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1 / 1)

啾啾還在呼呼大睡,易微動了歪心思,想試試連窩帶體給它悄悄挪進自己的房間裡。

徐應初沒阻攔,隻是抱著臂好整以暇地站在過道欄杆處袖手旁觀。

易微麵部緊繃,小心翼翼,儘可能最小程度地驚擾到打著輕鼾的小狗。

然而還是失策了。

同徐應初擦肩的瞬間,啾啾突然抽了抽鼻子仔細嗅了片刻,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掙脫了身上的束縛跳到地上,繞著徐應初的腳熱情蹦躂著。

那模樣就像在說:你終於回來啦!

易微心如死灰,鼓著嘴滿臉幽怨。

徐應初覺得她這模樣特彆可愛,他頗覺好笑,但還是強忍著表現得很惋惜:“聽說狗擁有的嗅覺細胞是人類的四十倍,它們能聞到極微量的物質氣味,所以我應該逃不過它的手掌心了。”

易微蹙起眉心,小聲嘟囔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也不完全是,比方說這樣。”徐應初抬起她的下巴落了很深入的一吻,他笑眼彎彎,“長久下來,我們大概就會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這時候啾啾應該就很難再通過氣味分辨你我了。”

唇齒間殘留的強烈薄荷香似乎在頃刻之間就被驅散了,此刻喉腔裡隻餘有強烈的冷調氣息。

易微羞紅了臉,她眼神閃爍:“那個,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說畢踉蹌著腳步跑回了房間。

惡劣天氣持續良久,半夜的雷鳴越發放肆,伴著灼眼閃電一次次引吭高歌。

易微並非覺淺的人,卻還是被擾了清夢。

“轟!”

一道比以往都要劇烈的雷暴在眼前劈過,透過沒徹底拉嚴實的窗簾可以看見窗外那棵香樟樹斷了一條枝乾。

地麵似乎也狠狠顫抖了一下,易微被嚇得徹底清醒過來,她摸著黑要去開床頭燈,卻絲毫沒見反應。

斷電了。

易微在意識到這個事實後,果斷拿起手機照明。

在確保暫時不會有第二次雷鳴後,她掀開窗簾打算看一下對麵業主的情況。

同樣一片漆黑,隻餘幾盞太陽能供電的燈孤傲地明亮著。

另外不幸的是,她發現自己的窗戶碎了一麵。

幸運的是,窗戶是雙麵夾層的設計,目前隻是靠外側的那麵碎掉了而已,風雨暫時還無法入內。

易微穿好拖鞋,打算去隔壁徐應初的房間裡看一看。

剛開門,猛然撞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男人的胸膛悶顫,徐應初帶著笑揉揉她的腦袋:“我還以為你沒醒,在外麵猶豫著要不要叫你。”

聞到熟悉的味道,易微鬆了口氣,她把頭埋進他胸口嘀咕道:“醒了,我的玻璃被震碎了一邊,好在這邊擅長應對台風,沒徹底壞掉。”

徐應初歎口氣:“我那邊就沒那麼幸運了,有一塊玻璃估計早就失修了,剛剛那一震直接碎了個口子,雨都灑到地板上了。”

易微記得啾啾最喜歡窩在窗邊睡覺,她著急問:“啾啾沒事吧?”

“沒事。”徐應初搖搖頭,“隻掉了些碎渣下來,它皮毛厚,隻落在表麵,我都給撿走了。”

說著一旁的啾啾不安分地低吠了兩聲,似乎不認可他說的話。

易微狐疑地盯著他的眼睛:“你徒手撿的?”

說著她抓起對方的手懟在眼前,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明,果然發現他左手的食指和拇指都往外滲著血。

她嘟囔著,語氣有些委屈:“難怪你剛剛不用左手摟著我。”

徐應初歉意地親親她的額發:“隻是皮外傷,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抱歉。”

易微有些怨,可設身處地地想,如果她遇到同樣的情況,大概也會著急忙慌去解救啾啾的。

易微輕輕歎了口氣:“下不為例,我給你上藥吧。”

“嗯,知道了。”徐應初很順從地答。

兩人去了客廳,易微在徐應初的指示下在電視櫃裡找到了基礎家庭藥箱。

易微有些驚訝:“你怎麼對這裡的布局這麼了解?”

“房主沒配備醫藥箱,是我另外要求的。”徐應初聽話地把手伸到她麵前,“這邊不比城區,去醫院或是買藥都麻煩些,保險起見,我加錢拜托老板給單獨備了一份。”

“還有什麼是你想不周到的嗎?”易微打著燈仔細觀察著傷口到底有沒有殘餘玻璃碎片在裡麵。

徐應初點點頭,一臉認真地說:“有,早知道晚上這麼恐怖,我就纏著你不走了。”

易微很肯定自己的臉又燒了,在這個隻有十度的潮濕夜裡。

最後,徐應初的兩隻傷指連著虎口都被包紮得嚴嚴實實,在一眾纖細修長的指節裡格外突出,像是兩根腫脹的白蘿卜。

易微嚴格囑咐道:“這兩天不要碰水,有什麼不方便操作的需求可以找我幫忙。”

徐應初理解地點點頭,他搖了搖不斷亮起的手機,說:“那麻煩你幫我回複一下消息吧。”

易微不疑有他,接過手機問他解鎖密碼,畢竟這樣昏暗的夜,即使他長得再奪目,也無法被精準進行麵部識彆。

“905411。”徐應初利落地報了一串數字。

易微按鍵的手指一頓,她訝異地問:“這是我和啾啾的生日?”

