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1 / 1)

易微終於搞明白為什麼徐應初在她說要買書時欲言又止沉默良久了......

她尋了淋雨的借口,漲紅著似高燒的臉逃回了臥室,眼不見為淨,將手裡那顆燙手山芋迅速鎖進了書櫃最底層。

後來在她的明暗試探下,知曉簡博易並未看清她手中的禁止題材,易微焦灼的心才終於平靜下來。

然而日子也未平靜多久,周四下班回家之前,計算好時間的易微順道去了乾洗店拿送洗的衣服,結果老板反比她意外。

“你不是孫鬆月的女兒嗎?她剛剛來洗衣服來著,我想著順道,就讓她把你送來那件拿回去了,你沒收到嗎?”

為了掩蓋徐應初這件外套,易微今早出門特地背了個空的大號托特包,結果沒想最後還是空著去空著回。

心底忐忑不安,易微在家門口徘徊了數分鐘才想好說辭推門入內。

那件卡其色的西裝外套此刻正穿在父親易良平的身上,他身材偏瘦,但隻一米七高,衣服穿在身上長出好大一截。

他笑著打趣:“微微都不曉得爸爸穿什麼尺寸的衣服了。”

易微垂著頭有些難堪,但還得解釋:“爸爸,這不是給你買的。”

“不是給我的?”易良平把衣服脫下疊好放在茶幾上,“咱家難道還有其他男人?”

“沒有,這是我前些天不小心劃壞衣服臨時找人借來穿的。”易微儘可能模糊地闡述。

孫鬆月從廚房端了杯水出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什麼衣服一定得找男生借?你實話告訴媽媽,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的事。”易微抿緊唇囫圇應了句,接過母親遞過來那杯溫水灌下肚裡。

孫鬆月打量著女兒那張被玻璃杯擋去大半的臉,意味深長道:“沒關係,要是真有記得帶回家給我和你爸見見。”

易良平也附和著:“你看看你大學偷偷交的那對象,沒過過我跟你媽的眼,是好人嗎?”

人壓根就不是非好就惡的極端存在,即使她跟章孟州提了分手,也不代表對方不是個好人,感情走不下去無非是不適合罷了。

易微一直覺得她爸媽是笑麵虎,可他們卻堅稱這樣叫外柔內剛。

縱然是兩種說辭,其實內核也沒什麼不同,說來說去父母兩人內裡都很固執強勢,易微很清楚,她拿不回徐應初那件衣服了。

9月其實是6月的偽裝,台風已經過境,雨還是連綿不斷地墜落,再度回到了類梅雨季。

連著好些天氣溫保持在二開頭,街道成片種的桂花終於得了機會盛開,滿城飄香。

易微的工位靠窗,與樹齊高,日日被濃鬱花香衝擊大腦,人總歸是有些昏沉的。

其實她本來不坐這裡,是原先坐這處的前輩懷了孕,嫌過於濃鬱的桂花香刺鼻反胃,於是挑了新來的易微交換工位,這一換就是一年多。

天氣有些悶,她抽了抽有些發癢的鼻子,猶豫了會兒還是將口罩戴了起來。

撐著腦袋胡思亂想時,鄰座的同事程梓瑩正拉著她討論這時段登頂的娛樂熱搜——#禾嘉團圓再撒糖,粉絲直呼虐狗了!!!#

“嗬嗬,對視都能說成眼神接吻,那我參加那麼多場線下活動不得把我老婆親死啊!”作為女方毒唯的程梓瑩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就宣嘉旭那傻逼樣也好意思往我姐身上蹭,一輩子糊咖命哈,求彆來沾邊......”

程梓瑩熟練點了舉報,拉黑營銷號,同時屏蔽宣嘉旭相關詞條,然後果斷右滑退出該熱搜界麵,避免給假新聞添更多熱度。

易微沒細聽她的喋喋不休,注意力全集中在簡博易發來的新消息上。

【下班後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吃頓晚飯?最近有家餐廳還挺火的[可愛]】

對方貌似對她印象不錯,加上好友這些天,時不時就會尋些話題來聊。

尤其在知曉易微喜歡看書後,偶爾也會分享些書單給她。

但事實上,比起書,易微更願意看情節更直觀的影片。

她想提出拒絕,但母親叫她彆拿喬的話還圍著腦子轉,易微想了想終於還是敲擊九宮格回複了好。

今天是周五,易微下班稍微被耽擱了一會兒,她出單位大門時簡博易早早等在了公司門口,遠遠就看到對方在衝自己招手。

易微很快認出人來,三兩步跑到了對方身邊。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她歉意地笑笑。

簡博易沒否定,隻是溫和地笑,“第一次正式意義上的見麵,我總要給你留下些好印象的。”說著他從副駕駛座拿出一小捧花遞給她,毫不吝嗇地誇獎,“你今天很好看。”

“簡先生也很帥。”易微禮貌商業互捧,在對方的帶領下順勢坐進了副駕位。

手裡的花是劍蘭,一小束拿起來並不張揚,花語也不帶什麼熱烈或是暗示意味,作為初見禮並不會給人帶來什麼壓力,對方是個很有界限的男人。

車內放著很緩和的純音樂,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也不算尷尬,很快就抵達了市內最熱門的商場。

