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個簽名(1 / 1)

向寧的視線自然垂落在前方的空地上,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隻輕輕搖了搖頭。

白鶴涯,白鶴涯……

向寧不斷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

這名字,是真名還是筆名尚不確定,其人的各項真實信息也並未公開過。

向寧隻知道白鶴涯是近年大爆的武俠電影《何妨袖手》的原著作者兼製片人。

據說這位白老師在劇組有著極高的話語權,尤其是在選角方麵,幾乎做到了說一不二。

最近《何妨袖手》第二部的選角工作已經徐徐展開,圈內不少演員都在爭取機會,然而幾個主要角色的人選卻遲遲未定。

杜琮知道簡曉夜的事業心重,便承諾要在今天的酒會上介紹她與白鶴涯認識,順便幫她談一個好角色。

向寧卻不得不質疑這份承諾的真實性。

圈內人都知道那位白老師最有自己的主張,幾大娛樂公司爭相鬥法,都沒能走通一扇後門,他杜琮又憑什麼誇下海口?

想到這裡,向寧不由悵然道:“算了。”

不是輕言放棄,而是改換思路。

何必非要先解出正確答案,再判定杜琮考試不及格呢?

隻要能反證他給出的答案是錯誤的,這一科嘛,他就照樣得掛。

……

“來,曉夜,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鶴涯,白老師。”

對麵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深棕色的頭發梳成偏分,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看起來有些高傲。

簡曉夜伸出手的同時禮貌微笑道:“白老師您好,久聞大名。”

風衣男沒有動作,冷著臉說道:“握手就免了,還是直接談正事吧,免得浪費時間。”

簡曉夜並不覺得尷尬,從容地收回手挽住杜琮的胳膊,靠近他的耳朵小聲提議:“既然要談事,不如就讓保鏢站遠點吧,免得咱們講話拘束。”

更重要的是,她得把這些遮擋視線的障礙物挪走。

杜琮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於是向外揮一揮手,眾保鏢立刻退開幾步,讓出了一片空間。

簡曉夜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展廳大門,向寧還沒有回來。

風衣男開門見山:“簡小姐,我這人說話直,你彆見怪。按理說,憑你的條件呢,鐵定是上不了我的戲。可是既然杜總都跟我開口了,我也不能不賣他一個麵子,你說是吧?”

簡曉夜受到那份調查報告的影響,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質疑精神。

聽到這番話,她便覺得對麵這人有點不靠譜了——一張嘴就貶低她,捧杜琮,不像正經做人情生意的,倒像是帶著任務來唱紅白陰陽臉的。

可她還是佯作受寵若驚狀:“那真是要謝謝杜總了。”

風衣男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像笑容,又像諂媚:“我和杜總認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對女朋友這麼上心呢。簡小姐,你可真是好福氣啊。”

簡曉夜雖然順著他的話茬應了兩聲,心裡卻覺得這人更不靠譜了——明明剛才還說要直接談正事,現在怎麼又開始浪費時間,念起偶像劇裡老管家的經典台詞了?

杜琮聞言,笑著摟住簡曉夜的腰,挑眉道:“彆的女人哪配和我們曉夜比?我呀,可是認定她了。”

或許他覺得講這種話是投其所好,能滿足身邊這個女人的虛榮心,簡曉夜聽了卻隻覺物傷其類——這些話,也不知道他跟多少人說過,隻怕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吧。

她和彆人又有什麼不同呢?不過都是被杜琮畫下的大餅引入陷阱的獵物罷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風衣男和杜琮聊得熱絡,簡曉夜插不進嘴,也不想參與他們的話題,隻是時不時朝展廳大門的方向瞟去,終於在風衣男告辭之前盼到了向寧的身影。

杜琮正在和風衣男握手道彆,簡曉夜從手包裡拿出向寧交給她的簽字筆和明信片,雙手遞上前去。

“白老師,我姐姐是您的鐵杆書迷,一聽說我有機會跟您合作就興奮得不行,非要我給她帶個簽名。您看,方便給她簽一下嗎?”

風衣男向杜琮投去目光,似乎是在征求意見。

白鶴涯的小說賣過幾千本親簽版,隻要有心,上網一查就能搜到圖片,一對比便可辨彆筆跡真偽。

杜琮思量片刻——反正簡曉夜的手機還由他保管著,糊弄一晚上不是問題。

等今夜生米煮成熟飯以後,就算她早於他計劃的時間發現自己被騙了,也不會影響到他什麼。

最多吵鬨一場,和他分手,那也正好遂了他的意,可以接著走流程,物色下一個床伴。

想到這裡,杜琮小幅度點了點頭。

向寧在遠處看到風衣男接過明信片簽下名字,便確認了他就是杜琮交出的答案。

等風衣男與簡杜二人道彆後,向寧的視線一路跟隨著他,和他的腳步一起在風景畫展區停了下來。

再往肖像畫展區看去,簡曉夜正對杜琮說著什麼,杜琮聽完表情一僵,順著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正好與向寧的目光相撞。

該死,她姐姐居然也來了,簡曉夜怎麼不早點告訴他!

