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秀姨放假。宋知暖吃過午飯後,收拾東西便要出門。她坐在玄關換鞋子的時候,在吧台上看手機的沈淮煦拋了個眼神過去,幽幽地問道:“去哪?”
宋知暖趕緊低下頭,眼神不自覺地躲閃:“約了個朋友,去逛街。”
“去哪?我送你。”沈淮煦從高腳椅上跳下來,準備跟宋知暖一起出門。
“不用!”宋知暖趕緊製止道,“怎麼敢勞煩你!我自己打車就好。”
沈淮煦對她這副心虛緊張的樣子可太熟悉了,瞳孔微縮,問道:“你這個朋友,不是陸辰吧?”
宋知暖眼皮一跳,天!這麼明顯嗎?他這是胡亂猜測的,還是真的知道啊!
她矢口不認:“當然不是!”
其實本來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是陸辰說不要告訴沈淮煦。本來陸辰甚至要拒絕她的幫忙,他覺得沈淮煦已經明說了不要讓經緯的人插手,就是不想他和宋知暖接觸。
宋知暖卻覺得這項工作,本身就是她負責的,隻是那晚她騙沈淮煦說是因為被響水街的人罵了不開心,他才會安排她不要再負責這項工作。
她始終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她也很堅持。陸辰隻好作罷,讓宋知暖不要告訴沈淮煦。
沈淮煦輕笑一聲,說道:“宋知暖,你的演技好差。”
宋知暖:“……”
她隻好承認道:“我跟他出去,是有正事。”
“正事?”沈淮煦半眯著眼睛看著宋知暖,“是叫你幫忙登記響水街的產權歸屬吧?”
宋知暖:“!”
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有讀心術嗎?
“怎麼?雲景集團是沒人了,還是就你能耐啊?還是說,你這麼殷勤是想跳槽過來雲景啊?”
“不是。”宋知暖解釋道,“畢竟我對響水街比較熟,而且之前這項工作也是我在跟。我也是希望響水街項目的進展能夠順順利利而已。”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說,這個項目離了你就進行不下去了是吧?”
“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意思……”
沈淮煦麵無表情地說道:“既然不是,那就不準去。”
宋知暖急了,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沈淮煦反問道,舌尖頂著後槽牙,怒火仿佛一觸即發。
他算是很大度的了,如果宋知暖明確地跟他說,她喜歡上彆人了,要和他終止協議,他可以放他走。但既然不是,她就乖乖地遵守協議,當好她的沈太太。他無法忍受她雖然待在他的身邊,心卻總是被另一個人牽引。
他怒目圓瞪,漆黑的瞳孔裡,像是有熔漿在翻滾。
“宋知暖,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的婚姻放在心上?”
宋知暖被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懵,她不知道沈淮煦所說的“放在心上”是什麼意思。她自問自己嚴格遵守了協議的約定,但是在對待他們這段關係上,她確實不如沈淮煦上心。
在她看來,他們的婚姻就是一紙協議,就是合作關係。她做好該做的就行,多的她是一點不做。
可是,沈淮煦卻是完全把自己代入了這個角色,會送她婚房、會準備婚戒、會送她上班。為人丈夫該做的,他都做到了,以至於她有時甚至會有些恍惚,感覺沈淮煦似乎真的是她老公。
她隻能回答說:“協議規定的,我都做了啊。”
沈淮煦嗤笑一聲:“協議規定的……”所以,在她心裡,這場婚姻,就完完全全是一紙協議?
“好啊。那你說說,你是哪點做到了?我要你扮演我的妻子,你遮遮掩掩,擔心我們的關係被人知道。你在雲景集團,當眾和彆的男人摟摟抱抱。你這哪一點是扮演我妻子該做的嗎?”
宋知暖被問噎住了,她和陸辰擁抱那件事她尚且能解釋,但是她確實有在刻意隱瞞他們的關係。她確實無法坦坦蕩蕩地告訴彆人他們的關係,她很害怕彆人突然問一句,沈淮煦怎麼會和你結婚?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我之前確實沒做好,我之後會改進的。”宋知暖說道,“但是我去哪裡,跟誰出去,你不能乾涉。我們協議規定好的,不能乾涉對方的生活。我也沒乾涉過你的生活啊,我剛搬過來第一晚你就夜不歸宿,我問過你嗎?我乾涉過嗎?”
