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1 / 1)

書屋二樓的單人床比大學宿舍裡定製的那種上下鋪寬不了多少,並排躺兩個纖細的女生尚可,如果身邊換做寬肩窄腰的高大男人就不好說了。

易微紅著耳尖爬上床,整個人幾乎是貼在牆邊在儘量騰空位置。

她蜷縮的樣子像隻采蜜的蜂,玉白的腳尖輕輕拍打著身側的床單,她眼神飄忽:“上來吧。”

徐應初原本想拒絕的話咽在喉嚨裡,他像是收到蜜叢路線指令的同類,瞬間就不由自主往那處靠。

原來這樣的單人床容納一男一女也並不是難事,易微想著,無意識間被側躺的徐應初攬進了懷裡,床鋪周邊剩餘的空間瞬間增大了,落下一片片梧桐葉的影子。

徐應初貼在她耳邊悶悶道:“是不是很憋屈?”

受麵積影響,這處並不好置換雙人大床。

易微搖搖頭,耳尖紅的滴血:“還好,之前在台州睡一米八的大床時其實我們也隻占了一小塊地方……”

她說這話時聲音越來越微弱,麵部溫度也不受控製地極速上升。

徐應初蹭蹭她紅彤彤的臉頰,輕笑道:“雖然我很喜歡我們靠這樣近,但總是這樣受限製實在有點委屈你。老實來講,在我們有可能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要買房子,但現在發現我好像確實缺套剛需。”

易微說:“不用為了我讓步做不喜歡的事。”

徐應初道:“嚴格來講是為了我自己,你讓我重新開始擁有一個家,我覺得很幸福。”

這幾天陽光大好,落了幾縷入屋,易微沿著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細細描摹著,最後指腹停留在唇輕撚,她仰頭輕輕吻了上去。

徐應初沒想讓她輕易逃脫,稍稍翻正身子讓自己穩居上方,他雙手扣住她柔軟的下頜繼續加深了這個蜻蜓點水的動作。

他似乎尤其喜歡肩頸、胸口、腰腹這樣帶著溫度的柔軟處,每當被扣壓著細密啃咬時,易微都覺得自己像隻繞了細線的風箏搖搖欲墜、顫栗不已。

其實很多時候,易微都覺得這樣親密的接觸,如果是跟徐應初的話,進入更親密的階段似乎並不難接受。

但往往他點到為止。

易微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她拉住男人溫熱的手腕,撲扇著眼喃喃道:“我生理期已經結束了。”

徐應初愣了好久才撲哧輕笑了聲,他很輕地說:“我知道,隻是你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她在發送某種特定的直白邀請,易微燒紅了臉沒好意思吭聲。

徐應初重新從身後將她攬進懷裡,輕聲細語道:“我不想你隻是在情緒上頭時做的衝動決定,這種事本來就是你吃虧一些,所以不要著急,慢慢來。”

“嗯。”重新冷靜下來的易微合上眼輕輕應了聲。

白日的岱林中街也很安靜,無人說話時隻聞鳥叫,叫這剛攀上頂峰又即刻冷下的氛圍更尷尬了,易微輕咳一聲,尋了些彆的話題來說。

“你是怎麼確定自己今後要走寫作路線的?”

她像隻迷途的蝴蝶,見慣了鮮豔奪目的景象,卻找不明自己的歸處。

徐應初答:“誠實來講是因為賺了足夠多的錢。”

“不過在此之前更多是彆無他法地堅持。”他說,“你可能聽樂利,或者一些讀者吹過我一本成神的故事,但其實這條路我走得並沒有那麼輕鬆。”

“因為高中學業比較繁忙,我那時候基本隻能通過假期產出一些短篇,大多都投稿給公眾號和一些實體雜誌了。”

“記得我第一次投稿雜誌社時,其實對投稿知識一竅不通,隻是偶然在一篇雜誌的末尾發現了聯係方式,就一股腦把作品打包發了過去。後來我才知道那是言情組的郵箱,好在當時的編輯留了一絲餘地,沒直接拒收,反倒幫我轉交到了樂利姐的手裡。後來在樂利姐的指導下過了稿,我印象很深,那一篇故事賣了三百五十塊。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投稿對發送文件的格式要求其實很嚴格,我的文字也並沒有那麼值錢。”

“後來我陸陸續續寫了很多短篇,有一天樂利姐突然告訴我,想把我其中幾個短篇做成合集出版,於是我有了第一本書。可是我沒有任何粉絲基礎,光靠出版社那點推廣流量壓根賣不出去幾本書。於是樂利姐推薦我去寫長篇,最好在一些知名網站上連載,保證連載期就積累好讀者資源,於是我在抱著賺錢的目的下開始了長篇創作。”

