大半學生都以畢業出國為目標,剩下一小半考國內大學的,也不是一頭悶進高考,和千軍萬馬競爭,而是走特長,或其他小眾渠道保送錄取。在普通學生還不知道未來該學什麼專業時,他們已經在自己的賽道上悠閒前行。
在高二進行分班後,他們還會根據自己的目標,自行選擇相應課程。參考大學上課模式。
成群結派是這種現象的必然結果。
班長的座位離向菀很近,很快看到她手裡拿的什麼東西,微微皺眉。
向菀抬頭,正對上她的視線,照常揚起笑容,拿起小碎花錢袋,拉環套在食指上轉圈圈,“好看嗎?”
“你這個是……什麼東西……”
班長和同行的同學們麵容僵了僵。
向菀說:“這個是錢包。”
班長問:“你這個東西,是盜版的吧?”
“是嗎?”
向菀的長劉海下,眼睛睜得大大的,“我不知道。”
身後,有人嘖一聲,嘀咕了什麼“竟然拿著這麼醜的假貨”“受不了了”“沒眼看”。
向菀當沒聽見。
“你還是不要繼續用了。”
班長的表情像是遇見隔壁桌的顧客吃到餿飯,而自己點了相同的菜品。
哪知,向菀有點驚訝地看她:“難道,你要送我一個新的嗎?”
班長簡直覺得好笑,果然窮人家的孩子沒教養,伸手就要跟彆人要東西。
“我為什麼要送你?”
“那你為什麼要管我?”
向菀的聲線一直是輕柔悅耳的,聲量也不高。
隻是,向來乖巧文靜的轉校生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裡,偶爾會閃現令人心驚的銳芒。
班長卡頓了下,因為沒有及時反駁回去,神色略有僵硬,隨後也隻是輕蔑地笑了笑,放下一句“隨便你”,就扭過頭,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向菀從容地摘下自己的小碎花LV,並大大方方地擱在書本最上方。
前座的班長正在用手機打字,動作很快,看起來義憤填膺的。快上課了,才把手機放在桌洞裡。
她的手機殼一角,垂下來一隻小熊掛件,身上麵全是LV的標誌。
向菀歪頭瞧了瞧。
嗯。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正版LV?
以向菀貧瘠的審美來說,也就那樣。
不過,她沒想到,長輩給縫的錢包還附帶惡心人的功效。
雖然她完全不懂她們為什麼這樣感覺,以及做包包還需要分牌子是否盜版……
但,這真是太好了。
***
今晚,路家的工作餐是溜肉段、白灼西藍花、酸辣土豆絲,配有玉米餅當主食。
向菀照常吃一份,再倒進飯盒裡一份放冰箱裡。
被宋惠叫去清理盆栽枯葉時,路延希的家教來了。
今天來的是化學老師,化學和生物都算是向莞能跟上的科目。所以心情沒有那麼如臨大敵。
來到書房。
路延希已經坐在巨大的書桌前。
他的書房很大,除塵和書籍的保養都要費一番功夫。
雖然向莞沒有清理過這裡,但知道他的一些硬殼書收藏書都需要做特殊防護。
防蟲自不必說,屋內的濕度不能太乾也不能太濕,必須讓紙張處於嶄新的狀態,絕不能上翹、折頁或發黴。
向菀端著茶水進來。
經過周六日的補習,老師們都已經見過她,對她笑笑。
向菀回以同樣的笑容,說了句老師晚上好。
路延希沒有看向她們這邊,隻給了她一個坐下的手勢。
他今天沒玩遊戲,而是在看一本外文書籍。
向菀看見他的側臉,忽然想到,這麼一來,豈不是每天都要見到路延希。
……算了,就當免費蹭課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好了。
向菀對見到這位小雇主沒有什麼特彆排斥,畢竟臉是真好看,但總擔心他會給自己添點麻煩,所以還是儘量遠離。
家教早已習慣被他無視,直接跟向菀授課。
課程進度是按照當天學校講授的內容進行鞏固和加深。向菀學起來也認真,家教老師明顯鬆了一口氣。
一個小時過後,補課結束。向菀收拾了課本和用來旁聽的小椅子,剛準備離開,男生冷淡把她叫住,帶著點變聲後期的磁性,“等下。”
向菀抬眼。
“說兩句英語我聽聽。”
他竟然像個老師一樣考核她的英語進度。
向菀服了。
她張了張嘴巴。
但,麵對這位雇主,不知怎麼,腦袋一卡殼,說出來的英語還是那個調調。
路延希低頭扶額,做了個無奈的動作。
“Keira不是已經教你音標了?”
