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再次凝固。
程今安像是感受不到此刻的氛圍，自顧自道：“我記得，我們很早就沒有對方的聯係方式了。”
“嗯。”薛棠輕輕頷首，“我找了趙歡，她幫我問的。”
“問來的啊。”看著她鎮定自若的神情，程今安點了兩下頭，“可以。”
他通過好友驗證，“行了，通過了。”
薛棠的手機也在這時響了一下。
“好，衣服好了我聯係你。”
“成。”
程今安回完這個字，就端著他的兩盆多肉，轉身離開了。
薛棠關上門後，重新回到書房坐下。
太玄幻了。
薛棠靠在椅背上，仰頭對著天花板。
買了前男友的房子，探了前男友的店，還甩了前男友一筷子的紅油。
這絕對是一個發到網上都會爆火的帖子。
長久的寂靜後，桌麵上的手機再次響起提示音。
李璟園：【人來了嗎？】
薛棠回她，【走了。】
李璟園：【驚不驚喜！確實帥吧？我說的沒錯吧！】
驚喜？
的確有夠驚喜的。
薛棠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口水，才慢慢打字。
【嗯，是大帥哥。】
比起高中和大學時期，程今安成熟了許多，身形也更挺拔，沒從前那麼單薄，鍛煉的痕跡肉眼可見。
唯獨不變的，就是身上那股勁。
薛棠腦子有些混亂，視頻是剪不下去了。
她握著手機，手指在鍵盤上打下幾個字，思考後又刪掉，再重新打，猶豫不定後才發出一條消息。
【園園，你如果遇到了曾經的前任，會怎麼做啊？】
屏幕上很快出現“對方正在輸入……”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遇到你前任了？就是高中時候的那個大帥比？！】
大帥比？
這好像是程今安剛轉學來時，趙歡對他的評價。也不知什麼時候，流傳到李璟園那去了。
高中的後兩年，他們班可謂是全校的亮點。
重點班就不說了，光是兩大民定校草都聚集在他們班，就已經足夠有看頭了。
一個程今安，一個沈晏洄。
趙歡曾經對他們倆有個評價，薛棠覺得十分準確。
她說，沈晏洄就是那種帥而不自知的人。
程今安則不同，對於彆人投來的目光，他坦然自得，從不遮掩，彆人的誇獎也是欣然接受。
總結下來就是，如果你誇沈晏洄帥，他大概率會說：謝謝，你也是。
程今安呢？
“謝謝，你記得加油。”
這風格好像才是他的。
薛棠想了想，回了個嗯。
這一次李璟園隔了一小段時間才回複，大概是在認真思考。
【分情況吧，看你對這個前任的態度，如果覺得還可以當朋友，那就自然一點好啦，遇到那就打個招呼，如果覺得朋友都沒必要做，那就乾脆無視。】
薛棠還沒回複，下一條消息又來了。
【不過，如果是第三種情況，那就另當彆論了。】
她問：什麼？
【當然是對他有想複合的衝動啊。棠，你有嗎？】
整整六年，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聯係，更不必談見麵。
想複合的衝動？實話沒想過。
她覺得自己早就放下了。
起碼在這之前是。
薛棠：【沒想過。】
李璟園：【沒想過啊？那就不用想太多啦，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薛棠：【嗯嗯。】
結束聊天後，薛棠才想起來去翻一下程今安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那是太精彩了，從出門被鳥屎“襲擊”到新店開業，幾乎兩三天一定會發一條。
不過這本來就是他的性格，薛棠也不覺得奇怪。
視頻還沒剪好。
薛棠閉了閉眼，今天的效率實在不敢恭維。要放平時，她都不會拖到晚上。
坐在這也是剪不下去，乾脆先去洗個澡。
溫熱的水從頭頂衝下，確實讓她清醒不少。
碰到個前任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吹乾頭發後，薛棠回到書房，決心奮戰到清晨。
事實情況也差不多。
晚上十點鐘，成片出來了。
隻不過薛棠越看越不滿意，從微調到重剪，又花了快四個小時。
等她真正躺下休息，已經過淩晨兩點了。
這也導致了第二天她直接睡到門鈴聲響起。
一開始薛棠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房間外傳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起床打開衣櫃隨手拿了件外套套上，就去開。