徐應初麵色平靜,隻是淡淡應了聲:“嗯。”

易微猜測他是這兩天剛換的,嘴裡嘀咕著他速度真迅捷,徐應初笑笑沒吭聲。

微信裡躺著兩條未讀信息,其中一條是物業那邊的回複,說是整個小區都斷了電,已經聯係工作人員上門搶修了,隻是天氣太惡劣,加上又很晚了,所以無法保證準確的來電時間,讓他們見諒。

易微回了幾句感謝的話,順勢又點開了另一個聊天框。

這是一個名為“反更新聯盟”的群聊,群主是一個叫凱西的人,他這會兒正在群裡慷慨激昂地呼籲。

【同誌們,今年離結束就剩兩個多月了,大家一定堅持住補藥更新啊!】

群聊剛建,目前一共進了十二個人,其中有十個都在響應。

【把今天寫的一萬字連夜刪除!】

【更新是什麼,烤腸,嘿嘿,愛吃。】

【我已經斷更一年又三個月了。】

……

編輯樂利提到的風尋、酒石、凱西都在其間。

易微起初以為都是些寫推理小說的作者,結果發現自己早些年種愛過的言情太太也冒頭時,她才意識到整個作者群體是一個巨大的鴿子大家庭。

易微抽了抽嘴角:“你們怎麼能這樣?”

難怪她女神三年都沒開過新文了,敢情被這幫圈子給帶壞了。

徐應初解釋:“他們都在口嗨,更不出來多半是實在沒靈感,或者現實生活太忙碌了,找個宣泄口鬨著玩呢。”

易微想了想問:“你也靈感枯竭了嗎?可是我記得你國慶那幾天明明經常熬夜寫稿。”

徐應初點點頭:“很多時候即使寫出來也並不滿意,廢稿遠比成品多。”

“那換個環境會不會好一些。”易微擔憂地問,“比如像現在這樣幽深恐怖的環境,你會不會靈感大發,腦子裡頓時鑽出來十幾種殺人方式?”

徐應初摸摸她的臉哭笑不得:“其實我不覺得恐怖,甚至還有一點……”他笑笑,“有一點幸福。”

易微呆滯:“看來你確實可以考慮聽從樂利姐的建議轉行去寫愛情故事了。”

兩人談論間,徐應初在群裡已經被@了百八十次了。

【為什麼不表態?】

【彆躲在裡麵不吭聲,我知道你在看。】

夜貓子們聊的火熱。

易微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和孤零零的樂利並肩。

她敲下鍵盤輸入一段文字在徐應初的允許下發送出去。

【可是我剛答應樂利姐年前寫完第一章。】

群裡短暫沉默了片刻,再看已是被無情踢出群聊。

易微握著手機一臉茫然,徐應初卻笑得淡定:“沒關係,過幾天他們就會來做我的思想工作了。”

他拍拍易微的腦袋:“很晚了,換個房間繼續睡覺吧。”

這套彆墅是四室,但其中一間被用作書房,現在僅有的三間還壞了兩個窗戶。

易微想了想,還是把徐應初從自己原先那間屋裡拉出來:“保險起見,你今天還是不要住這間了吧。”

徐應初挑眉看她:“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住嗎?”

“嗯。”易微低著腦袋悶悶地應了聲。

最後兩人到底沒睡在一張床上,徐應初搬了兩張毯子在床邊湊合著打了地鋪。

十度的陰雨天,無電供熱的地板應該很冷吧。

易微想著,默默從床鋪中央挪到了邊緣位置,她趴著直勾勾盯著地麵的男人,蠕動著嘴很糾結是否開口的樣子。

易微的頭發比起讀書時長了不少,此刻發根垂落在徐應初的麵上,刺撓著有些癢。

還有些像日式恐怖片裡從電視爬出來的貞子……

徐應初凸出的喉結輕滾,他幽暗著眸子沙啞開口:“這時候好像靈感大發了。”

半個身子騰空的易微終於還是摔了出去。

所幸底下還有個結實的肉墊。

被撞擊的徐應初低低地悶哼一聲,他笑著打趣:“你這是準備跟我一塊兒躺地上了?”

那悶哼入耳莫名性感,易微雙手撐在他胸口,耳尖紅的像滴血,她撇開眼強裝鎮定道:“那個……其實我是想邀請你上去跟我一塊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