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困意濃烈的清晨,擾人清夢的手機鈴聲在嘈雜的雨幕中也變得刺耳起來。
易微煩躁地蹙著眉心,沒睜眼,隻是下意識往背部的熱流來源處靠近了些。
“地溝油條,接嗎?”頭頂處響起一道清冽的男聲,而後耳廓連著側臉頰被扣上了一道冰冰涼的觸感。
易微還沒徹底清醒,隻是閉著眼胡亂地點點頭。
電話接通,一道堪比語言騷擾的嗓音響起。
“小易啊,是不是病了,今天都周五了,怎麼還沒見你來上班?”
是同級同事裡以工齡自居民間領導的那位。
易微猛然清醒,儘管厭惡但還得沉著應對:“封哥,我休年假呢,經理應該有告訴你們吧。”
封哥大言不慚道:“知道啊,就是你一次性請那麼久,還不提前給我們打招呼,這不是搞得大家都難辦嗎?”
嗬嗬,隻是沒背鍋俠了罷了。
易微皮笑肉不笑道:“我記得公司規章製度裡,請假好像不需要跟同級同事申請吧?”
被當麵下麵子,封哥噎了一下,再開口時有點咬牙切齒了:“那不是關心你嗎,你請假也沒說具體原因,我們給你發消息也不回,還尋思你是不是生病了呢,想著要不要過去看看你。”
“嗯,確實病了。”易微淡淡道,“醫生說是過勞導致的,讓我少做點工作。”
“……”封哥憋了片刻,最後隻象征性地寬慰了幾句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易微癟了癟嘴,厭惡地把手機丟去了床腳邊,她咆哮道:“神經病!我回頭一定要辭職!”
“之後有打算嗎?”腹部被扣上了一雙乾燥的大手,男人將頭埋在她發絲纏繞的頸窩裡,唇齒間的熱息往耳道裡持續不斷地灌入。
易微頭腦瞬間發懵,她猛地掀開被子站起身,正對上徐應初那雙含笑的鳳眼。
“你怎麼在我床上?”她燒紅著臉訝異問道。
徐應初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看她:“不是你邀請我上來的嗎?你忘了……還是不認賬了?”
易微呆了呆才開口:“確實有這麼回事,可是你怎麼在我被窩裡?”
怕擦槍走火,兩人特意分被而眠,兩米寬的大床各占一半,甚至把啾啾放在床中央做了分水嶺,沒成想一晚上過去還是攪和在了一起。
徐應初翻身把掉到地上的被子撿起來,他勾勾嘴角:“這個才是你的被窩,剛剛那個問題應該我問你吧?”
易微小時候的阿貝貝是個鐵質鍋鏟,走哪帶哪,睡覺也得抱著。外婆覺得這東西太鋒利,還特地用厚毛線給鍋鏟織了十多件毛衣供她自由擁抱。
後來長大了有羞恥心,穿毛衣的鍋鏟就被掛上了牆,但易微睡覺抱東西的習慣卻改不了了。
這房間裡沒玩偶,雙人床多的那個枕頭還分給了徐應初,易微自然而然就抱上了身邊唯一的柔軟物……
易微不敢睜開眼,她強顏歡笑道:“我沒對你做什麼吧?”
“還好,隻是……”徐應初頓了頓。
易微挑起眉追問:“隻是……?”
徐應初有點無奈:“你問我能不能退退燒,我的身體實在有點太熱了。”
易微:“……”
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
小區已經恢複供電了,兩人索性沒再睡,爬起來吃了一頓早飯。
房主幫忙聯係的玻璃窗供應商派了工作人員上門維修。
“這款我們店裡有現貨,需要的話下午就能送來。”安裝師傅說。
徐應初問:“六七點的時候方便嗎?那時候我在家。”
師傅點點頭:“可以的,那我到時候提前聯係你。”
徐應初點點頭,把人送了出去。
易微好奇問:“這個錢需要咱們出嗎?”
“目前還在租賃期間,房主全權負責。”徐應初道,“買房還需要提供戶口等信息,回頭我把複印件都郵寄過來委托中介代為處理。”
易微感慨:“你也不常來台州,在異地買房會不會太虧?”
