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得知雪顏現實裡是一名美術老師後,易微把自己賬號裡的作品給她全都展示了一遍,想請她從專業的角度幫自己評價一番。
雪顏仔細翻到底,滿眼都是驚喜:“你有專業學過嗎?”
易微想了想道:“小學的時候學了不到一年。”
“那你大概屬於天賦流,我很多學生學了十幾年也不一定有你的領悟能力。”雪顏毫不吝嗇地誇獎,“相對來講,沒經過特定的專業培訓其實也有好處,不用受條條框框約束,落筆更大膽些,比方說你用色跳脫,非常有感染力……”
雪顏把她的優點一一列出,又從自己的從業角度給了些改進建議,並如獲至寶似的將她的賬號納入自己的關注列表裡。
雪顏是言情小說賽道裡的熱門作者,粉絲數大幾百萬,易微一方麵覺得受寵若驚,另一方麵又擔心這樣算是不厚道的引流行為,所以她之前從來沒想過讓徐應初用續晝的賬號和自己產生任何聯係。
雪顏看出了她的糾結,她主動寬慰道:“不用擔心,我是真情實感地喜歡你的畫,而非站在續晝的立場去違心地幫助你。”
“現如今這種環境,哪怕酒香也怕巷子深,適當的宣傳其實是很必要也很合理的。人本來就是理性至上,即使是愛情也無法做到真正的愛屋及烏,譬如說我跟凱西結婚,他的讀者就不會來看我的書,即使看了也會留下‘到底是誰在看瑪麗蘇文學’‘作者初中沒畢業吧’‘小學生文筆’這樣的評論,而不會無腦說好。”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的行為隻是擴大你的影響範圍,並不能讓大家無腦追隨你,如果真有人留下來,那也隻是因為你的作品吸引到他們了而已,而非為我買單,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有引導力。”
很新奇的思考角度,易微內心有些撼動,她真誠道了謝,又小心翼翼試探:“那這些評論會影響你的心情嗎?”
雪顏爽朗地笑出了聲:“其實你是想問我這幾年不開新書是因為被罵怕了嗎吧?”
易微誠實地點點頭。
“那倒不至於,千人有千種口味,在遇到他之前我就沒少挨罵,早習慣了。”雪顏不在意道,“況且我的讀者也沒少炮轟他‘死裝’‘作者現實裡是在逃犯吧’‘又在裝深沉了’‘囉囉嗦嗦不是在水文嗎’之類的,我們的風格是有隔閡的,我才不在意不懂我的人怎麼評價。”
易微笑得很開懷:“有你這樣的精神狀態我乾什麼都會成功的!”
一張桌子上,女生已經聊得熱火朝天,一旁的男生卻還在大眼瞪小眼。
凱西看著兄弟嘴角掛起的可疑笑容,撇著嘴滿滿幽怨:“難怪你再三強調讓我把老婆帶來……”
徐應初舉起水杯輕輕同他碰了碰:“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凱西聳聳肩:“上次幫你處理那個傻大個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我等那麼久沒見你動靜,要我說下次直接請我吃你倆的酒席好了。”
徐應初笑了笑:“嗯,我努力。”
這出舞台劇在省戲院上演,四人到場時還沒開始檢票,大廳卻已經集聚了滿滿當當的觀眾。
大抵是為了響應節日氣氛,很多人做了萬聖裝扮,配合色彩豐富的大廳布局格外惹眼有趣。
在紛繁的顏色碰撞下,易微覺得腦子裡開始鑽進很多細碎的靈感,這讓她覺得特彆高興。
徐應初手裡拿的是主辦方的邀請票,他打算趁著開演前先去後台跟導演和演員打個招呼。
劇院內部密閉性非常好,同樣的信號也特彆差,尤其帶著水果手機入內,簡直堪比進了未輻射信號站的深山老林。
易微需要先給父母報個平安,於是提出讓他們三個先去,自己隨後趕到。
劇院是公共場所,大廳麵積小,設有一定的安保數量,不用擔心迷路和拐失,於是徐應初點點頭同意了。
易微站在劇院門口的宣傳海報下打完了一通全是叮囑的電話,掛斷時,她發現一米範圍內有個舉著相機的男人正直勾勾盯著她。
易微不喜歡這種不加掩飾的凝視,也厭惡對方不懂界限的旁聽,她蹙了蹙眉側身打算直接離開,卻見那人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小姐姐你好,我是搞攝影的,看你挺漂亮的,可以請你幫我拍一小段視頻嗎?”
易微自知外表尚可,但今天素麵朝天,穿著樸素,在一眾精心打扮過的觀眾裡並不出眾,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挑中自己。
她以前去過幾次漫展,裡麵攝影師不少,但他們的拍攝對象往往都是精美的Coser,而非普通觀展的遊客。
她有些莫名其妙,懷疑是因為自己的落單給了對方可趁之機:“謝謝,不用了,我覺得我可能不太合適。”
“彆擔心,視頻發布之前我會先拿給你過眼的,你同意我才會進行下一步操作。”男人見她沒有同意的跡象,索性坦白地告訴她,“好吧,其實我是想要你的微信,認識一下好嗎?”