趕上開啟周末假期的晚上,兩人在負二層的停車場繞了一大圈才終於找到停車位。

預約的餐廳在五層,兩人混進人群等待電梯下行。

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停留在負二時,電梯門打開,湧出來一大波人。

柔軟衣角擦過手背,隱隱的冷味雪鬆香代替濃鬱的桂花鑽入鼻腔,易微下意識要循著味找人,卻被簡博易虛攬著拉進了轎廂。

“小心被撞到。”他低聲囑咐著。

易微道過謝,再抬頭視線已被下一波等電梯的人群侵占,便沒再尋那味源。

簡博易預約的餐廳是一家小有名氣的網紅餐廳,店內布局可愛,很多年輕女孩都慕名前來打卡。

“這店是我大學同學開的,想著你們年輕女孩喜歡,所以請他幫忙留了個位置,希望你能喜歡。”簡博易態度誠懇。

易微禮貌笑笑:“挺喜歡的,我表姐上個月還跟我提來著,要是沒你我可能今年都排不上號,說來還得感謝你。”

“客氣,回頭我找同學再幫你預留一個號,這種地方還是你們女孩子一起來更合適些,跟我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來倒平白毀了你們姑娘家打卡的心情。”簡博易今天換了隻金絲框眼鏡,鏡片下的眼彎彎,舉手投足都很體貼溫柔。

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婚戀對象,但易微還不想結婚。

“不用不用,我表姐這些天忙著創業,連頓飯都沒空跟我吃,還是留著這座位給彆人好了。”

簡博易看出她興致缺缺,吃過晚飯後沒提出再去看場電影,而是主動提起直接送她回家。

小區門口,易微猶豫再三還是重新合上副駕駛的車門,扭頭看向旁邊斯文的男人。

“那個......能告訴我你外套的品牌嗎?”

簡博易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報了個名字:“萬達就有一家店,要我送你過去嗎?”

“不用,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說。”

“要是家長問起來,能不能把我們的約會時長多報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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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微終於找到了徐應初同款的卡其色西裝外套,價格高達六千七,快趕上她一個月的工資了,她咬咬牙心一狠還是決定拿下。

店員問她尺碼,易微估摸著報了個185的身高數值,但沒有體重做參考的數據是無效的。

易微想了想,說:“沒關係,我試試就知道尺碼了。”

易微這次學聰明了,她把買好的衣服送去了離家較遠的一家乾洗店,並且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她本人來取才放心離開。

回家路上,聽見有人在背後叫自己。

“易微!易微!易微!”

是高中班長。

薛康成一臉驚喜地走到易微跟前:“今天還真是巧了,我天黑前還遇見徐應初來著,轉頭又碰上你了,看來咱班留宜寧的同誌還不少啊。”

“徐應初?”易微下意識叫了聲這個名字。

幾乎快要被忽略的一點,在成為前任兄弟前,徐應初先是她的同學。

“對啊,他高中那會兒就夠帥了,沒成想幾年過去更絕了,我一男的都快要愛上了。”他說著一臉忿忿地瞅著易微,“你也是,越長越漂亮了,剩我一個人在抵抗醜陋,你們好狠的心。”

“哎!那小夥子!東西還要不要了?”老板催促結賬的聲音從旁邊超市裡傳來。

“要要要,這就來。”薛康成轉頭應和,又急匆匆和易微告彆,“得,改天一塊兒出來吃飯啊!”

易微點點頭:“好,你忙去吧,咱們手機上聯係。”

回到家,孫鬆月向她打探相親進度,知道兩人關係沒有實質性進展後,孫鬆月對易微的行程看管越發嚴格,生怕她一不注意就溜出去跟不知根底的野男人鬼混。

窗台滴滴噠噠敲著雨琴,容聲麵紅耳赤翻看著那本泛黃缺頁的禁書。

生殖器過長的男人被政府判為殘疾,日常行動隻能將那玩意盤在腰間,但被欲求旺盛的女子視作床上猛虎。

內容有些獵奇,描寫堪比某瓶梅,足夠人心黃黃,易微翻了兩頁就手忙腳亂將書重新塞進了櫃底。

時間已經走向周天的下午三點,距離她承諾徐應初歸還衣物的結束時間隻剩九個小時,然而母親還守在客廳逮兔,易微燥熱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她打開手機來回切著各大APP界麵,朋友圈處標了紅點,便順勢點了進去。

【精神不佳,茶飯不思。】

配三張萎靡不振的小狗照片。

這是徐應初的微信,頭像是一本名叫《隱忍》的書,易微少有的記憶裡,這頭像好像剛加好友的時候他就用上了。

這微信是當初徐應初中途插一腳奪下啾啾撫養權後,易微主動加的。

起初她還會時不時給他發消息:【在嗎?看看狗。】

徐應初也會配合地甩過來一張隨手抓拍的狗子照片,但時間長了,次數多了,他總歸是嫌煩,於是警告她,向她宣告所有權:【易微,啾啾現在是我的狗。】

易微後來就沒再消息炮轟了,她理解,自己確實有點索取無度了,沒有人能接受前任狗主強勢的占有欲,更何況兩人關係從來不佳。

徐應初的朋友圈易微也是頭一回見,當然不排除對方隻是忘記屏蔽她了而已,畢竟她給對方設置也不過僅可聊天。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可愛啾啾寶貝似乎生病了。

易微撥通段菲芸的電話,壓低語氣哀求。

“表姐,求你邀請我出去玩。”

“去哪玩?”

“岱林中街。”