“還好,以後出來找靈感也有了落腳地。”徐應初親親她的額頭,“而且也不是很貴。”
還在為買公寓不死不休的易微苦笑:“最後一句其實可以不加。”
徐應初笑笑:“我隻是比較念舊,希望把留有美好記憶的地方都留住。”
“書屋一定給你留了很深刻的記憶吧?”易微問。
即使賺了很多很多錢,他也還是樂於躬身於那個狹小的舊房子,其中飽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徐應初點點頭:“嗯,那是我外公留給我的,而且留有你和啾啾的痕跡,所以我私心裡其實一點也不想岱林中街拆遷。”
他懷住易微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可是岱林中街的每一個居民都過得太苦了,他們需要正當條件下獲得更多錢財,大概隻有拆遷才能做到。”
但事實上,對岸的西江路越修越長,一江之隔的岱林中街卻逐漸沒落。
拆遷成了岱林中街遙不可及的夢,擁有相反夢想的徐應初卻根本笑不出來。
易微伸手把他摟得更緊一些,她顫著聲說:“也許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徐應初輕笑著應和:“嗯,你會愛上我是意料之外的事,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易微把食指抵在他的唇間:“錯了,我會愛上你是必然的事,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眸中情緒漸濃,兩人相擁相吻,再不能分彼此了。
良久良久,久到啾啾仰著的脖子都開始發酸,兩人才停下來。
徐應初笑得眉眼濕潤:“雖然很不想叫停,但我還得去劇組坐最後一次班。”他俯身親親她的手心,“等我回來一起看電影。”
徐應初的特約指導工作隻持續到本周五的晚上,說是剩下的假期要全心全意用在易微身上。
徐應初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易微不是特彆樂意出門的人,況且雨這麼大,便提了宅家看電影的想法。
但選片成了問題。
她本來想挑一部適合情侶約會的甜蜜愛情片,譬如說《怦然心動》什麼的,可她實在覺得男主羅斯基配不上女主朱莉,於是便舍棄了。
思索中,她收到了樂利郵寄過來的愛情禮物。
裡麵有兩條情侶圍巾,一對玩偶擺件,一個給啾啾的玩具,一本給徐應初收藏的即將上市的樣書,一隻給易微的發釵,和一封獨給她的來信。
【徐應初本身不是個幸運的人,但他的意誌太過頑強,即使逆天也能改命,於是他幸運的有了龐大的讀者群體,有了可愛的啾啾,有了愛他的你。
看到他不再獨身一人,我很高興,希望你們……】
樂利寫了很大篇幅的真情實感祝福,卻也不忘初心,在末尾留下了催更信息。
【另外,如果可以的話,請一定幫我催催這位祖宗開新,爭取三年抱倆好嗎?】
受這封來信啟發,易微把計劃內的愛情片改成了恐怖片,她想在這種刺激下靈感也許會大發。
她在各大app搜索款搜索詞條“史上最恐怖的電影排行榜”,然後根據自己的接受程度挑了部年份不太久遠的片子。
找好資源後,易微去地下室的影音室調好設備,又點了些常見小吃,便等著徐應初下班歸來了。
這套房的影音室是個長方體空間,麵積不大,音質效果絕佳,用來做k歌房也極為合適。
淩晨兩點,徐應初終於結束工作,洗漱完畢的兩人終於得空窩在那張雙人沙發上。
擔心啾啾半夜醒來找人,兩人便把它一起帶去了影音室裡。
為了不影響它睡覺,兩人選擇戴耳機食用,並貼心地給小狗帶了隻眼罩。
一切準備就緒,易微拿起遙控器果斷摁下播放鍵。
不開燈的房間很暗,電影色調也偏陰沉,氛圍感很足,易微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看到屏幕上跳出來的片名,徐應初眼皮輕跳,他猶疑地問:“真的要看這個嗎?”
易微點點頭,端起可樂喝了一口:“對呀,我找好久才確定下來的呢,我看過故事設定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你不喜歡嗎?”
徐應初搖搖頭,隻是欲言又止地說:“沒有不喜歡,你做好準備就好。”
易微不以為意,她以前也跟著大學室友看過零點的恐怖片,嚇是嚇人了點,但還能接受。
但準備顯然沒做充分,恐怖片嘛,主打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易微到底還是被嚇到了。
她白著臉尖叫,整個人瑟縮著往徐應初懷裡鑽。
然而她忘了自己帶的耳機,那些冰涼的、陰森的、哀嚎的、淒厲的、啼哭的各種複雜聲音直往耳道裡鑽,簡直叫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直到徐應初替她摘下耳機,她才覺得天又亮了。
易微強顏歡笑道:“哈哈,不愧是史上最恐怖電影榜上有名的片子。”
徐應初拍拍她的後腦勺,哭笑不得道:“你剛剛信誓旦旦的樣子,我還以為是我看扁你了。”
易微抓著他的衣襟:“你怎麼那麼淡定。”
徐應初說:“為了保持靈感,我每周都會看一部恐怖片,這部我看過不下十次了。”
難怪他開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徐應初輕笑道:“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我好像知道怎麼寫下一個死者了。”
易微抿了抿嘴說:“那就好。”
最終兩人還是把《怦然心動》給翻出來看了一遍。
回到樓上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五點,天還很黑,持續幾天的雷雨依舊強勢,房子被照得忽明忽暗。
窗戶已經修好,兩人應當各回各屋。
躺上床,易微腦子裡開始蹦躂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怪,尤其當閃電劈下來,那鬼影似乎就貼在窗外看她。
易微心跳如雷,她沒猶豫,果斷抱起枕頭敲響了徐應初的房門。
她仰頭看著麵前高大俊逸的男人,問:“你可以做我今晚的阿貝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