“但很快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我的故事究竟屬於男頻還是女頻?我印象裡那時候小說網站的男頻大多是玄幻修真的爽文,女頻大多是大女主或者各種性向的愛情故事,我的書好像不屬於其中任何類彆,更不是什麼熱點創作類彆,我又陷入了迷茫。”

“那時候編輯組的幾個老師給我推薦了凱西、風尋和酒石,就是之前在反更新群裡跳得最歡的幾個,他們完全沒在意我是同類題材的競爭者,反而毫無保留地帶著我在網站裡混,我才順利完成了大眾視野裡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本書。”

徐應初摸著她的臉語氣柔和:“其實那時的我跟現在的你一樣對未來一直很迷茫,隻是多虧遇到了很多不求回報全力相助的朋友。”

易微將手搭上他的手背,真誠道:“也要感謝始終堅持的自己。”

她總是給自己留有餘地,這樣不行大不了那樣,從來不曾全力以赴去做某件事,她需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

徐應初貼貼她的臉頰:“我給你的畫點讚並不是出於禮貌,而是真的很相信你的水平和實力,不論今後把不把畫畫這份工作當作主業,我都希望你能因為喜歡而堅持下去。”

易微眼睫忽閃,內心有點苦澀:“大概荒蕪太久了,也可能本來不帶信心,我總覺得靈感在渙散。”

徐應初道:“那我們就出去找靈感,你想和我一起去看舞台劇嗎?”

徐應初似乎總有理由在周中和易微碰上一麵,這天是十月三十一號,周四,受徐應初邀請,易微將在下班後和他一同前往省會城市看一場舞台劇。

這部劇改編自徐應初某部作品,從九月底開始進行十城巡演,本周輪到宜寧所在的省會城市。

劇目背景在萬聖節前夕,所以往常在節假日上演的劇目特地在工作日另加了一場。

省會離宜寧高鐵不過二十分鐘,舞台劇將從七點半演至九點半,易微還能趕在十點回家,所以最終還是征得了母上大人的同意。

易微五點下班,抵達省會也不過五點半而已,距離舞台劇開演還有兩個多小時,徐應初打算趁著這個時間帶她見見自己的朋友。

地點在一家川菜館,來人是凱西和他的老婆雪顏,也是易微以前最喜歡的言情小說作者。

易微很開心地告訴她:“雪顏太太,你的所有書我都買了兩本,一本回顧一本珍藏!”

雪顏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喜歡,說起來我兩三年都沒開過文了,還有些對不住你們。”

易微想起自己斷更好久的畫畫賬號也有些汗顏,這張桌子簡直是鴿子精聚集地。

她悻悻開口:“其實也能理解啦,大家生活壓力都挺大的……”

說到這,凱西想起叛變的徐應初還有些咬牙切齒:“連夜看了你發給我的大綱,寫的太他喵好了!我真嫉妒!”

雪顏打趣:“沒辦法,人有了愛情充實是要上進些。”

徐應初笑笑:“我怎麼記得你倆是三年前結的婚,也是三年前斷的更呢?”

雪顏無言以對,凱西倒是大言不慚:“沉溺在溫柔鄉無法自拔了唄,等你到我們這個階段就知道了。”

聊著聊著,菜陸陸續續端了上來。

凱西指著那道灑滿香菜的口水雞道:“這個我兄弟愛吃,放他麵前。”

易微不解,湊到:“嗯?你不是不吃香菜嗎?”

她聲音不大,但在座的各位都能聽見,凱西一臉迷茫地看向對麵的男人:“沒聽說啊?你什麼時候變成非香菜黨了?”

為了方便人到齊就能迅速上菜,菜都是凱西問過忌口後提前點好的。知曉易微不吃香菜,他特地隻保留了兄弟最愛的口水雞獲得香菜豁免權。

徐應初無奈坦白:“不討厭也不算喜歡,隻是想著你不吃就不放了。”

易微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家的冰箱裡會出現香菜,為什麼小賣部的阿姨也會特意送給他香菜盆栽。

“人家都是愛屋及烏,你這是恨屋及烏。”雪顏笑得開懷,“不過確實不能吃,待會兒影響人家親嘴。”

易微羞紅了臉:“其實我們平常很少……親的。”

她這話說的各外心虛,徐應初都笑彎了眼睛。

他湊到她耳邊小聲低語:“那今天可以變得不那麼平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