杜琮心裡泛起了嘀咕:既然她姐姐是白鶴涯的鐵杆書迷,一會看到明信片以後,會不會認出那上麵的筆跡不對呢?

僵在原地也不是辦法,杜琮決定隨機應變,讓保鏢替簡曉夜走一趟,把明信片交給向寧。

這樣一來,就算她察覺了什麼,也沒辦法及時告訴簡曉夜。

杜琮遠遠看著,向寧接過明信片後沒有細看就放進了包裡,跑腿的保鏢回來也代她表達了感謝。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並無異常。

呼,看來是我多慮了,他想。

杜琮那邊暫時放下了警惕,殊不知向寧在露台上提前搜過了白鶴涯的親簽返圖,並且牢牢記住了圖上的幾處書寫特點。

即便剛才沒有仔細觀察明信片上的簽名,她也可以斷定,風衣男絕非白鶴涯本人。

誒,等等。

是不是應該再多想一層呢?

既然明星發售親簽版專輯時,常常不願自己出力,而讓工作人員代簽,那麼作家會不會也一樣呢?

萬一她先前搜到的“白鶴涯親簽”本來就不是真正的“親簽”,那位風衣男才是白老師本人呢?

誠然,向寧一直對杜琮帶著預設的敵意,可她也擔心自己的偏見會害得簡曉夜丟掉一個優質的工作機會。

看來不能急於求成,還得再試探試探。

於是向寧慢悠悠踱步到風景畫展區,悄無聲息地走到風衣男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巧,你也在呀。”

向寧聲音輕柔,風衣男帶著疑惑轉過身來,便對上了她那雙盈盈欲笑的明亮眼眸。

“你……認識我嗎?”他不確定地問道。

向寧稍顯錯愕:“你不記得我了嗎?”

風衣男仔細端詳一番後,皺著眉搖頭道:“沒什麼印象,你是……?”

向寧略微向前傾身,與他靠近了些,歪頭注視著他,柔聲道:“給你一點提示——張澗雲,的同事。”

提到電影《何妨袖手》,除了演員以外,還能被大眾記住名字的也就是原著作者和導演了。

如果提起副導演張澗雲,圈內人也許會覺得耳熟,普通觀眾大多不會有什麼印象。

但白鶴涯是《何妨袖手》的製片人,和副導演多有業務往來,沒道理不認識她。

風衣男聽到這個名字以後卻是滿臉茫然,半天憋出來一個字——

“誰?”

向寧又遞出一條線索:“那……劉君素,你總該記得了吧?”

那是《何妨袖手》的選角導演,項目期間必定常常和白鶴涯溝通。

風衣男仍舊滿臉迷惑,不過這個時候,他的腦子也轉過來了:“小姐,你應該是認錯人了。你說的這兩個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向寧佯裝驚訝:“你不是王教授嗎?”

風衣男摸著下巴笑了笑:“我這個年紀,應該還不到評教授的時候吧?”

“抱歉,可能是我記錯職稱了。那,您是老師嗎?”

“不,我是律師。”

“喔,是這樣。”向寧擺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抱歉,我認錯人了,還打擾您半天……”

“嗨,沒事。”

試探到這裡,本來已經可以結束對話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家夥絕不是白鶴涯本尊。

向寧固然可以直接去找簡曉夜說明情況,而且對方一定會相信她的話。

然而她沒有能拿出來對質的實際證據,如果杜琮巧言令色,堅決抵賴,她還真怕簡曉夜不是他的對手。

於是向寧語調一轉,又續上了剛才的話題:“律師先生,怎麼稱呼?”

風衣男不假思索:“我姓趙。”

“哦~趙律師。”向寧眼波一轉,有了主意,“方便給我一張名片嗎?以後如果遇上案子,我就去找你。”

向寧認識的律師都有名片,而且遇到潛在的客戶和案源時,總是願意留下聯係方式。

未曾想,這一招在風衣男麵前並不奏效。

“我沒有名片。”他見向寧不信,又解釋道,“小姐,私人律師聽說過嗎?我隻給老板工作,不在外麵接私活的。”

老板?估計就是杜琮吧。

真有他的,居然讓自己的律師假扮製片人來誘騙女明星。但凡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他還不……算了,還是彆用這種假設給他臉上貼金。

既然拿不到名片,那就再換種打法,搜刮點其他證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