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特工代號·寧(1 / 1)

“再幫個忙,可以嗎?”向寧問。

枕安點點頭:“怎麼幫?”

向寧勾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寥寥數語講清任務,枕安雖然答應幫忙,卻忍不住多問一句:“這是唱的哪一出?”

“一出洋戲。”向寧用手擺出手槍姿勢,抵在唇邊輕輕一吹,“James Bond,需要找機會傳遞重要情報。”

枕安一知半解,配合道:“好的,特工小姐。”

於是二人分頭行動。

枕安盯緊向寧,等她發送暗號。

向寧則在手機上戳戳點點,修改了幾個設置,繼而假裝去參觀牆上的掛畫,慢悠悠移步到了杜琮一行人附近。

距離拉近得差不多了,向寧從身旁的長桌上端起一杯紅酒。枕安看到這個動作,馬上給她打去了電話。

手機音量已被向寧開到最大,鈴聲驟然響起,周圍其他人並沒有多加注意,唯獨簡曉夜偏頭看了看。

真巧,city of stars,寧寧給我設的專屬鈴聲也是這首歌呢,她想。

緊接著,她便聽到接電話的那人叫出了一個久違的稱呼。

“喂,二小姐,彆來無恙啊。”

二小姐,這是大學室友們給簡曉夜起的外號,因為大家一致認為最貼合她外形條件的角色就是財閥家的小女兒。

簡曉夜起初一聽到這個稱呼就會起雞皮疙瘩,總覺得身上沾了股酸腐的封建殘餘味。不過室友們並無惡意,這個稱呼更像是一種親昵的調侃,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嗯,是我。打電話給你,當然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想告訴你呀。”

等等,這個聲音,怎麼有點像……

簡曉夜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被人高馬大的保鏢擋住了視線。

“你那邊不方便講話嗎?那就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聊吧,先掛了。”

沒錯,是向寧,簡曉夜認出了她的聲音,也聽懂了她的暗示。

“杜總,”她放開挽著他胳膊的手,柔聲道,“失陪一下,我去洗手間補個妝。”

杜琮聞言想起一句話——女為悅己者容。

他不由心下暗喜:“去吧,不著急。”

語畢揮一揮手,身旁的保鏢立刻列成兩隊,讓出一條通路。

簡曉夜走遠幾步,環顧四周,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洗手間時時有人走動,不方便說話,向寧就把簡曉夜帶到了安靜無人的二樓露台。

向寧關上玻璃門,問起:“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

“手機被杜琮給扣下了。”簡曉夜斜靠在欄杆上答道,“他說今晚會見到一些工作上的合作夥伴,怕我在他們談生意的時候偷偷錄音,還搬出了前女友來,說是在她們身上吃過這種虧。嗬,這個理由,我自己複述出來都覺得離譜。”

簡曉夜覺得,真正的原因大概是杜琮發現趙姐時不時就打電話來查她的崗,怕對方壞了他的好事吧。

簡曉夜雖然願意為了杜琮承諾的利益跟他虛與委蛇,卻怕向寧聽多了這些事,又要替她覺得委屈,於是並不過多抱怨,轉移話題說:“我還以為你那天是在說酒話呢,沒想到你還真來替我掌眼了。”

也不知道寧寧是怎麼拿到邀請函的,大約是煦晗姐幫的忙?簡曉夜隻這樣想著,並沒有多問。

向寧聽完她的話,搖搖頭道:“用不著掌眼,我助理都查清楚了。”

說著,她點開那份文件,把手機遞了過去。

簡曉夜讀了個開頭,半認真半玩笑道:“這是你們給他寫的人物小傳嗎?”

向寧無心與她插科打諢,隻催她接著往下讀。

簡曉夜卻按熄了手機屏幕:“補妝的借口也就能撐十分鐘左右,這篇調查報告寫了上萬字,我就是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也讀不完。”

她將手機還給向寧,繼續說道:“你就直接挑重點,下結論吧,我信得過你。”

“行。”向寧直截了當,“結論就是——不論杜琮承諾要給你的事業提供什麼幫助,都是空頭支票。他沒有能力履行承諾,而且不是有心無力,是無心,也無力。”

簡曉夜固然願意把她的話聽進去,卻抑不住追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向寧打開文件,順著目錄點進對應的章節,一哂道:“誠然,杜琮攀上了呈業集團的祝老爺子這棵大樹,用乾兒子的身份搞到了幾家小公司。可那些公司在集團內部根本排不上號,不但屬於邊緣產業,而且連年虧損,財報比你捏著鼻子都不願意接的爛戲還難看。要不是他乾爹有心抬舉他,每次都幫忙兜底,杜琮早就賠得隻能穿開襠褲了。”

簡曉夜並不了解杜琮的生意做得如何,聽了向寧這番話,一時又是氣他平時吹牛不打草稿,又是惱自己輕信人言。

可是氣完轉念想想,她又不免替杜琮,也替自己沉沒的時間成本找補起來:“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向寧不等她說完就發問:“你之所以會認識他,就是因為他投資了你正在拍的這部戲,對嗎?”

