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糖(1 / 1)

是重逢後的初次見麵,還是更久之前?

比如說高中入學時的初介紹?那時候她應該紮了短短的辮子,穿了條自己也想不起來花色的裙子吧,易微想。

“不用著急,以後會想起來的。”徐應初從沸騰的鍋裡舀了一勺湯晾涼遞到她嘴邊,笑眼彎彎看著她,“嘗嘗。”

易微被輕易牽走了神思,她沒再糾結這個問題,隻是就著他的手將湯喝進了肚子裡。

鍋裡沸騰的是西紅柿牛腩湯,酸甜得當,鮮美多汁,易微眯著眼滿足地喂歎道:“好吃!”

徐應初滿意地笑笑:“你喜歡就好。”

易微打趣地拍拍他的肩:“像徐老師這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賺錢、能耐心帶娃的男人在婚姻市場一定很受歡迎吧?”

“你這樣說的話,是不是意味著我是你心中的最佳丈夫人選。”徐應初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興許那顫動的眼睛裡還有期許。

易微羞紅了臉:“咳咳,這個嘛,還有待進一步深入了解。”

“嗯,我會好好表現的。”徐應初依舊笑得溫和。

今天的拍攝地點是個五百多平的三層彆墅,容納數十個工作人員實在有些擁擠,加上易微經期頭一天難免不舒服,她索性就聽了徐應初的建議留在了家裡。

桌角放了一大箱衛生巾,是徐應初問清她的慣用品牌後獨自去采買的。

裡頭單240毫米長的日用裝他就買了整整七包,易微問他為什麼買這麼多,他解釋得有理有據。

據網絡醫生建議,為了保持si處的清潔和衛生,建議衛生巾最好每隔兩小時就更換一次,一天裡拋開睡覺的八小時,還需要使用八張日用替換。通常女性的經期持續時間為四到七天,取最大值七,也就意味著整個經期需要使用日用款約五十六張。而一包通常為十片裝,也就意味著需要購買六份才夠一次經期的量。同時考慮到意外情況,故另多備一包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這是過於理想化的狀態,受現實各種因素影響,大多數女性其實很難保證自己兩小時就能奔赴一次廁所。

更何況,易微自從遭受工作壓迫後,經期就越來越短了,很多時候第三四天就幾乎沒了量,後麵幾天也隻是偶爾噴薄一些嚇嚇她而已。

眼前這些量幾乎夠她用兩三個月,易微有些哭笑不得,同時又覺得內心暖洋洋的,她想自己也需要做點什麼來回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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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晝老師不在這裡吃晚飯啊?”郭導刨了兩口白米飯,生噎了好久才咽下去問出聲。

徐應初溫潤地點點頭:“嗯,助理給我做了飯。”

易微兩個小時前就給他發了短信,要他回去嘗嘗她的手藝。

一旁監聽全程的小辛低語道:“續晝老師,其實你跟微微助理的關係不一般吧?”

徐應初挑眉看她:“怎麼說?”

一邊的可頌搭腔回答:“明明大家都是助理,但你好像從來不給她安排工作,要是在我公司,稍微歇一下估計又要被加派好多任務了。”

小辛點頭認可:“而且據我發現,你看微微的眼神可不一般了,平常也跟護牛犢似的護她,我居然還單純地以為你是個好領導……”

徐應初想了想說:“她不閒的,隻是我不怎麼接工作才顯得她輕鬆,其實照顧小狗也不容易,更何況她以前工作很辛苦,是難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他頓了頓,彎起眼睛輕輕笑了起來,麵部冷冽的線條都柔和了許多:“至於我和她的關係,她好像沒說需要保密,我們在昨天晚上已經晉升為情侶了。”

小辛完全一副意料之內的淡定表情:“果然我的猜測沒錯。”

可頌則顯得驚訝很多,麵上還有些愧疚:“難怪我那天說你跟我家怡禾很配的時候她一聲不吭,敢情是吃醋了,果然cp不能亂嗑……”

印象裡初到台州那晚的飯局上,她似乎表現得有些不高興,是因為他頻頻跟付怡禾搭話嗎?徐應初猜疑著。

他點點頭義正嚴辭道:“嗯,不能亂嗑,有傷情侶感情。”

“所以微微今天沒來,其實是被醋意大發的續晝老師金屋藏嬌了?”小辛調侃道。

徐應初無奈搖頭:“她有些痛經,這邊人多不方便上廁所,所以就沒來。”

“這樣啊,那麻煩續晝老師幫我們帶祝福吧,祝你們愛情甜甜蜜蜜。”兩人說著從包裡掏了些小物件塞給徐應初帶給易微做禮物。

應該是外出務工時買的一些做工精美的工藝品,徐應初接過道謝:“好,謝謝你們。”