沈淮煦沒想到會被宋知暖問回來,他又一次後悔自己當初製定的這個協議內容。他當時隻是不希望這個協議關係會給宋知暖帶來太多束縛,也是擔心她會拒絕,沒想到竟給今日留下隱患。
他解釋道:“我那天晚上,是和朋友出去喝酒。喝太晚了,我擔心吵到你,就在外麵酒店睡了,什麼都沒做。”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沒有想知道。”
“宋知暖,其實,你可以乾涉我的。”沈淮煦看著宋知暖說道,“如果你想的話,你可以管我,可以乾涉我的。你有什麼想知道,可以直接問我。”
宋知暖有些不解地看向沈淮煦,哪有人主動想要彆人管的?他是不是這些年閒散慣了,在公司又習慣管人,所以現在想要被人管一下。
“不用,我不想管你。”
“宋知暖!”
宋知暖應道:“沈淮煦,我和陸辰出去就是為了響水街的工作,你不必多心。既然我答應你了,我就會遵守協議。我不會跟彆的男人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你不想不代表他不想!他是個男人!”沈淮煦提醒道。
“夠了!”宋知暖也是惱了,“你不要把彆人想得這麼齷齪好吧。我跟陸辰是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的!”
說完,她懶得再跟沈淮煦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轉身開門離去。留下沈淮煦一人,看著冷漠的大門,低低罵了聲:“笨蛋!”
宋知暖前幾天已經通過父母的關係,聯係到一些響水街現在聯係不上舊居民,並且完成了產權歸屬確認,如今隻剩最後一個。
她希望有始有終。
那戶人家聽說很早之前就搬出去了,宋知暖也是經由父母四處打聽才知道,原來他們家兒子早幾年已經出國了,隻留下一個孤寡老人,被送到了養老院。
宋知暖和陸辰兩人直接約在養老院。她來到的時候,發現陸辰已經到了。
“學長,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了。”
陸辰笑道:“沒關係,我也剛到不久。”
“那我們進去吧。”
宋知暖已經提前和老人的兒子打過招呼,也跟養老院做了預約。他們見到老人之後,老人確認了兩人的身份,顫顫巍巍地去翻出一個鐵月餅盒。
“我找找……不知道是不是在這裡,太久了,我也不太記得。”
鐵盒蓋子打開,裡麵有一疊泛黃的紙頁、文件、證件等。老人一雙皺巴巴的手在盒子裡翻找,翻到中間的時候,一張棕色革質封麵的證書出現,老人拿了出來,問道:“是不是這張啊?”
宋知暖接過來,看到上麵寫著的“房屋所有權證”幾個大字,她認真查看證書上登記的房屋的基本信息,包括房屋所有權人姓名、房屋坐落位置、房屋麵積、房屋結構等,確定就是響水街的那戶人家。
她如釋重負地對陸辰說:“沒錯了,就是這個。”
陸辰做好信息登記,並拍了照片存檔。至此,這項工作總算大功告成。
兩人走出養老院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陸辰感激地對宋知暖說:“小暖,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肯定無法如期完成這項工作的。”
“學長,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而且,這工作本身我也有份,我也希望有始有終的。”
兩人坐上車,陸辰提議道:“也這麼晚了,麻煩你這麼久,不如我請你吃個飯。”
“不用了吧,我回家吃就好。”
陸辰笑了笑,問道:“怎麼,小沈總管你這麼嚴?連和朋友在外麵吃飯都不給?”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宋知暖想起中午和沈淮煦之間的爭吵。秀姨今天放假,現在回去她也沒飯吃,沈淮煦也不知道在不在家。要是他在家,也挺尷尬的。
她頓時改變主意,說道:“沒有啊,我想在外麵吃就在外麵吃。我們吃什麼?”
陸辰咧嘴一笑,轉動方向盤,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還不錯。”
陸辰帶宋知暖來到一家音樂燒烤店,店鋪的裝修頗有格調,每晚都有駐場樂隊表演節目。宋知暖一走進來,就感受到那種喧囂和熱鬨。
陸辰問道:“怎麼樣?我記得你以前好像還挺喜歡吃燒烤。”
宋知暖點點頭:“嗯,還行。”大學的時候確實挺喜歡吃,不過畢業回來江城後就沒怎麼吃過了。
陸辰豪爽地點了不少食物,問道:“能喝酒?”
“能喝一點,不過你今天不是開車了嗎?”
陸辰笑道:“不礙事,待會叫個代駕就好。吃燒烤不喝啤酒,差點意思。”
宋知暖原本隻打算意思意思地喝一點,但也許是餐廳的氛圍太好,食物的味道也好,她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在聊天中沒有太多顧忌地吃吃喝喝,一個不小心就上頭了。
宋知暖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指用力地揉著太陽穴,沒多久終於支撐不住趴在桌子上了。
陸辰沒想到她酒量這麼淺,才喝了一瓶啤酒就倒下了。
他輕輕地搖晃著宋知暖,叫道:“小暖?”
宋知暖隻是從鼻子裡冒出幾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