“……教過。”
路延希讓她把音標全都讀一遍,神奇的是,向菀能把每一個音標讀標準,但連在一起,就被打成原型。
路延希指著門外,“去拿一根筷子過來。”
向菀沒問他準備做什麼,下樓去樓房,取來一雙他的筷子。
路延希看著自己的筷子:“……算了。”
向菀沒搞懂算了是什麼意思,就見他伸過來一支筷子:“把嘴張開。”
向菀不太願意,但雇主的命令不容拒絕,她試探著張開嘴巴。
路延希並不想碰她的臉,於是拿筷子在她牙齒上下敲了敲,讓她把嘴巴長大。
“舌頭卷起來。”
路延希像個牙醫一樣,眼睛關注在她的嘴巴裡。
他看了一會兒女生的舌頭,像小動物一樣顫抖,他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倆人距離有點太近了。她該不會多想吧?
這麼想著,他手上沒輕沒重,筷子尖一下子點在女生的舌根上。
向菀條件反射地想乾嘔,急忙拍開他的手,捂住嘴巴,做了個嘔吐的動作,眼角逼出生理性眼淚。
路延希見形式不妙,立刻往後腿一步。“彆吐,咽下去!這裡不能——”
話音未落,他衛衣口袋裡的什麼東西,隨著他的大幅度動作掉了出來,連帶著耳機,砸向地板。聲音還很大,當的一聲響。
“……”
向菀的乾嘔停了。
這不關她的事吧!
良久,路延希嘖一聲,彎腰撿起那個長方體東西。看樣子,好像聽歌用的,但比起時下流行的MP3,機身更大,頭上多了兩個類似話筒的東西。
他歎了口氣,看了向菀一眼,倒也沒有吭聲。
過了片刻,他把耳機線纏繞在上麵,遞給向菀:“你讓孫姨給我買個新的。”
“啊?壞了?”
她隻看到磕壞了一個小裂痕,應該還能用吧?
“反正也用膩了。”路延希把碰過向菀的那支筷子也遞給她,“都扔了。”
向菀接過來捏在手裡,還有點分量,上麵的標是sony。有點像孫管家發給她的傳呼機,但更精巧。
見路延希沒有怪她的意思,趕緊從書房溜走。
她來到一樓,聯係孫管家,把路延希的意思傳達。
孫管家看她好奇,說:“這是錄音筆。”
“啊?”
“也有聽歌的功能,所以他經常用這個聽歌。”
“哦……”
孫管家不以為意,她正在用電腦看著什麼,很忙,“嗯,延希不喜歡不完整的東西。那就讓人再給他買一個。”
“這個舊的……怎麼辦……”
孫管家抬了抬鼻梁的眼鏡,隨意說:“你隨便處理吧。”
向菀回到自己的房間。
握著錄音筆的手懸在垃圾桶上方。
錄音筆裡還響著細微電流,是從耳機裡泄露的。很小很小的聲音,向菀像是著了魔,把耳機塞在耳朵上。
一段好聽的旋律流淌進來。是一首風格很新鮮的英語歌。和她在縣城鄉村街邊聽到的聒噪音樂完全不同。
向菀還聽不懂歌詞,完全被曲調吸引了。
就這樣,她蹲在垃圾桶旁,聽了一首接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