東部城市的夜總要來得早些,加上陰沉沉的天氣,不過六點,天已經漆黑一片。

這處是位於城郊的彆墅區,多是外地人用於投資購入的房產,入住率並不高,故而望著空洞洞的。

大抵是人煙稀少的緣故,物業服務並不太上心,道路上損壞的路燈多沒得到修繕。

徐應初租住的彆墅離劇組拍攝點隻隔了七八套房子,他摸著黑在夜色裡走,等頭頂亮起了燈,他也就抵達了歸宿之地。

打開厚重的大門,那束暖黃的光就真正落到了他的身上。

屋內暖融融的,空氣裡飄著號稱鍋氣的強勢味道,腳邊圍繞著活潑的可愛小狗,廚房裡有一位笑意盈盈的漂亮姑娘。

徐應初心倏地一軟,他快步向前從後摟住了易微,毛茸茸的發頂在她潔淨光嫩的脖頸上輕蹭著,有些發癢。

易微剛剛全身心投入在鍋裡的食材上,猛地被抱住時嚇了一跳,但意識到來人後很快鬆懈下來。

她用下頜撫了撫他的頭發,笑得無奈:“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黏人?”

徐應初扣在她腰間的手更緊,他埋著頭,被冷風刮過的涼唇抵在她裸露的肩胛處輕柔低喃:“我隻是太高興了。”

他說:“我爸媽過世之後,我唯一的親人就剩下了外公,可惜他也沒撐過我高一那年的冬天,我以為以後再沒有一盞燈是為我而留。”

易微記得那是個寒冬,數年未見雪的宜寧飄起了大雪,地麵摞了厚厚一層,大人說瑞雪兆豐年,小孩喜可以玩雪,唯獨徐應初留在那個寒冬走不出來。

他總是孤單一人,寂靜無聲,岱林中街的居民避而不談,隻道徐應初是個可憐的孩子,聰慧如她,其實易微早料想到這個答案的,可真正將其拿在台麵上來談時心臟還是狠狠擰作了一團。

可這樣殘酷現實殘酷長大的孩子並不無情,他依然以最頑強的意誌,最堅韌的力量,成長為了最好的人。

肩頸的皮膚上有點點濕潤的熱痕,易微主動往他懷裡靠攏了些,她笑吟吟地承諾:“以後我來替你燒燈續晝。”

徐應初的心軟成了一塊麵包,那些千瘡百孔都化作了吸收愛意能量的通道。

他摟著她,唇扣在她耳邊,帶著繾綣的氣息,一遍一遍重複著喜歡她。

“以前我想我們的走向有兩種結局,一種是不幸的我愛你你不愛我,另一種是幸運的我愛你你也愛我,慶幸我能獲得你的偏愛。”

易微聽得耳根緋紅,她有些不自信地喃喃問:“你怎麼確信自己一定愛我?”

“我的眼界很窄,除你之外再容不下彆人。我的生命很短,愛你是我需要用一生去學習的事。”徐應初低聲回答,語氣輕柔如春風拂麵。

易微失了神,直到鐵鍋裡冒起刺撓的聲音,她才想起自己的改良版地三鮮急著出鍋。

“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拯救我們的晚餐。”易微哭笑不得。

徐應初終於舍得鬆手,他接過她手裡的鍋鏟將最後一道菜盛了出來。

他認真道:“我會全部吃光的。”

“說來你好像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吧。”易微主動夾了一筷子茄子喂到他嘴裡,滿目期許道,“滿分十分,請這位評委老師打分。”

徐應初細嚼慢咽,認真品嘗後彎起笑眼:“二十分。”

易微狐疑:“多出來的十分從哪來。”

徐應初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啄:“還有廚師小姐滿分的甜。”

臉唰地通紅,易微胡亂地推他:“好了,不許調戲廚師,快把菜端去餐廳吧。”

徐應初點點頭,老實捧著手裡的地三鮮往餐桌走。

啾啾總是對人類食物格外感興趣,它繞著徐應初的腿旋轉跳躍三圈半,就是想品嘗一二。

徐應初把菜放在桌上,蹲下身拉起啾啾的耳朵低語:“噓!小狗不能吃太鹹的東西。”

易微拍下筷子又氣又惱:“這地三鮮裡沒有甜也沒有鮮,隻有無儘的鹹味和苦澀,你到底是怎麼昧著良心誇出來的?”

徐應初麵不改色又喂進嘴裡一口:“味覺變得不靈敏,我以為這是經期帶來的副作用。”

易微:“……”

她隻是忘記自己在製作湯汁時已經加過鹽了。

她把其他菜推到他麵前:“吃其他的,這些我事先嘗過比較有把握。”

這次徐應初真情實感:“好吃。”

易微廚藝很不錯,隻是今天慘遭滑鐵盧,不過徐應初很給麵子,就著清水還是把那份雙倍鹹爽的地三鮮統統吃進了肚子。

晚上的戲預計會拍到淩晨三四點,徐應初把鍋碗放進洗碗機,囑咐一人一狗早點休息才放心出門。

然而這場戲一直拖到了五點出頭,徐應初拖著沉重的眼皮回家時,玄關還亮著為他而開的燈。

他推開門,入戶的沙發上有溫存過的痕跡,他上前探了探溫度,還是熱的。

徐應初轉過身想去尋什麼,卻見懷裡一道,腳下一道身影撲了上來。

易微勾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大喊:“歡迎回家!”

啾啾也搖著尾巴小聲低吠:“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