易微不想,但看著他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又無端聯想起幸福者避讓原則,她擔心自己一旦說出拒絕的字眼,對方就可能從他黑色的口袋裡掏出一把利刃,想了想還是小心為上,她打算先硬著頭皮加上,大不了待會兒刪掉就是了。
她剛掏出手機,就見有人橫擋在她和男人之間。
熟悉的冷鬆味道鑽進鼻腔,心頓時安定些許,易微摁滅手機屏幕,將手塞進了徐應初溫熱的掌心內。
徐應初安撫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冷冽的眉眼鎖定在矮了自己一個腦袋的陌生男人身上,他冷聲問:“找我女朋友什麼事?”
沒發育成熟的男人堪比低級動物,遇到比自己強壯的、比自己高大的、比自己硬氣的,天然就會畏縮一些。
那男人瑟縮了下脖子,彆開眼睛囫圇開口:“沒什麼沒什麼,就隨便問問。”說著拔腿溜走了。
徐應初轉身將易微有些微涼的身體攬進懷裡,貼近她的耳朵溫柔輕語道:“沒事的,這種人就是認不清自己的位置,看到你這種漂亮女孩就覺得自己可以鬥膽試試,不自量力。”
易微被他最後的語氣逗得發笑,她輕嗯一聲,將頭埋進他懷裡問:“你怎麼出來了?”
“裡麵很暗,怕你自己進去踩空。”他扣緊女孩的手帶著人重新過安檢,“而且我想近距離感受一下演員們的後台運作模式,說不定對你的靈感會有啟發。”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表演欲爆棚的演員即使在台下也活力滿滿,他們穿著華麗的服飾吊著嗓子同自己聊天時,易微有種聲臨其境的非凡體驗。
這出舞台劇很精彩,從舞台布景、音樂展現、服化道到演員表現力,一切都相得益彰,即使是微恐類型也讓人看得津津有味不舍錯過一分一秒。
念念不舍地結束活動,凱西開車將兩人送至高鐵站極限趕上了最近一個班次的高鐵。
為了方便找車,徐應初特意把車停在了停車場的牆角處。
係上安全帶,易微還對晚上的表演流連忘返,大誇續晝是個頂級作者。
徐應初沒啟動車,隻是偏過頭認真地看她:“那徐應初呢?”
“唔……很難評。”易微故意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
“怎麼?男朋友還比不上那什麼破作者嗎?”徐應初語氣冷漠。
易微噗嗤一笑:“就是因為是男朋友,所以我私心就會偏袒一些,徐應初在我這裡當然是世界第一好!”
徐應初眼嘴都不自覺彎了起來,他將駕駛座的座椅後調,然後拍拍自己的大腿衝易微挑眉:“那作為世界第一好的男朋友可以擁有很多親親嗎?”
易微的臉火辣辣地燒起來,幾近耳語地呢喃:“可以,你要多少都可以。”
她解開剛係好的安全帶,在男性雙手的舉托下,順利越過兩座之間的隔閡落座大腿。
易微捧住徐應初的臉,柔軟的眸子低垂,很近很深情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鳳眼。
“你給我介紹雪顏其實早有預備吧?實際接觸下來,我發現自己更喜歡她了。”她很輕地問。
徐應初沒答,隻是略有抱怨地說:“一定要在這種關鍵時候提彆人嗎?”
家裡設了門禁,易微在外逗留的時間所剩無幾,留給兩人接吻的時間更是不剩多少。
“我的錯。”易微忍俊不禁,翹著唇角埋頭將唇嚴絲合縫地貼上了他同樣上揚的。
狹窄的空間下,兩人靠得尤為近,周邊的溫度也不受抑製地攀升到頂。
易微親得柔和細膩,緩慢悠然,她學著徐應初往日的動作用舌尖輕叩貝齒。
有人急不可耐,牙門才被敲個悶響,徐應初就迫不及待開門歡迎,仰頭向她索取更多。
易微發覺對方原來是隻披了羊皮的狼,偽裝不過為了守株待兔。
被輕易反客為主,強勢掠奪下,口腔裡的空氣瞬間告急,易微隻得伸手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換來一絲生存機會。
大口喘氣的功夫,易微注意到副駕駛位上的手機亮了屏,顯示有新消息送達。
易微眯著眼看,消息預覽來自父親,對方說。
【我跟你媽來接你了……】
比今晚的舞台劇還恐怖,易微身子顫了顫,突覺溫度驟降。
已經上頭的徐應初沒發覺她的不對,仰著頭繼續鎖定她唇瓣的蹤跡。
他有些幽怨和不滿:“你好像有點不專心。”
易微抬頭推開他的胸口,板著臉很嚴肅地告訴他:“我爸媽來了,你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