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的人不算多，沈淮煦一眼就看到宋知暖。不過，他看清她旁邊的人後，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陸辰也在？這人怎麼陰魂不散？

正想走上去時，陸辰卻搶先一步，上前抱住了宋知暖。

沈淮煦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樣，雙腳頓住了。眸光一凜，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手背上筋脈起伏。

陸辰卻渾然不覺，雙手力度收緊，將宋知暖緊緊地箍在自己懷裡，嘴巴在他耳畔輕聲說道：“小暖，謝謝你。”

陸辰溫熱的氣息在宋知暖的耳畔掃過，帶來了陌生的酥麻感，她瑟縮了一下，抬起雙手，用力掙紮了一下，從陸辰懷裡掙脫開來。

“學長，你不用這樣。以前我不開心，你也經常安慰我。這是朋友之間應該做的。”宋知暖臉頰紅得發燙，她根本不敢抬頭，低著頭為自己、為陸辰剛才的行為找理由。

就算是擁抱，他也隻不過是想感謝她的安慰而已，不要胡思亂想。

“小暖。”宋知暖低著頭，看到陸辰的腳又向她走進一步，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就在陸辰想要伸手將宋知暖拽過來時——

“暖暖！”沈淮煦開口打破了這旖旎的畫麵，兩人同時看了過去。

沈淮煦雙手插兜，從容淡定地款款走來。宋知暖雙目驚詫地看著他，眼睫微微發顫，心臟瘋狂跳動，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剛才看到了嗎？可是，他好像並不生氣。

沈淮煦沒有給陸辰一個眼神，直接走到宋知暖麵前，將陸辰完全隔開在自己身後。他伸出一隻手，牽起宋知暖的手，五指滑進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笑道：“回去了。”

心臟也像被包裹了起來，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跳動。

她怔怔地看著沈淮煦，他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但是又不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

“嗯。”她木木地點頭應道。

沈淮煦直接牽著她的手離開，由始至終都沒有給陸辰一個眼神。宋知暖直到要走進門口的時候，才突然回過頭去看了陸辰一眼。

他的視線一直鎖著兩人離去的方向，雙眼的驚愕擋都擋不住。宋知暖這才發現，沈淮煦竟然當著陸辰的麵牽她的手！

宋知暖的臉又紅了一個度！她稍稍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沈淮煦並沒有讓她得逞，反而牽得更緊了。

“乾什麼？可以和彆的男人擁抱，不能和自己老公牽手？”

“？”宋知暖抬頭看向沈淮煦，想確認剛才那句話是他說的。她試探性地問道：“你剛才看到了？你生氣了？”

“該看不該看的都看了。”沈淮煦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麵無表情地說，“是，很生氣。”

宋知暖：“？”

他生氣是這個樣子的？這麼平靜？暴風雨前夕的平靜？

她不敢再動了，任由沈淮煦牽著她的手，怕自己稍微動一下，會產生蝴蝶效應，讓暴風雨提前到來。

兩人沉默無言地走進電梯，宋知暖感覺自己掌心都沁出汗了。她弱弱地說道：“你生氣的話，要不罵我兩句發泄一下吧？”

上次她不過是和陸辰說了幾句話，他就生氣得把她叫到辦公室，還質問她知不知道自己結婚了。這次，他們還抱在一起，按理說，沈淮煦應該更生氣才對，現在什麼都不說，宋知暖更加害怕。她不怕他要解約，就怕他說過錯方是她，要她賠錢。

“罵你乾嘛。”沈淮煦幽幽地應道，“總有人覬覦我老婆，我當然生氣。但誰叫我眼光好，挑了個老婆這麼可愛，人見人愛，你也沒辦法啊，是吧？我隻能自己看緊點咯。”

宋知暖皺了皺眉，竟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是誇她呢？還是誇他自己呢？還是在陰陽她？就覺得茶茶的，又酸酸的，反正怪怪的。

沈淮煦心裡悶得發慌，像是積蓄滿腔力量的火山即將爆發，可是他又無法衝著宋知暖發火。他唯獨慶幸的是，好在他有先見之明，先和宋知暖結婚了。不然，說不好她哪天就真成了彆人的老婆了。

可是……他扭頭看著宋知暖，這樣她真的開心嗎？

他想出和她協議結婚的時候，是因為知道她並沒有男朋友，他也沒想過她心裡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他隻是覺得，與其讓她糊裡糊塗地嫁給一個相親認識的男人，還不如嫁給他。

可是，萬一，宋知暖心裡是有喜歡的人呢？萬一，她喜歡的人真的是陸辰，他應該放她走嗎？

捫心而問，他當然不想。他自問無論哪一點，他都比陸辰強，但是感情是沒有道理可講，也無法比拚外在條件的一件事。

電梯到了地麵，沈淮煦牽著宋知暖默默地走出電梯，全然不顧周邊人好奇驚訝疑惑八卦的眼神，徑直牽著宋知暖走向自己的車。

他為她打開副駕駛的門，將她送上車，自己才坐了上去。可是，他卻沒有立刻開車，宋知暖也不敢催促。兩人安安靜靜地在車裡坐著，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你和陸辰，到底是什麼關係？”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宋知暖心頭倏地一顫，應道：“沒有什麼關係啊……”