大門打開，趙歡站在那，腳邊放了好幾袋東西。
見門開了，她拎起東西進門。
關上門後，十分自覺地換鞋進屋。
她眼神上下打量著對麵的人，因為開了暖氣，薛棠睡覺隻穿了一件薄款的睡裙，哪怕此刻多了件外套，壓根也遮不住睡裙下的曲線。
“剛起？”她問。
薛棠嗯一聲，有些不確定地問：“已經這麼晚了嗎？”
“是不早了。”趙歡摁亮手機屏幕，對著她展示。
14：06。
薛棠揉揉發頂，自己竟然睡了快十二個小時。
趙歡繼續說：“我上午給你發消息了，看你沒回，就知道你還在睡，乾脆早點買好東西過來了。”
薛棠點點頭，“好啊，那我，先去洗漱一下？”
“你去吧。”趙歡往四周瞧瞧，“我也先參觀一下你的新家。”
-
薛棠換好衣服出來。
趙歡正在陽台上朝外看，“你這真不錯啊，還能看到湖呢。”
“是啊。”薛棠來到她身後，“這兒地段是很好。”
“貴嗎？”趙歡問。
薛棠想了想，說：“還行吧。”
趙歡扭頭看她，“也是，咱們薛棠現在可是百萬博主，買個房肯定不在話下，”
薛棠無奈一笑，“倒也是不至於。”
“餓嗎？”趙歡又開口。
薛棠實話實說，“有點。”
從昨天中午那頓火鍋到現在，她還沒吃過彆的東西，胃已經隱隱有些不舒服了。
“去吃吧。”
趙歡指了指餐桌的位置。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去，薛棠看見了一個打包盒。
不是透明的那種，看不出裡麵是什麼。
“剛用你的微波爐熱過了，去墊吧兩口吧。”
薛棠過去打開盒子，是幾個冒著熱氣的小籠包。
“沒給你多買，留著肚子吃晚上那頓吧。”
“行啊。”
薛棠去廚房裡頭取了雙筷子，“你吃嗎？”
趙歡笑了聲，“就六個，你快自己吃吧。”
盛情難卻。
薛棠也不再多說，坐下開始享用她的小籠包。
她曾經看過一個博主分享過一期關於友情的視頻。
那個視頻她很喜歡，當時還轉發給了趙歡和李璟園看。
時間過去好幾年了，但她還記得視頻裡的一句話——友情不是早安午安晚安，而是永遠記得你該吃飯了。
挺俗套的，但很溫暖，就像麵前的小籠包一樣。
後來的時間，兩人邊聊天邊準備晚上的菜。
趙歡的廚藝，是薛棠每吃一次都要忍不住誇獎的程度。
就比如現在，吃的同時也不忘誇讚。
趙歡不住地笑，“你一個經常拍美食視頻的博主，啥時候能給粉絲拍點自己動手做的飯菜。”
“有點難度。”薛棠老實說。
她也不是不會做飯，簡單的家常菜還是會幾道的，隻不過那味道，實在是比較一般。為了不對食材造成浪費的後果，她一般很少下廚。
飯後，薛棠主動攬下了收拾的活。
趙歡也不客氣，直接到沙發上坐下。
薛棠從廚房出來時，她正拿著手機在回消息。
見她過來，趙歡抬頭說：“劉江找我，說這周日想約大家一起聚一下，讓我問下你有沒有時間一起來。”
薛棠在旁邊沙發坐下，問：“就高中班上這些人聚會嗎？”
“嗯，你想去嗎？”
薛棠有些猶豫，高中畢業後，她隻參加過一次班級聚會，這些年來，和當時班上的同學也逐漸都斷了聯係，這次突然去，她擔心尷尬。
“我想想吧。”
趙歡直勾勾盯著她，“你是不是怕遇到他。”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沒有。”薛棠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嘴裡嘟囔：“早就遇上了。”
這句話很輕，但還是被趙歡聽到了。
“什麼？遇上了？什麼情況啊？”
薛棠措辭一番，將這些天發生的事全盤托出。
聽完後，趙歡嗬笑一聲，“要不是提到這茬，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
“怎麼可能。”薛棠直接否認，“我隻是還沒找到機會說。”
“你拉倒吧。”趙歡哼一聲，“我還不知道你，就喜歡藏心事。”
薛棠沒再否認。
“那就去吧。”趙歡乾脆幫她決定，“反正都遇上了，還怕什麼。而且——”
她停頓兩秒，聲音弱了下來，“你也犧牲了很多，他怪不著你。”
怪不著嗎？
薛棠腦海裡浮現起六年前他們之間的最後那通電話。
也是在這個季節，一個很冷的雪天。
當時的很多細節已經記不清了。
可她卻忘不了，程今安啞著聲音，近乎哀求的開口：“薛棠，能不能不分手？”
她也記得自己那時的決絕，“不能，程今安你彆纏著我了。”
良久的沉寂後，他終於發出了一聲帶著自嘲意味的笑，“成，我有多遠滾多遠。”
最後留下的，隻有電話裡那一串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