簡曉夜點點頭,這沒什麼可隱瞞的。

向寧再次把手機遞了過去,屏幕上顯示著她用心總結的表格——

第一列是影視劇的名稱;

第二列是從財報裡截出來的部分信息;

第三列是不同女演員的照片和姓名;

第四列是“一手史料”,包括站姐拍到的照片、八卦論壇的爆料、與業內人士的聊天記錄等等。

“你看看吧。杜琮每投資一部戲,都會追求一位年輕漂亮、沒有靠山、事業尚不穩定的女演員。即便刨除捕風捉影的例子,隻算咱們能看到的實錘,你也已經是他的第四任‘劇組女友’了。”

簡曉夜看著那表格隻覺心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向寧接著說:“我不知道杜琮是怎麼追求她們的,但是我能猜到,你大概率和她們沒有什麼不同。”

簡曉夜自嘲般低頭一笑:“大概率……這是照顧我心情的說法吧?應該說毫無二致才對。”

向寧扶上她的肩膀,單薄的,被夜風吹得發涼的肩膀。

“我相信,他對你做過的承諾,也對她們一一做過。大概率……毫無二致。”

簡曉夜輕輕點頭,聲音卻十分有力:“估計連話術都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明說了。

之前那三位演員拍完“定情之作”,後續的事業並沒有得到明顯的助益,說難聽點,連走紅毯時穿的禮服都沒能提升一個半個檔次。

二人沉默片刻後,向寧輕聲說道:“響鼓不用重錘,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選擇。”

簡曉夜本想點點頭讓她放心,卻被心裡的最後一絲希冀絆住了前行的步伐。

“寧寧,打退堂鼓之前,我想再等一等。”她伸手按上向寧扶著她肩膀的手,“至少,我得探一探他開的這張空頭支票裡還剩多少油水可撈。”

向寧本想反駁:既然已經看清了杜琮的真麵目,為什麼還要費心費力去跟他周旋呢?油星子落在水盆裡,就算撈上來也炒不成一盤菜啊。

可她太了解簡曉夜了,深知這妮子的脾氣有多倔,就算撞了南牆也要站在原地想一想,再回頭。

如果她自己能想明白,那就不用彆人勸。如果想不明白,那麼彆人費儘口舌也沒用。

“隨你吧。”

向寧扔下個半真半假的生氣表情,轉身便走。

“等等嘛!”簡曉夜抓住向寧的手,把她拉了回來,抱住她的腰撒起嬌來,“偉大的向·馬普爾·波洛·福爾摩斯·狄仁傑·寧大偵探,您就再幫我掌掌眼唄?”

“彆,我可不敢當。”向寧摸不準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您老人家那塊跳板裡的彈簧都鏽了,還要我掌什麼眼?”

簡曉夜湊在她耳邊,三言兩語說清了事情原委。

向寧眉頭緊皺:“靠譜嗎?”

簡曉夜聳聳肩:“要是靠譜當然好了,要是不靠譜,那就是杜琮理虧。到時候一拍兩散,就不算是我得罪了他。至於他嘛,應該也沒臉再不依不饒地糾纏了。”

向寧歎一口氣,姑且順著她的想法來吧。

反正行或不行,都要在今晚見分曉了。

簡單聊完應對思路以後,向寧從包裡取出一支簽字筆,找了半天,又翻出來一張明信片,一起塞進了簡曉夜的手包裡。

二人間錯開來,簡曉夜先回到展廳,向寧則獨自留在露台上打電話。

誰知她順著常用聯係人名單撥了一圈號碼,也沒能問到想要的信息。

失望之下,向寧隻覺得心口壓著的石頭越來越重,墜得眉頭直皺。

她用冰涼的手指用力揉著眉心,緊接著便聽到身後的玻璃門被人敲響。

轉身一看,來人竟是枕安。

“你怎麼也來了?”向寧打開玻璃門,勉強擠出微笑的表情,仿佛一種職業素養。

“下麵人多,鬨得慌,我就過來躲清閒了。”

某人剛才給枕安下了診斷,說他嫌吵隻是借口,本質上是分離焦慮發作。

枕安並不認可這個觀點,反嗆那人妄下診斷隻是表麵,本質上是非法行醫。

繼而得了對方一個白眼。

向寧沒覺得枕安給出的理由有什麼漏洞,隻隨口應了一聲。畢竟她這時還在操心彆人的事,分不出多餘的注意力給他。

“特工小姐,情報傳遞得不順利嗎?”枕安略微提高音量問道,“看你愁眉不展的,笑也笑得勉強。”

向寧的思緒忽而被他拉回,想了想,答道:“舊任務一切順利,讓我發愁的是意料之外的新任務。”

枕安邁步轉身,與向寧並肩靠上欄杆,側過頭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我還能幫上什麼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