沈淮煦蹙眉：“沒什麼關係？沒什麼關係，他會抱你？沒什麼關係，你被一個男人抱了，你不甩他一巴掌啊？”

宋知暖：“……”

她竟無言以對，甚至她自己都忍不住懷疑，她剛才是應該甩陸辰一巴掌嗎？她還真沒想到這一層。

沈淮煦繼續猜測道：“前男友？”

宋知暖的頭立馬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是！”

“那你是……暗戀他？”

宋知暖突然抿起雙唇，眼珠溜了下去，不敢看沈淮煦。

沈淮煦雙眼一黑。雖然宋知暖什麼都沒說，不過這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所以，他真的要成全他們？就在他心裡天人交戰，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放她走時，宋知暖才終於開口。

“那是以前的事。”

沈淮煦突然活了過來，語氣發顫地問：“以，以前？那就是……現在不喜歡了？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宋知暖又垂下眼眸，其實她也說不好自己到底還喜不喜歡。現在看到陸辰，她心裡無法將他當成普通的大學學長。他在她心裡似乎總有一點特殊，可是她搞不清楚，這種特殊的感覺，到底是因為心裡對他還有感情，還是因為曾經的悸動而已。

“應該是……不喜歡了吧。”

沈淮煦眉頭蹙得更緊：“應該？”

“嗯。”宋知暖的頭埋得更低，“很久之前，我就讓自己不要再喜歡他了。”

“為什麼？”

這次，宋知暖很久都沒有回答，她眼角似乎有淚光閃爍。

“因為他有女朋友了。”

“什麼！”沈淮煦的火氣又躥了起來，“他有女朋友，他還抱你？我真的是！”

真的是想下車衝回去打他一頓！

宋知暖眉心一跳：“那是以前的事了。”

“我是說，我很久之前，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後，就不再喜歡他了。”

“那現在呢？他有女朋友嗎？”

宋知暖搖搖頭，說：“不知道。”

正是因為她也不知道，所以她更要控製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轍。

沈淮煦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靠在座椅上。

所以，宋知暖所謂的不喜歡他，並不是覺得這人不好、不合適而不喜歡，隻是因為發現他有女朋友而不能喜歡他。

就像他剛才的想法一樣，如果他確認宋知暖心裡有喜歡的人，就算再不情願，他也許會選擇放她走一樣。

不是因為他不想要她了，隻是因為他不想用一紙協議困住她，讓她不開心。

這種不想為，而又不得不為之的行為，相當於是要硬生生地把一個人從心裡剜走，說是刻骨銘心都不為過。越是這樣，也許越難釋懷。

他閉上眼睛，心頭微微顫動，仿佛在體驗當年宋知暖的剜心之痛。

良久，他才睜開眼睛，係上安全帶，說道：“回家吧。”

……

她對陸辰的感情，其實對宋知暖來說，確實是已經過去很久了的事。如果不是再次遇見，這個人幾乎已經在她心裡徹底消失了。

她在雲景再次見到陸辰時，以為自己也能若無其事地和他相處，可是陸辰總是若有若無的親近，似乎又喚起了她曾經那段懵懂的暗戀，以及那時對於陸辰的感情。

以至於她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現在對於陸辰的這種特殊的感覺，到底是還喜歡，還是隻是懷念過去的回憶而已。

晚上，她洗過澡一個人待在房間，想要理清自己頭腦裡複雜的情緒時，陸辰就在這時發來了信息。

陸辰：【小暖，今天很謝謝你的安慰。也想對你說句抱歉。今天心情不好，冒犯了你。】

宋知暖拿著手機，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刪，敲了又刪。如此簡單的一則信息，她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

她想起大學的時候，陸辰就已經是這樣了，對她忽冷忽熱。

每當他做了逾越普通朋友關係的事時，他總能找到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搪塞過去。

她忍不住一陣難過，最終回道：【沒關係，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陸辰的信息很快又過來了：【我不知道你和小沈總……對不起。以後我都不會再這樣了，而且，應該也沒機會了。】

宋知暖覺得疑惑，問道：【沒有機會？什麼意思？】

陸辰：【可能是小沈總不想我跟你走太近吧，他說一個星期內不能完成響水街的產權歸屬登記，就要我引咎辭職。】

宋知暖一驚，什麼？還有這樣的事？可是，不說沈淮煦看著不像是會公報私仇的人，他對陸辰也沒什麼私仇吧？他和沈淮煦之間，又不像陸辰想的那樣。

可是，他當初能提醒她記住自己已婚的身份，不要跟陸辰走太近。那他會去敲打陸辰，警告他也不是沒可能。

原來，他今天這麼不開心是因為這事。如果因為她和沈淮煦的關係連累了陸辰，那她實在太愧對他。

宋知暖回複道：【響水街的產權歸屬登記還有什麼問題嗎？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與此同時，手機屏幕對麵的陸辰看著宋知暖的回複，微微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